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著戴莎那番推測,我感到特別驚訝……也許真是如此!


    沒想到她竟能將諸多碎片化的信息串成頗為完整的事實鏈,最終導向那卡諾州傳言中的超高密黑能晶礦區。


    如果那真是卡邦人傳說中被詛咒的“死地”,所謂招來“惡魔”、“死物”的報複,很可能就是指由野獸屍體複生的恐怖死靈。


    之前在卡恩山區迷路時,也與凱爾討論過這種可能性。


    這似乎解答了部分謎團。


    不過,所謂“靈脈被汙染”的說法又是什麽意思……隻是卡邦族的迷信嗎?


    再迴想9月13日那個晚上穿行於礦洞裏的遭遇……如同“隔空”感應到來自四麵八方的無數冷寒冰刺痛覺,又是怎麽迴事?


    難道,超高密黑能晶礦洞裏就是如此“特殊”嗎?!那些本應被封鎖在特種礦石中的“暗能量”,莫非在數百上千年的時間裏,雖然緩慢但仍有少部分逃逸出晶體,且又徘徊在礦洞內,一點點累積某種厚實可怕的“黑霧”,以至於讓剛踏入礦洞內的我……同樣異類的自己迅速激發異能來“中和”那恐怖量級的“暗能量”?


    難怪當時越是深入礦洞,冷寒痛感越是強烈,甚至還“幻聽”到種種仿佛來自地獄的哀嚎……!


    當時的“我”……究竟是以何種“存在”與那些可能飄逸在四周的“暗能量”對抗?甚至,是否還引發了那些封存於不知數目的超高密黑能晶中更大量“暗能量”外溢,直至全部……“中和”?!


    忽然間,竟有怪異的想法。


    假如那個礦洞就類似於黑能晶“催化槽”,也即動力源的一部分。而走入礦洞的我,或者擁有莫名異能的“我”,不就像是能引發超高密特質“異物”……也就是與“暗能量”激烈反應的特異“引發劑”?!


    不知道算不算“雙活性引發劑”,因為我沒遇過自然存在的超高密白能晶礦石。但身處超高密黑能晶礦洞時,身體或異能的反應確實極為敏感,完全不同於在其他地方需要觸碰特種礦石方有感覺的情形。


    真是怪異甚至可怕的“妄想”!


    怎麽會把自己類比於引發劑……甚至還有穩定劑或隔離劑?如果再深思下去,那“我”難道是某種意義上的“新菌種”嗎?!而那就是異能的“原理”?!


    唉,別開玩笑啊,我……哈哈……


    迴頭吧,別“假想”過度。


    “說不定真是如此。印象中那隧道式礦洞規模很小,也可能因此才沒有引起外界注意,或是開發效益不明顯,即使被發現也沒有太大開發價值。所以,礦業集團才要深入勘探深脈1號和2號礦區,試圖找出更大規模的特種能晶礦區。”我先迴應戴莎。


    “那是從經濟開發的角度來看,規模太小導致效益不高。如果是從‘特殊用途’的角度,也許常年無人問津的小心礦洞反而更像是一個相對穩定的‘大容器’!”接著,我再說出剛剛自己的部分思考:“假如那裏真是超高密黑能晶礦洞,或分布著一些特種礦石,若在數百上千年的漫長曆史中,可能因某種條件如普通黑能晶礦石“病變傳染”的情況而產生‘暗能量’外溢並充滿整個礦洞,那如果將野獸屍體置於洞內,說不定可能出現‘暗能量’通過傷口侵入體內並催生死靈的情況!當然,這隻是假想……”


    “嗯……不可思議。說起來,伊珂你也確實在那個礦洞度過一夜,對吧?聽起來好像還驗證了那個礦洞的環境條件一樣呢。”戴微笑著看向我。


    “啊……沒有啦,學姐。”我趕緊說:“直到現在,我也沒有能驗證‘暗能量’存在的器材啊。剛剛已經說隻是假想了,並沒有嚴格的科學論證。而且,對於曆史悠長的超高密黑能晶礦洞,其中是否真彌漫著外溢的‘暗能量’,以及在這種環境條件下是否能驅動屍體變異為死靈,或是搭配其他‘手段’加速怪物的‘複生’……即使有這種思考,我也不想去驗證。”


    “我明白。”戴莎點了下頭,說:“對於涉及人倫禁忌的事情……哪怕多麽有科學吸引力,都不適宜去做。我們不是那些毫無底線、無所畏懼或顧忌的極端分子。”


    “是的。但討論這些‘手段’,至少有助於我們理解,並設法阻止可能發生的慘劇。”芙琳跟上話,說:“今晚隻是假想與討論,所以沒問題的,對吧?如果那個礦洞真是充滿‘暗能量’的話,就如伊珂所說,那恐怖分子或邪教徒在那裏利用其他‘手段’加速製造死靈害人的情況,似乎就可以理解。但是……所謂的‘暗能量’真會聚集數百上千年而不會消散嗎?我記得技術司在清理壞掉的模擬動力源,似乎也隻能找到殘餘的類似毒素成分……就算真有‘暗能量’存在,看來也難以在現實條件中存在過久。”


