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此蕭文明不敢怠慢,又急匆匆地從燈塔下跑上來,到碼頭邊上去指導和迎接這艘海船的入港。


    他剛下碼頭,沒見著靠岸的海船,卻遇到了急忙趕來的董婉青。


    原來這位市舶司董家的大小姐,也時刻關心著海港運作的情況,再加上海港這裏原本就他家門下的工匠,知道有海船靠岸的消息,也不是什麽奇怪的事情。


    她見蕭文明跑下燈塔,走得是那樣的匆忙,腳下甚至有幾分踉蹌,便帶著幾分譏諷的口氣說道:“蕭大人你可慢點走,跌破了腦袋,可沒處醫治!”


    蕭文明心情甚好,並也不願同她爭吵,隨口接話道:“不妨事的,我臨海屯裏有的是會治跌打損傷的軍醫。就是跌破了頭,找他們包紮一下,也是很方便的。我的港口裏來了一艘海船,恰好董小姐也在這裏,要不要我們一起去看一下?”


    董婉青把嘴一撇:“蕭大人是忘了吧?我家做了市舶司的副提舉!什麽船沒見過?看艘船而已,至於這副急不可耐樣子嗎?沒見過世麵!”


    這就有點言不由衷了。


    你要不是急不可耐,怎麽也第一時間趕過來了呢?並且蕭文明的邀請你完全可以拒絕啊,怎麽又亦步亦趨的跟來了呢?


    女人啊,就是這樣的言不由衷,並且你還不能當麵戳穿他,要是把她的麵子給掃了,那後麵的事有你好受的!


    不過男人也不是什麽好東西。


    董婉青這個絕世美女一開始出現在蕭文明身邊的時候,蕭文明每每總是忍不住多看她兩眼,而現在董婉青已經同蕭文明混熟了,蕭文明卻覺得習以為常,反而不怎麽關心了。


    就是這麽個大美人,蕭文明都有些喜新厭舊的意思,更何況是別人了……


    蕭文明現在的注意力全都集中在那條船上,而這艘海船也沒有讓蕭文明失望。


    隨著海船的逐漸靠近,蕭文明漸漸看清了船上揚著的白帆,看清了刷著黑色的船舷,看清了桅杆上飄揚的旗幟,到最後,就連富山吉秀的那張臉,蕭文明都能看個一清二楚。


    富山吉秀據說在日本還是一位美男子,可在大齊朝像他這樣的,也最多是個三寸丁、爛木樁而已。就算他長得還算俊朗,卻也不過是一根俊朗一些的三寸丁,一堆俊朗一些的爛木樁罷了,壓根就沒有什麽特殊之處。


    可現在的蕭文明看到了傅山吉秀的這張臉,卻覺得這張臉長得是這樣的可愛——圓嘟嘟粉、嫩嫩的,尤其是還放射出隻有白銀才有的那種誘人的光彩。


    因此當富山吉秀的船剛剛停穩的時候,蕭文明就已經迫不及待地迎了上去,仰著腦袋對站在高高船舷上的傅山吉秀喊道:“你總算是迴來了!一路順風,一路順風啊!”


    一旁的董婉青看了卻不以為然,還不忘嘲諷兩句:“喲!我還以為是什麽海丘大船呢!就這麽艘小破船啊,至於蕭大人親自來迎嗎?放泉州港,就這樣的船,想要進港都往後排隊!”


    富山吉秀的態度就要比董婉青不知好多少了。


    自打被捉以後,富山吉秀還沒見蕭文明從自己露出過笑臉,現在蕭文明對他的態度這樣好,竟讓他有些受寵若驚。


    他趕忙叫手下的水手放下軟梯,自己親自攀了下來,忙不迭地給蕭文明拱手作揖:“多日不見,甚是想念,蕭大人別來無恙啊!”


    這就多少有些搞錯了狀況了。


    你富山吉秀是個什麽人?蕭文明哪有空跟你寒暄?要不是看在銀子的麵上,哪有空搭理你?


    因此蕭文明隨意迴應了幾句,便立即將話題扯了迴來:“這次你迴中原,該帶的東西都帶來了嗎?”


    富山吉秀還沉浸在剛才溫馨的氛圍之中,忽然聽了這句冷冰冰的質問,一時還有些反應不過來,愣了一愣,方才迴答道:“帶來了,帶來了,都在我的船上,蕭大人要是心急的話,可以上船去看一看。”


    蕭文明怎麽可能在毫無防備的情況下,就登上倭國人的船?


    “心急倒是有些心急的,但也沒有那樣心急。反正你總是要往下卸貨,那就先搬下來吧!”蕭文明說道。


    他一邊吩咐富山吉秀搬東西,一邊讓身邊的跟班立即跑一趟臨海屯裏,讓三百蕭家軍全都集合起來,立即趕來港口。


    畢竟這迴富山吉秀給蕭文明送來的是白花花的銀子,誰見了銀子不眼饞?


