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生從口袋裏掏出手機,點開自己的微博,炫耀般給女生展示:“看,我評論裏都是他粉絲。”女生更不懂了,薑閾也下意識看了過去。“你以後在組裏多抓點他的照片,隻要發微博的時候提一下他,隨便說點什麽關於他的事兒,他粉絲就聞著味兒來了。我這幾天微博漲了好幾萬粉,評論區也是,互動翻了幾十倍,全都是什麽讓我照顧他啊、問我他有沒有好好吃飯什麽的,還有人私信要送我禮物,就為了讓我多拍點他的照片。”男生得意地收起手機,朝女生挑挑眉:“你得學會利用流量知道嗎?否則咱們什麽時候能紅?”女生不大讚同,她搖了搖頭:“這樣不好吧?這不就是蹭熱度麽?”“不然呢?你還想去那時裝周呢,沒熱度誰請你去呀?”“這樣蹭來的熱度再大主辦方也不會邀請你噢。”有個女聲突兀地響起,薑閾和眾人一愣,黎晨曦不知什麽時候進來了,她大約是剛下戲,不知為什麽來了這裏。那倆學生局促地站起來,黎晨曦衝他們笑了笑,然後她走到那男生麵前:“也就是梁東言的團隊不追究,你在劇組又是偷拍又是胡編亂造的,他們都能告你個造謠了。”“我、我...黎老師、您怎麽在這兒?”那男生難堪地開口,頭快低到胸口。這個棚裏基本都是四番開外的演員,黎晨曦作為女主角,這時候明明應該在她自己的休息室裏呆著的。“等戲唄。”黎晨曦本來想過來找個師妹聊會兒天,結果剛到門口就聽那男學生大言不慚地教別人怎麽蹭熱度,實在是忍不了。“黎老師,我沒這麽做,我...我以後也不會這麽做的。”一旁的女生緊張道,她看著黎晨曦,見黎晨曦滿意地點了下頭:“你戲還可以,踏實拍早晚有主角演。”黎晨曦沒再看臉色漸漸蒼白的男生,她目光一轉,看到了坐在角落裏、似乎事不關己的薑閾,她走過去,垂眸盯著他:“聊聊?”薑閾抬眸,黎晨曦朝他抬了抬下巴,意思是出去聊。薑閾起身,沉默地和黎晨曦走出了休息棚。“他們聊成那樣你都不打斷?”走出休息棚一段路後,黎晨曦轉過身,雙手抱胸地看著身後的薑閾:“不覺得聽不下去嗎?”薑閾看著黎晨曦,他勾了下唇:“還好。”黎晨曦皺了下眉,心中愈發不快:“他們說的可是梁東言。”“其實我想聽聽看他們還會繼續說什麽。”薑閾雲淡風輕:“現在那個男孩做的事僅限於蹭熱度。”他停了停道:“其實很正常吧,在這個圈子裏?”黎晨曦的麵色複雜:“你到底是不是真的喜歡他?”薑閾一愣,他大約能猜到黎晨曦知道他們的事,卻沒想到她會這樣直截了當說出來,黎晨曦似乎還不解氣:“他被蹭熱度、粉絲被那樣利用,你都無動於衷?”“可是打斷了之後呢?”薑閾反問黎晨曦,黎晨曦被他問得一頓:“什麽意思?”“那個男孩不敢這麽做了,還是會有人這麽做的,隻要梁東言夠紅。”薑閾看著表情逐漸不解的黎晨曦,他笑了笑:“如果這件事無法完全阻止,那我會想聽聽他們接下來要做什麽。”如果隻是偷拍、隻是在網絡上杜撰和梁東言的故事,那這些事梁東言高中時就經曆過,對他來說實在小兒科,梁東言出道這些年估計也經曆了很多次。但這是梁東言第一次拍電影,當然也是薑閾的第一次,他和梁東言對於在劇組即將發生的一切大約都是陌生的,也或許會存在陌生的、他們從未遇見過的傷害形式。服裝組、燈光組、場務組......這些因為一部電影從四麵八方組件而來的各個團隊裏,有心人隨時可以製造一場危機。黎晨曦麵上的戾色漸漸消失,她經曆的劇組多,不少陰人的招也確實見了不少。“我暫時沒辦法阻止什麽。”薑閾心平氣和:“但我想先觀察,等他進組之後,或許能規避掉大部分隱患。”黎晨曦沉默下來,片刻她笑了一聲:“你還真是想得遠。”薑閾和黎晨曦對視,迴得大方:“但是謝謝你幫他說話。”“你謝我?”黎晨曦麵上諷刺:“你替他謝我嗎?什麽立場?”“沒有立場。”薑閾道:“即使是他的粉絲,看到你這麽做也會謝你。”黎晨曦皺了下眉,她被薑閾說得微微動容,但心中慍憤:“那你知道我為什麽要幫他說話嗎?”薑閾平靜地點頭,但沒有說話。“那你...”黎晨曦又有些生氣:“你壓根不把我放在眼裏,對嗎?”“沒有。”薑閾似乎在思考:“黎晨曦,我沒有把你當假想敵。”黎晨曦古怪地看著薑閾:“什麽意思?”“我覺得你很有眼光。”