    “是的,所以才強調是‘假想’。可能是某種特殊的山區環境條件,也可能……就隻是‘假想’,因為,這似乎與之前說過的‘暗能量’和毒素容易在外界蒸發的說法相矛盾。那樣的話,隻好尋找別的可能性了。”我這時想起來,那個礦洞說不定已經隻留下普通品級的黑能晶了,就算曾經充滿過“暗能量”,現在大概也已經消耗殆盡,或許就連反應後排放的凍灼毒素,大概也已經煙消雲散,找不到任何殘餘成分了……


    “也許,真是因為某種客觀條件所限。那是特別偏僻難尋的礦洞,對嗎?”戴莎說:“如你剛剛所形容的,雖然那是前後貫通的隧道式礦洞,但也許在相對封閉的中部,更像是一個鎖住外溢‘暗能量’的大型‘容器’呢?就像考古中發現的某些遠古器物,在封閉的地下墓穴能保持相對原始的樣貌,但若貿然出土就可能迅速氧化破碎一樣。”


    “這也是有可能的。但那個礦洞……可能在過去歲月中也有一些人涉足過,特別是近期調查隊進出的話,後續也會有影響。”我勉強組織著說辭,試圖為後來可能出現的“矛盾”結果埋好伏筆:“9月13日卡恩山區案件中,死靈就是從那裏出發的。如果已經複生多次怪物,也許‘暗能量’濃度降低,超高密黑能晶也可能會損耗,說不定那個地方已經變得相對‘普通’了……比如我們最後遇到的那隻死靈,就似乎遲了許久才複生。除了可能注射的劑量分配不均之外,說不定還有其他客觀原因……”


    因為,如果後來戴莎的團隊在那地方開展深入調查,那大概率不會找到毒素成分,也可能發現那裏全是普通品級的黑能晶礦石。


    那樣的話,會不會又在無意中誤導了她,以至於產生混亂的結論與矛盾的邏輯?


    嗯……


    “沒關係。”戴莎微微一笑,似乎看穿了我的勉強解釋。她輕聲說:“今晚的主題就是假想與討論,即使天馬行空的幻想也無妨。漏洞與矛盾是必然存在的,因為我們都不清楚真相的全貌,所以隻要能掀起一角黑幕並尋著部分碎片就算勝利了,對吧?”


    “嗯,那也是……謝謝學姐。”我看向戴莎,卻又稍稍低下頭。


    其實……剛剛更想說的是“對不起”。


    也許我該向她說實話。


    可是……除了那“禁錮”著自己言行的莫名思緒及擔憂,也可能是因為最初選擇了隱瞞,於是不得不用更多謊言來掩飾,以至於現在已經越來越難以解釋和“糾錯”了……


    “那真是個危險的地方,無論是否變得‘普通’,也許封鎖起來更好。”芙琳看向我,問:“伊珂……你應該記不得通往那個礦洞的路線了吧?”


    確實如此。


    “嗯,芙琳女士。”我迴答:“我們是晚上極為偶然地走到那個礦洞,可當時精神特別疲憊,頭暈腦脹,根本就不知道自己在那裏……就算是白天我也找不到路。隻知道那個地方可能離深脈1號礦區比較近,但怎麽走就真不懂了……不過,當時不是有好幾支調查隊伍在山裏,並且也去到那地方調查嗎?應該有人知道具體路線了。”


    “是的,如果要重新調查那個地方,可能會稍微耗時耗力,但也可以做到。”芙琳點了下頭,說:“上一次的調查中,隻是取證了異常腳印和其他痕跡就離開了,沒有聯合礦石專家深入調查礦洞。所以,那個地方仍是相對偏僻,也罕有人跡。”


    “也許,繼續維持這種‘沒人氣’的狀態就好,不要大張旗鼓再去搜索和調查。”戴莎看向芙琳,說:“雖然對我們來說,可能隻是個神秘的超高密黑能晶礦區,但對卡邦人而言卻有另外的意義,深入調查可能引發恐慌與衝突,還是不要再給卡諾州添亂的好。更何況,若確認那裏真是超高密黑能晶礦區的話,哪怕規模再小,經濟開發價值再低,恐怕也難以封鎖,並且會引發無法預估的嚴重後果。畢竟……我們還不清楚,聚能聯合集團、礦業集團或其他機構,除了開發超高密黑能晶礦區的經濟價值,是否還有其他利益考慮。”


    其他利益……!


    確實,聯想那指標恐怖的“赫修斯”超高密白能晶,再想想那可能存在的“液化”超高密黑能晶製品……提純超高密黑能晶中的異物,並將之注入特雷康定嗎啡針劑而成的人工製品,這些東西絕不是為了工業或商用經濟領域,而更像是某種可怕用途。實際上,後者不就是很可能流入邪教徒及恐怖分子手中,以至於造成多起駭人聽聞的罪案嗎?