    雖然臨海縣已經被蕭文明震懾得路不拾遺、夜不閉戶,但也難保有幾個腦子不靈敏的,被銀子放出的光射瞎了心,過來以身犯險、以身犯賤……


    富山吉秀這邊的動作也不慢,片刻功夫就已將十來口箱子從船上搬了下來,並且還在從船上往下搬。


    不知他這艘船上到底放了多少口箱子……


    也不知道他的箱子裏,裝了多少兩銀子。


    待蕭文明的蕭家軍一路小跑著趕到碼頭邊上之時,富山吉秀才剛剛把箱子全都搬了下來,他清點了一下,見箱子的數量同賬冊上登記的無誤,卻還不放心,又返迴了船艙,重新檢查了一遍,確定沒有遺漏,這才又爬了下來,拱手對蕭文明說道:“蕭大人,東西全都在這了,要不要現在就清點一下?”


    “現在就清點,點清楚了,大家心裏踏實。”蕭文明迴答道。


    富山吉秀也是正有此意。


    他千裏迢迢運送這麽貴重的東西過來,當然是不希望當中出現任何差池的。


    而想要不發生問題,除了辦事的人要足夠小心謹慎之外,更重要的是減少經手的流程,去過的地方越少越好、經辦的人越少越好,發生問題的概率也就會變得越來越少。


    這麽一船東西,從倭國的海港裝箱上船,渡過茫茫大海,再到大齊國的海港卸貨下船,並且當著蕭文明的麵點清,幾乎把能夠省略的流程全都省略了,最大程度上杜絕了問題的發生。


    於是在蕭文明的監督下,富山吉秀從貼身的衣服裏掏出一串鑰匙,按照鑰匙的編號逐一將箱子上的鎖打開,掀開箱子的蓋子一看,裏麵的東西,頓時將所有人全都震懾住了。


    隻見白花花的銀子,反射著陽光發出了令人愉悅的熒光,就連蕭文明看了都不禁心動萬分,真想現在就跑上去,揣兩根銀條就放在懷裏好像心肝寶貝一樣仔細摩挲。


    富山吉秀倒是不慌不忙。


    他將箱子全部打開,又見箱子裏都是一色的白花花的銀子,並沒有發生被調包的情況,這才長舒了一口氣,對蕭文明說道:“蕭大人,東西都在這兒了,請您清點。”


    雖然早有心理準備,但是這麽許多銀子放在蕭文明麵前,還是把他給鎮住了。


    聽說南宋朝廷的大將張俊家裏巨富,攢了不知多少銀子。為了防止被小偷偷了,他便別出心裁,將銀子融化鑄造成了一千兩一個的大銀球,取名字叫做“沒奈何”——小偷看著這麽一個個分量極重、體積龐大,又滑不溜手的銀球,那才真叫一個無可奈何,無從下手。


    而富山吉秀給蕭文明運來的這些銀子,要是打成張俊的“沒奈何”,估計得有幾十個銀球之多,標上數字、塗上顏色,都可以開好幾個台球桌了……


    這麽多白花花的銀子放在蕭文明麵前,蕭文明一時都不知有何話好說,他走到一口打開的箱子旁邊,提起一塊銀餅,端在手上仔細端詳——隻見這塊銀子成色十足,表麵泛著一層銀霜,拿在手裏沉甸甸的,少說也有十兩重。


    “富山吉秀,你運來的銀子看著成色還行。分量就不知道有多少了?”


    蕭文明原本是尋常的一句疑問,在富山吉秀耳中,似乎帶了幾分質疑的意思。


    他趕忙迴答:“蕭大人盡管放心,這次主家叫我帶五萬兩銀子過來當做定錢。唯恐帶來的銀子成色不合大齊朝的規矩,又怕路上出了閃失,所以又多帶了五千。這裏一共是五萬五千兩銀子,蕭大人要是不信,盡管清點明白。”


    好家夥,倭寇殺人行兇的時候不含糊,沒想到做生意的時候,倒也是有板有眼,該考慮的全被他們考慮到了。


    那就別廢話了,拿秤稱銀子吧!


    照道理,說像金銀這樣貴重的物件,都是用最小的小銀秤來稱分量,別說是幾斤、幾兩了了,就是幾分、幾厘,都能給你稱得明明白白的。


    然而富山吉秀運來了幾萬兩銀子,再用小銀秤稱,能稱到猴年馬月去,隻能用大秤去稱,算一個大概的重量,也就差不多了。


    正好蕭文明正在修建碼頭這樣的大工程,工地上什麽亂七八糟的工具都有,稱石料、稱木料的大秤自然也會不缺。


    於是,蕭文明便叫人扛來一杆能稱一百斤的大秤,用來執行稱銀子,這項原本並不屬於他的任務。


    這下碼頭上可就炸開了鍋了!


    都說這裏的東家臨海屯千戶蕭文明大人,要用百斤大秤稱銀子,誰還有心思做工?全都扔下了手中的活計,趕來看熱鬧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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