早上,陽光明媚。


    吃過早飯,相繼送走了朱媺娖、朱媺姕,郝光明便帶著藍牙耳機,拿了鐵鍁、鋤頭,準備把院子中的菜園翻一番,待春暖就種些菜。


    朱媺娖那邊若有事,可以跟他說,他通過藍牙耳機是能聽見的。


    農活郝光明小時候做過,如今雖然生疏了,卻也不至於不會。


    何況還有網絡上各種教學視頻可看。


    大約到九點的時候,外麵忽然有人喊他。


    “郝光明在家嗎?”


    聽聲音是家鄉的老人,郝光明當即過去打開了院門,便瞧見了一個模樣略感麵熟的六十多歲老頭。


    “您是?”


    “你這孩子,連你楊二爺都認不出了?”老頭似是略有不滿。


    郝光明還是沒想到楊二爺是誰,隻因麵熟,確定這人是村裏的(並非臥龍崗村民組)。


    便打哈哈道:“哦,原來是楊二爺,您來找我什麽事?”


    楊二爺道:“我現在不是村幹部嘛,你爺爺承包的竹林正好今年到期,你爺爺也不在了,我就過來問問,這竹林你家還繼續承包不?不承保,村裏可就收迴來包給別人了。”


    當然要承包了。


    郝光明心想。


    但他口中卻道:“這竹林承包一次管幾年?每年得給村裏多少錢?”


    楊二爺道:“承包年限原則上二十年以內都行,以前你爺爺都是五年承包一次的,每年給村裏兩千塊錢。


    不過,那是村裏照顧你爺爺是老人,給了低價,如果是你要承包,每年得五千塊才行。


    你知道的,現在物價跟五年前、十年前相比都快漲翻倍了。”


    郝光明道:“這竹林是我爺爺住了大半輩子的地方,還在裏麵蓋了房,我這做孫子的說什麽也得把這裏留下當個念想啊。


    這樣吧,竹林我承包十年。村裏應該有合同吧?合同拿來我簽了字立馬打錢。”


    “行。”楊二爺一聽就笑了,露出一嘴煙熏大黃牙,“二爺這就迴村裏讓人給你弄合同。”


    其實臥龍崗這片竹林因為比較小,而村裏、鎮上乃至縣裏又沒什麽用竹大戶,也就如郝光明爺爺這樣的老篾匠會用到一些。


    但村裏的集體資產漲價又是硬要求,畢竟物價上漲是事實。所以來的時候,楊二爺都沒人為郝光明會接手。


    沒想到郝光明不僅接手了,還一次承包十年,這等於是讓他超額完成組織任務啊。


    他能不高興麽。


    楊二爺卻不知道,他走後郝光明關上院門就嘀咕起來,“要不是怕一次承包二十年容易引起懷疑,我肯定承包二十年。”


    另外,這次的事也給郝光明提了個醒——這竹林並非他家的。


    不過,爺爺留下的老宅,他或許可以操作一番,保有更長的時間···


    紫禁城,武英殿。


    朱媺娖將一本名為《理科特刊(一)》的冊子給劉淑英,道:“木屏,你看看這書可易於理解?”


    這冊子跟大明報的頁麵一般大,大概有一二十頁的樣子,正是方以智接下任務後,對著郝光明所給樣本改編出來的《大明報》鄉試理科特刊。


    劉淑英翻看了幾頁,怕朱媺娖久等,便道:“以微臣的見識,前麵三四頁初看之下大約能懂兩三成,若是耐心琢磨,應該能懂個五六成。


    要是有同道交流,或是有老師教導,懂個八九成應是不成問題。”


    朱媺娖聽得點頭。


    這《理科特刊(一)》她也翻著看了,以她如今的知識水平,其中絕大部分都是能理解的。


    因為鄉試理科所考內容本就是大明及之前曆朝曆代所有的理科知識,即便有後世內容,也都是明朝讀書人一看就能懂的那種,並不難。


    當然,若是將知識點化作考題,那肯定是要難上不少的。


    “如此,便將此特刊交給《大明報》刊印,在下一期發行,算是給有意考理科的讀書人的上元節禮物吧。


    密之先生改編此特刊有功,下去後可將協助改編者的名單一並呈上來,朕定會厚賞!”


