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的思考方向啊……不可思議。”戴莎看向我,說:“三年前雷岩礦區案件,如果那間屋子明麵上是用於暫存獸屍的臨時倉庫,實際卻是某種製造怪物的“封閉環境”……數日後也即3月23日晚上快速複生屍體變異的死靈,從那裏出發襲殺臨近礦區的值守工人。結合當時工人的作息安排及大概死亡時間來推測,可能怪物製造時間隻有短短幾個小時。但當時應該隻是相對原始的‘手段’,沒有後來那些可能更高效的工具。”


    “很可能。根據現場問訊與調查,當時的‘皮毛’交易據稱一直持續到晚上8點最後一批工人下班之後,那個遊商才在屋外掛上收購終止的牌子。”芙琳補充說:“或許,那時起才是這遊商……或者實為邪教徒,開始‘作業’的時間。不過,也有可能是隻要符合某種客觀條件,原始的‘手段’就能快速複生死靈,就像後來那針劑注入一般容易。”


    咦……!


    就如針劑一樣“注入”……?!


    聽著芙琳剛的比喻,我似乎又聯想到什麽……這樣說的話,那些被開采出來的尖銳“魔石”,實際上不就像是粗糙的大號針劑?!


    可是,被那樣的可怕東西“注入”,大概也和捅了一刀差不多。


    隻不過,如果是“捅入”屍體的話,那……又有什麽區別呢?


    嗯……


    先關注“客觀條件”,也即“封閉環境”的問題。


    “這種客觀條件,也許就是伊珂所‘假想’的,達到某種‘暗能量’濃度的封閉環境,會否如此?”戴莎看向我,說:“這確實並非將屋子同時填上一堆超高密黑能晶礦石就能解決,雖然礦區可能適合隱藏使用後‘降級’的黑能晶礦石,但一來不現實,畢竟那也是相當罕見的特種能晶,恐怕難以弄來太多數量,二來那是性質相對穩定的‘容器’,不可能在數天內快速釋放‘暗能量’,對吧?”


    “是的,學姐。嗯……剛好提到這一點,那就繼續講下‘假想’的前提,也是之前沒來得及講完的‘容器’類型。”我點了下頭,說:“如學姐所理解的,超高密黑能晶礦石可算是含有‘暗能量’的最穩定‘容器’。當然,穩定是相對的,放過來看,也可說是‘暗能量’在這種‘容器’的流入和外溢都很緩慢。”


    這時,我稍微停頓片刻,聯想自己的經曆和聽聞,接著說:“之前我認為,可能超高密黑能晶礦石同時含有x活化物質和神秘的‘暗能量’,但現在想想也許不是。或許那隻是普通黑能晶礦石處於某種‘暗能量’濃度相當高的特殊環境中‘變異’而成。”


    “在千百年的悠長歲月裏,這種‘暗能量’可能流入黑能晶礦石的速度異常緩慢,但沉澱至晶體後再外溢的速度更慢,或是因為那堅硬的晶體形成相當堅固的屏障,有效鎖住流入其中的‘暗能量’,使其與內裏的x活化物質混合,形成貌似一體的超高密特質且能被現代儀器檢測為遠超基準值的指標。”我繼續說:“這漫長的演變就如水滴蝕刻鍾乳石一樣,由神奇的大自然最終創造了‘天然’的超高密黑能晶。”


    說到這裏,我似乎想通了什麽。


    這其實就是對自己9月13日晚上在那個隧道式小礦洞經曆的解釋。


    當時,為什麽我能“隔空”感受到如被千刺萬針貫穿般的酷寒疼痛,且越往裏走冷痛越是強烈?明明之前應是先觸碰超高密黑能晶礦石,才能在忍受類似痛感時消融毒素和黑斑,同時“中和”那假想中的“暗能量”!


    假如那是個充滿凍灼毒素的恐怖洞穴,可當時凱爾卻沒有感到任何不適。他之前被假治安官屍體變異而成的死靈襲擊過,身上還有傷口,但沒有什麽反應……當然,這是好事。因為當時的我已經疲累過度,無法抵禦四麵八方的“襲擊”而暈倒。


    所以,也許就是另一種情形。


    比如,千百年演化後變得相對穩定的“暗能量”充滿著那個神秘礦洞,可我這個猶如“引發劑”的異類進入那“封閉空間”後,就引發了“暗能量”的迅速反應,同時排放出大量毒素……也被我即時“清除”!


