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的確是關係到曹瑞身家性命、關係到南湖屯前途命運的大事。


    隻可惜蕭文明現在沒有謀士溫伯明在身邊,也給不出萬全的良策,隻能提供自己的建議:“朝廷有旨,咱們不能不去……但也不要那麽著急,一路上慢慢地走,先看一看情況再說。”


    好一個慢慢地走,一下子就把摸魚行為合理化了。


    從東南去西南,山高水長,一個月能走到也很正常,走上個一年半載的也不意外,走得快了、慢了的,隻能算不可抗力,也不算違抗旨意。


    曹瑞心領神會,將蕭文明的建議默記於心,便拜別出來了。


    多虧了有蕭文明這條建議,才能讓他在不久的將來,還能見到蕭文明的麵……


    曹瑞走後,蕭文明越想越覺得不對勁,總覺得是要有什麽驚天動地的大事發生了。


    怎奈何現在事情發生的核心地帶是在雲南四川那裏,和蕭文明離了有十萬八千裏。


    這年頭又沒有電話、沒有網絡,想要知道那裏的情報還是得靠人來傳達。


    那好吧,不是派你康親王去四川募兵了嗎?那我在四川也有人!


    於是蕭文明就讓出生於四川金刀門宋家的宋二小姐宋星遙,帶著自己未成親的夫婿戴鬆迴老家去一趟。


    名義上說的好聽:是讓戴鬆去提親去了,隨身也攜帶了蕭文明送給他的大量的金銀珠寶作為彩禮,可實際上卻是去打探康親王在那邊的作為的。


    要是這兩人一旦發現了有不同尋常之處,他們兩個就要立即趕迴來,替蕭文明應對這一場危機。


    戴鬆和宋星遙雖然年輕,卻都有十分豐富的經曆。


    特別是宋星遙,這兩年在蕭文明的身邊經曆過不少大事,身上野性和誌氣未脫幹淨,但是做事卻要成熟了許多、也穩重了許多,再有戴鬆管著她,這迴放他去四川迴家是絕對不會出問題的。


    然而他們不出問題,別人卻會出問題,出問題的人便是那位皇帝眼下十分器重的親弟弟——康親王。


    宋星遙和戴鬆離開東山島,隻過了不到一個月的時間,便匆忙趕迴來了。


    要知道,此去四川往返在路上的時間就得二十多天,他們還得迴去完婚,可見他們是剛剛抵達四川,既沒停留也未做休息,便馬不停蹄的迴來了,給蕭文明帶來了一條極其重要的情報:康親王在四川一手遮天,以整頓軍事、募集兵力為名義,將四川的文武官員幾乎掃了一個遍!


    老的官員被裁撤下來,朝廷新任命的官員,沒有康親王的手令,卻不能上任,空出來大量的缺額,便由王府的人暫時代理。


    這樣一搞,康親王入川不過三四個月的時間,整個四川就幾乎被他全部掌握了!.


    宋家原本是四川的武林界的名門大戶,同官場也頗有交往,更有幾個家族裏的子弟考取了武職,在川中地方當著大大小小的武將。


    康王爺這一迴整頓也波及於他們,可以說從宋家得來的情報,是再準確也不過的了。


    聽到這樣的情況,蕭文明又陷入了沉思:康親王趙希,這是想要幹什麽!


    他問戴鬆:“小戴將軍,令尊在世的時候,也執掌軍務多年,可曾有過這樣的做法?”


    戴鬆是少年英雄,遠非一介武夫可以相提並論。


    對於蕭文明地問題,他心裏早就有了答案:“怎麽可能?將軍領軍在外,兵權在握,總會受到朝廷的猜忌,若非到了生死攸關的時刻,是絕對不會越級幹涉地方的政務,更不會隨意撤免官員的。而任命新的官員也是為了防止瓜田李下,通常會避免任用自己的親信,以免引來朝廷的非議。”


    戴鸞翔活著的時候,就是一個異常謹慎小心的人,他的做法有時顯得過於迂腐,但也體現了一種官場的風氣。


    但是康親王偏偏要反其道而行之,大肆任用親信,掌握一審的軍政大權,那麽所指向的目的隻有隻剩下一種可能了。


    “小戴將軍,你說康親王會不會造反?”


    戴鬆隻有當著蕭文明的麵才會直抒胸臆。


    他用力點了點頭:“康王爺這麽做,我想來想去,就隻有造反一途,才能夠收場了。他要是不造反,反而不合情理……”


    這還隻是推斷而已,又過了幾天,確切的信息就傳來了。


    蕭文明不是讓接到命令的曹瑞慢慢地行動嗎?