    就算工具是無罪的,但如果不能限製使用工具之人的邪念,那倒不如……


    想到這裏,我頓時有些慶幸。那時候,如果自己果真“淨化”了卡恩山區那個超高密黑能晶礦洞,或許並不是壞事……


    而“代價”也不值一提,不是麽?


    但是,還有更大規模的月鈴超高密黑能晶礦區……雖然那地方目前還是封閉狀態,可按瑪希是說法,可能11月初就會提前解封了。


    那能怎麽辦呢……?


    不過,隻是封鎖無法解決問題。就如剛剛戴莎所透露的意思,在阻止兇徒利用特種能晶犯罪方麵,她沒將希望完全寄托於封鎖礦區源頭,實際上也做不到。


    “而且,現在我們終於能對‘犯罪手段’有較全麵的理解,將有助於預判可能發生的新犯罪。當然,還需要更多的信息……”戴莎接著說:“我們繼續討論吧。剛剛,伊珂描述了某種具備一定‘暗能量’濃度的封閉環境,可能在特定條件下利用‘手段’加速屍體複生為死靈。如果這種假想成立,那麽某些看似詭異的‘共性’或許是有原因的。”


    “比如,9月13日卡恩山區的案件,從那個礦洞裏走出的死靈,從現場遺落的針筒判斷,應是‘手段’得到了升級。”戴莎繼續推測:“由此,迴顧十年前,1491年2月、3月、4月同樣在某個夜晚……可能為滿月之時,但還需要證實,以及可能在同個地方……就是那相對隱秘的礦洞複生的怪物,遊蕩至距離不算遠的深脈1號礦區襲擊外來‘入侵者’。如果那是人為而非所謂的‘詛咒’,那麽就可能涉及同樣的‘作業環境’、特定日期、‘原理’近似的手段,隻是動機應該不一樣。”


    咦?


    我聽到戴莎所定性的“入侵者”,但細想過後,確實也符合當時聯合礦業集團旗下的紅葉工業武裝工程隊特點。


    那絕不是普通的礦業工人,而是如阿布所形容的,更像是殘酷的礦業集團打手,比如“一些手段跟十三四世紀對付罷工工人差不多”!


    所以,按戴莎透露的意思,她認為十年前的卡恩山區類似案件中,作案人犯罪動機……更可能是在“報複”挑起血腥衝突的外來“入侵者”嗎?與之相反,今年9月的同類案件,卻可能是邪教教和極端分子的無差別恐怖行為……!


    “有無可能……十年前的作案者,也是使用相對原始的‘手段’複生死靈,比如超高密黑能晶礦石?雖然不知道具體怎麽操作……”芙琳似乎也猜到相隔十年的兩起案件“動機不一致”的差異,跟上說:“那會是邪教徒嗎?可能不一定。就如伊珂剛剛說過的,當時的聖明邪教還沒開始活躍。或許那是同樣掌握‘手段’的人,即使真是邪教徒,大概率也不是出於邪教理念並執行邪教‘儀式’目的,而真可能是在‘報複’。據稱,後來紅葉工業暫時放棄深脈1號礦區開發後,那恐怖的詛咒也隨時中止了,對麽?”


    “是的……我朋友凱爾因故滯留在雪林村時,有聽村民講過這個舊事。也有村民希望詛咒再現,狠狠教訓如今又在深脈2號礦區挑起衝突的紅葉工業。”我迴憶著當時凱爾的轉述,然後說:“這樣想的話,可能那些山地居民卡邦人反而不是‘執行’詛咒的兇手……或至少絕大部分人都隻是旁觀者。說不定真正的兇手是在利用‘詛咒’的傳說犯罪!這樣的話,那人可能對本地情況和傳說相當熟悉……甚至還懂得利用那個神秘的‘環境’、‘時間’和‘手段’……就如戴莎學姐所分析的!”


    “嗯,不得了的推測。唉……這樣一來,早在十年前就有這樣可怕的兇手了嗎?真糟糕。”戴莎搖了下頭,輕輕唿了一聲,說:“如果那是潛伏中的聖明邪教徒,隻是因故提前犯罪,或許也能解釋。不過,卡諾州曆史與現狀那麽複雜,也許得再梳理下十年前那起案件的特性。芙琳,之後還得麻煩你啦。”


    “沒問題。追溯過去的案情,或許能找出更本源的真相。”芙琳迴應:“隻是,過了十年,那個作案者可能已是相當老練可怕的人了……”


    “是的,事情變得更複雜了。”戴莎靜待片刻,繼續說:“繼續討論吧。讓我們迴顧三年前,1498年3月23日的雷岩礦區案件。當時,那個收購皮毛的神秘遊商在礦區附近短租的小屋,也是存放著幾十具野獸屍體,並很可能從中複生出6隻死靈的地方……某種意義上講,是不是也在模擬封閉的‘環境’,從而加速‘培育’出殺人的怪物……?”


    啊……?


    如果這樣的話,那……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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