    可能,相比也許自然的話得極緩慢才能侵入凱爾的傷口並造成毒火“燒蝕”,當時的我,就如拔掉一缸靜水的塞子後突然出現的“缺口”,變為了渦流的中心,盡數“吸納”了迅猛反應的“暗能量”……說不定也順勢“引流”那些經過千百年才沉澱累積於特種能晶中的“暗能量”。


    等等……怎麽我會想到“吸納”?


    不對,我……唉,不應該是“容器”啊!


    別被之前的胡思亂想嚇到自己!


    那奇怪的異能……應該是“中和”並消融“暗能量”及其輸出後排放的凍灼毒素才對!


    對於自己這種詭異的“存在”,我畏懼般不敢再深思下去。


    因為,這似乎涉及某個關鍵問題……“暗能量”從何而來,又到哪裏去?真的是被我“消融”或“粉碎”了嗎?


    總之,我的親身“感受”,應該就是剛才“假想”的最好證據……也即存在某種遊離於任何“實物容器”之外,但被困於某種“封閉空間”的,實際上也像是沉澱於某類更大的“空間容器”之內且相對穩定的“暗能量”。


    或者說,那是還未因某種條件而反應輸出並同時排放凍灼毒素的“暗能量”。


    但是,這樣的“證據”和觀點,如何向戴莎交代?


    那就涉及到我的異能,以及“我”究竟是“什麽”的問題。


    我……


    “真是不可思議的推測。伊珂,你好像真發現不得了的事物,隻是‘假想’就能做到這一點嗎?”戴莎露出驚訝的神色,但很快就恢複常態,轉而微笑著看向我。


    “呃,學姐,應該說……隻是我自己的胡思亂想,別把大家帶偏了就好……”我趕緊迴應。


    “嗬,不會的。今晚就是自由的討論和‘假想’啊。而且,我們也會有自己的判斷與分析。無論如何,多個思考方向,也許就能找到真相之路。這樣很好,我們繼續吧。”戴莎再笑了一聲,卻又搖了搖頭,對我剛剛的推測感慨起來:“自然所創造的‘新能晶’嗎……明明是有毒的果實,卻被當成未來的象征。甚至,還有人可能認識到這些‘魔石’的危害,卻又據此造出更可怕的‘手段’,引發更多可怕的事件,也不知還會帶來多少災禍!這份‘饋贈’……難道是唯一真神對貪婪人類的懲戒?”


    咦……這是“迷茫”嗎?怎麽堅強的她也會流露這樣的“悲觀”情緒?


    稍愣片刻後,我還想說些諸如“特種能晶是客觀存在的事實,隻是可能被主觀的人所濫用”的話,但想想的話,戴莎之前不也說過“技術或工具都是無罪的,隻是使用者本身的問題”?


    將類似的意思轉述給她,好像有點怪。


    還好,對於戴莎來說,仿佛隻是瞬間的茫然而已。她很快就迴過神,微微一笑後,仍是那個信仰堅定的自己。


    “繼續……伊珂。”戴莎看向我,沿著那仿佛不著邊際的“假想”討論下去:“假如,所謂的‘暗能量’並非內生而是寄宿於黑能晶礦石中,並在千百年的悠長歲月裏逐漸沉澱累積並生成超高密黑能晶特種礦石,那‘暗能量’的最初來源……又是何處呢?伊珂,你剛剛所聯想的,三年前雷岩礦區案件中,那間儲存數天幾十隻獸屍的封閉小屋如果可能模擬某種‘暗能量’濃度的環境,而超高密黑能晶所吸納的‘暗能量’又難以在短期內外溢的話,難道,是那些屍體在釋放‘暗能量’?”


    “啊……”芙琳抬起雙手掩著雙唇,似乎被戴莎的推測所驚到,輕輕地說:“聽起來像是遠古的恐怖傳說。瘟疫、戰亂、饑荒……‘第一天,到處都是廢墟與屍體;第二天,屍體站了起來,化作不死的怪物,獵殺剩下的活人’……唉,不敢想象!”


    呃,芙琳提到的是某些傳說的恐怖內容,確實嚇人!


    這讓我仿佛也感到陣陣寒意,不禁顫抖了一下。但若聯想那些古老的習俗,如在黑暗時代,集體火化不幸遇難者的遺體,或在條件允許時,將死於非命或自裁者封入鐵棺下葬等等,這其中或有阻止瘟疫的傳播,或是因某種不知傳承多少代的古老習俗,可是否還有“本源”的緣由……?


    也就是,封印那些可能變異為恐怖死靈的逝世之人遺體……!