    “謝陛下!”方以智麵露喜色,當即道謝。


    朱媺娖這番話不僅肯定了他的工作,更給了他舉薦手下人的機會,這可是比較罕見的。


    朱媺娖又道:“密之先生可以在大明自然科學院下麵組建一個‘理科特刊編輯室’,專門負責後續《理科特刊》的改編。


    另一方麵,大明自然科學院的組建,密之先生也需要多費些心思,早日組建好才是。”


    方以智道:“微臣自從受陛下所托組建自然科學院,不敢有一刻或忘。


    臣以為,組建此院首在得人,故過去一段時間一直在尋覓於自然科學之道有所研究的大才。


    我大明昔日最善此道者,有西安府王徵先生、鬆江府徐光啟先生,並稱為‘南徐北王’。


    可惜王徵先生前年因不願投降偽順,絕食而死,並無出色弟子繼承其學問。


    不過微臣已經派人前往陝西聯絡其後人,希望可以搜集到王徵先生所留著作。


    文定公(徐光啟諡號)卻是十幾年前便病逝,其諸弟子中以陳子龍最為出色。


    然陳子龍今在戶部做官,誌不在此道,亦無太高天賦,故而也隻是在幾年前和文定公門人等整理了《農政全書》等著作並刊印。


    此外,杭州涼庵居士李之藻生前於數學、天文兩科亦有成就,可惜也在十幾年前仙逝···”


    “且慢。”朱媺娖忍不住打斷了方以智的話,有些無語地道:“密之先生所說三位都已故去,難道我大明如今就沒有還在人世的自然科學人才嗎?”


    方以智一時尷尬,道:“肯定是有的,隻不過自然科學之道此前被視為旁門左道,非顯學,即便有人涉獵、研究,亦難以出名,甚至故意遮掩其愛好。


    如徐光啟、李之藻、王徵等前輩,不僅本身有官位、才名,更是刊印過有關著作,這才為外人所知。


    此類已成名的自然科學人才,目前微臣隻請到了李天經前輩。”


    李天經?


    朱媺娖倒是第一次聽聞這個名字,便問:“他於自然科學之道有何成就?”


    “李天經前輩乃萬曆年間進士,曾在崇禎六年主持欽天監曆局,參與編寫《崇禎曆法》。


    另外還同泰西學傳教士利瑪竇合譯了一本名為《同文算指》的泰西數學著作。”


    說到這裏,方以智略微猶豫,便道:“陛下若急需自然科學方麵的人材,或許可納泰西傳教士入自然科學院。”


    朱媺娖如果無法獲得後世種種科學理論和技術成果,肯定就答應方以智這一建議了。


    但如今她這麽做,能從傳教士那裏得到的其實有限,反倒可能讓傳教士把她所帶來的後世科學理論、技術提前傳到了西方。


    這是朱媺娖所不願看到的。


    於是她道:“泰西傳教士中固然多精善自然科學之道者,然此輩以其信仰為尊,非我族類,亦非我大明子民,朕如何能放心地讓他們加入自然科學院?


    除非,他們願意放棄信仰,成為我大明子民。”


    方以智也是接觸過泰西傳教士的,知道對於那些人來講,主比皇帝還大,信仰重於性命。


    所以,朱媺娖這麽一說,他就知道想要將泰西傳教士引入自然科學院不可能了。


    這時,另一邊聽了好一會兒的郝光明出聲道:“你這大明自然科學院,急切間肯定是組建不好的,得慢慢來。人家說‘十年樹木,百年樹人’,你這才一年多呢。”


    朱媺娖聽了暗歎一聲,便對方以智道:“既如此,自然科學院的事密之先生也不必急著做出成果,多留意於此道有天賦者,慢慢培養人才吧。”


    聽這話,方以智則鬆了口氣,應道:“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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