    他還真聽話,從江南到四川,急行軍二十天左右的路程,他愣是走了一個來月,過了許久才姍姍來遲,來到四川。


    可一入川,卻發現周遭的空氣十分異常,一打聽才知道,對於受詔命來平定南詔之亂的江南軍隊,康親王一仗沒打,便讓他們的主官先表態。


    若是願意把隊伍打散了並交給康親王指揮的,就可以加官進爵,原地升官一級;若是表示不願意的,則當場被軟禁起來,所轄的軍隊同樣會被打散了編製,散到各處。


    這幾乎就是在為謀反做準備了!


    曹瑞來到四川,剛聽到這樣的消息,還沒見康王爺的麵呢,便當機立斷扭頭就走。


    他自己是個什麽情況,曹瑞自己心裏明白。


    無論是在平定白炎教叛亂,還是在抵禦戎羌入侵的戰役之中,曹瑞就和康親王打過不少次的交道。


    但在那時,曹瑞要麽是聽從毅親王的號令,要麽是戴鸞翔的麾下,要麽就跟蕭文明站在一條戰壕裏,從來就不是跟康親王穿一條褲子的。


    如今康親王擺明了是要造反了,像曹瑞這樣的經曆和背景,康王爺是絕對不會重用的——哪怕曹瑞表忠心表得再積極,也隻會被康親王認為是在故意示弱而已。


    更何況他手下南湖屯的兄弟,也是曹瑞仿效蕭文明的做法,一把屎、一把尿帶出來的,才具有現在這樣的戰鬥力,又怎麽可能輕易打散了交給別人?


    因此曹瑞當機立斷,索性就不告而別,哪怕被告一個臨陣脫逃的罪名,無論如何也要把南湖屯那麽多的兄弟帶迴來,可不能一不小心就成了反賊了。


    果然,曹瑞的走,成了一劑有效的催化劑,讓康親王意識到:自己的計策有提前敗露的可能性。


    於是他也毫不猶豫,於當年五月五日,在四川渝州誓師祭旗,宣布當今皇帝是矯詔自立為君,竊取神器凡二十年,現在他康王爺要奉先帝遺詔、又奉太後懿旨,這就要消滅奸賊,恢複大齊本來麵目。


    康親王造反幾乎是曹瑞前腳走,他後腳就做了。


    由於江南的軍隊大部分都已被抽調走了,康親王從四川順江南下,一路完全沒有抵抗力量,幾乎暢通無阻。


    曹瑞現在剛剛迴到洋湖,按照他的推測,康親王大概已經殺到金陵城下了!


    康親王朝西的行動軌跡讓蕭文明更加感到恐懼和吃驚。


    如果這位親王在取得兵權之後,第一件想要做的事情是北上關中攻打洛陽的話,那麽他臨時糾結起來的兵力,大概率是會消耗和折損在大散關以及洛陽城牆之下的。


    就算沒有全軍覆沒,那也會成為整個朝廷的公敵,被四處趕來勤王的軍隊蠶食鯨吞幹淨。


    可是康親王一路順江攻擊江南地區,這擺明了是想占有全天下最富庶的地區,一步步鞏固根據地,鞏固自己的地盤,實現同大齊朝廷的分庭抗禮,然後等到雙方的實力此消彼長,自己占有優勢的時候,再一舉北伐成功。


    能有這樣的戰略定力以及長遠的眼光,並且還有兌現這種戰略眼光的正確手段,無疑是一件十分可怕的事情。


    想到這裏,蕭文明禁不住感慨起來:“康親王的行動倒也有條有理,要是被他奪取了金陵城,那麽江南的半壁江山便被他奪去了,朝廷想要平定這場叛亂,恐怕沒有那麽容易了,”


    戴鬆寬慰道:“金陵城固若金湯,素來有‘南京’之稱,城防不遜色於國都洛陽,康親王想打,怕也是沒有那麽容易就能打下來,爵爺怕是多慮了吧?”


    蕭文明一點也不多慮。


    幾人正在說話間,南湖屯的一個兄弟駕著快船,從岸邊飛馳而來,遞上了兵部傳來的軍令。


    軍令寫得很明白,是要調集江南道、福建道等地還聽從朝廷號令的軍隊,立刻趕到金陵城下,同康親王展開決戰。


    到時援軍雲集,金陵守軍也趁機出城,一場決戰下來,必然能將康親王徹底消滅在金陵城下。


    兵部的軍令屬於水到渠成,下達命令的時候,根本就不考慮什麽保密措施。


    一來是要讓康親王知難而退,自行解除金陵之圍;二來則是要盡量地廣而告之,盡可能多地調集起官軍。


    因此軍令應該是發給每一個屯田所的,其中當然包括南湖屯和臨海屯。


    在朝廷的印象裏,蕭文明應該已經去了高麗了,所以兵部的這道軍令,理應是發給臨海屯現任的千戶蘇誌玄才對,和蕭文明神通廣大,卻也看到了。


    然而收到這封軍令的蕭文明,卻忍不住大罵:“這是哪個混蛋開出來的命令?其罪當誅!老子恨不得現在就剁翻了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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