    在之前,9月14日還在紅葉城時,發生許多事後,下午乘坐動力車去往醫院的路上,我就有過類似的思考。當時,聽說阿布先生和其他分會成員的葬禮將在隔天舉行,其遺體也都是收殮於鐵棺後入土。


    那時就想過,對死於非命者盡快火化或封入鐵棺土葬的形式,其實有點“封住怨靈”的暗示,有悖於信奉唯一真神及人死後靈魂將上天堂的聖主信仰,但仍作為某種“妥協”的民間風俗習慣流傳至今,其傳承“起源”是什麽?


    現在似乎有了答案,雖然隻是“假想”……


    “記載與想象,本是對現實的真實或扭曲的映射。這兩者之間不同的調劑比例自然會產出形式不一樣的報道、文學、傳說與神話。但唯一相同的,大概就是它們都起源於某種客觀事實。”戴莎說:“所以,也許聖典及遠古傳說中的死靈真有‘原型’,並非是現在可能通過某種‘現代手段’批量製造的,而是相對原始的‘自然’產物。”


    “嗯……是的。”芙琳似乎思考少刻,看向我,說:“如果伊珂的‘假想’為真,那就可以解答很多問題了。話說,伊珂,你怎麽會聯想到這麽多‘概念’呢?如此一環扣一環,簡直都能成為某種體係了。”


    “呃……”我卻沒法說是因為自己的“實踐”與“證明”,於是敷衍:“隻能說,想象的翅膀稍微有點放飛自我了……”


    “挺好呀,難得有這樣想象的機會,也許我們可以一起飛翔?繼續吧。”戴莎點著頭看向我,說:“就如剛才所講,是否有這樣的可能性,即現實中確有屍體複生為死靈的情形?當然,或許即使有,也是極罕見的現象。死靈的存在時間因‘暗能量’所限而無法長久,於是就變成種種聳人聽聞的傳說或謠言了。”


    類似的“案例”嗎……真的有!


    而且,我相信那也不是傳說、謠言或當事人的臆想或幻覺!


    因為,那是蕾雅小時候的親身經曆!


    但那是我和蕾雅簽過“密友契約”後交換的秘密,也不好清楚說給別人聽。


    更何況那是令人難以置信的往事,雖然按今晚的“假想”邏輯和“機理”來推測的話,或許真的存在某種可能性。可是,不管怎麽說,今晚也隻是“假想”討論而已,難有科學的證明……


    “我……聽說過這樣的事。在多年前,某位母親可能已經去世,卻又‘複生’並安慰當時還很小的女兒。”我簡略地說出蕾雅的遭遇和自己的疑惑:“當然,其中可能有些記憶缺失或混亂的情況,因為理智來看,那份奇特的‘溫情’並不符合僅剩下殺戮本能的恐怖死靈特征。或許是還有其他未知的原因,但這件事是真的,我相信……而且,那位母親應不可能是邪教徒,‘複生’的緣由也不涉及任何原始的‘手段’,或被邪教利用或操縱等。”


    “哦……類似的事件,竟有某種難以置信卻又令人欣慰的溫馨。”戴莎看向我,點了下頭說:“我相信你的判斷。那絕對是不可思議但純真的母愛。也許,並非所有的事件都是殘酷的結局,感謝聖主的憐憫。”


    還好,善解人意又值得信賴的她,也相信了這個“故事”,而且是真心的……我感覺得到。或許她也知道這其中可能涉及某些難以言表的事實,所以沒有追問具體的任務與事件經過。


    這份理解真讓人感動。


    隻是,相對於戴莎的相信,我卻仍有疑惑……事實上,就連蕾雅也有類似的困惑!


    我們……願意相信溫馨的“故事”,就如那偉大的母愛,縱然生死相隔,也能穿越兩個世界的絕望屏障,給予懵懂無知的她最後的溫暖。


    隻是,待得我們都“長大”了,也獲取了多種知識,卻有了疑問……那一刻的“溫馨”是真實的嗎?如果不是,難道仍是那殘酷的冰冷“真相”?


    可如果那才是事實,幼小的蕾雅又如何能躲得過避無可避的死靈……?


    後來蕾雅講到這一點時,她那眼眸裏的茫然和疑惑,仿佛將小時溫馨的希望塗成了恐懼的絕望……不,也許還沒到這樣的境地,可是……


    “感謝聖主的憐憫、護佑和眷顧。”我輕輕歎了一聲,不忍再聯想下去。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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