薑閾的誇獎來得猝不及防,他眼睛微微亮了,看著有些錯愕的黎晨曦,繼續道:“如果到今天,都沒有人像我一樣喜歡他,隻能說明他或許不是個很好的人。”“你是不是...”黎晨曦想說你是不是有病啊,我們現在聊的是這個嗎?我們現在可是情敵啊!“這麽多人喜歡他,他值得啊。”薑閾笑起來,剛想繼續誇梁東言就被黎晨曦打斷:“所以呢?我可以追他對吧?”薑閾愣了下:“你問我?”黎晨曦覺得薑閾把她繞進去了,對啊,自己要追梁東言幹嘛問他呢!“我的意思是,你覺得我和梁東言還有可能嗎?我有可能替代你在他心中的位置,和他在一起嗎?你可以放棄嗎?”黎晨曦一段話說得直接,語氣也衝。而這一刻,薑閾的麵色終於泛白。黎晨曦擲地有聲的挑釁像一支利箭,將薑閾的心髒猛地撕開,似乎整個胸腔都在震顫。他怔怔地看著黎晨曦,張了好幾次嘴卻都沒有說出話來,直到黎晨曦覺得不太對勁後走近他,語氣不算好:“你幹嘛啊?別嚇人,我也就氣不過放個狠話,我知道不可能。”但一股巨大的恐慌還是在薑閾心中蔓延開,他忽然發現其實自己根本不知道未來會發生什麽,未來可能真的會出現一個更適合梁東言 、更愛他、而梁東言也更愛的人。“沒事。”薑閾聲音沙啞,他臉色難看地朝黎晨曦笑了下:“我們迴去吧,待會兒導演大概要喊我們上戲。”“真沒事?”黎晨曦狐疑地看著薑閾愈發不好的臉色:“你下午要不要休息一下?我幫你跟導演請假。”“謝謝,我迴車裏躺一下就好。”薑閾知道自己是犯病了,但他無法控製,他不可避免地持續恐慌著。他已經停藥快一個星期,楊納說他斷得有點著急,可前幾天他都控製得很好,直到外界突如其來的刺激,讓他心中惴惴得幾乎無法站穩。但屋漏偏逢連夜雨,薑閾發現司機並不在車裏,他想打電話給秋和,卻忘記手機放在了哪裏。薑閾去拿了很多瓶礦泉水,他找了個角落,一瓶一瓶地灌著,想把那股不安和難受壓下去,卻還是難以唿吸。直到秋和找到在角落裏把水都吐了出來的薑閾,把他帶上了車。上車後薑閾飛快地翻開自己的包,手掌不停顫抖著翻找藥片,然後顧不上喝水,一口一口吞咽進去。秋和見狀拉著司機下了車,讓司機在外麵等,自己則迅速給施卓遠撥了電話。薑閾吃完藥後用力閉上眼,他需要冷靜下來,他努力地深唿吸、按照楊納的治療建議給自己積極的心理暗示,他播放了舒緩的音樂、又在車裏噴了喜歡的香氛,可這些起到的作用微乎其微。大約過了一分鍾、或者五分鍾,薑閾忘記了時間,反正是很短的時間裏,他的手機鈴聲響了起來,手機正在外套內袋裏震動著,薑閾嗓子發堵地把外套拿過來掏出手機,看到是梁東言的來電。薑閾的動作有些僵硬和緩慢,他錯過了第一個電話,他急得想要落淚、就在焦慮即將蔓延到四肢百骸時,第二個電話響了起來。薑閾按了接聽,然後開了揚聲器,卻沒有說話。“喂?薑閾?”梁東言含笑的聲音在車裏響起,仿佛瞬間碾過車裏的所有不安因子。“在。”薑閾很輕地出聲,不讓梁東言發現自己聲音的顫抖。“在片場?”梁東言好奇地問,他那邊很安靜,大約還是淩晨。“嗯。”薑閾點點頭,目光專注地看著手機。“我剛睡醒。”梁東言溫和妥帖地給薑閾報備:“離起床還有一會兒。”他停了下,又問:“你現在忙嗎?”“不忙。”薑閾漸漸靠在椅背上,身體似乎已經不再顫栗。“那你能給我說說今天拍的什麽戲嗎?”梁東言的聲音緩緩響起,像是好奇、又像隻是想聽薑閾多說些話。“拍的什麽?”薑閾重複著,他的大腦被這個問題引領著漸漸迴到了今天、迴到了片場、迴到了《朔望時代》,條理和邏輯緩緩清晰。“嗯,拍的什麽?講的哪一段故事,說給我聽聽吧。”梁東言的語氣悠然而溫暖,像在和薑閾隨意閑聊,卻有股強烈的安撫人心的魔力。“好。”薑閾答應他,聲音也變得有力:“今天是拍童揚......”保姆車裏,薑閾將今天的故事娓娓道來。而遠在巴黎的梁東言則神色深凝地站在酒店的陽台上,他望著漆黑一片的城市、握著手機,聽著遠隔千裏的薑閾的聲音,耐心而溫柔地陪他聊天。直到晨光把沉睡的城市喚醒,天色漸明。第98章 薑先生和梁先生梁東言時裝周的工作在三天後告一段落,而《朔望時代》揚城的拍攝也接近尾聲。之後的幾天梁東言幾乎每天都會給薑閾打電話,有時薑閾在看劇本,兩人便開著語音不說話,直到其中一方有事不得不掛斷電話才停止。出國之前薑閾去了楊納那裏一次,把這些天自己的變化和問題事無巨細地反應給了楊納,楊納重新給他製定了治療方案,也為他減少了藥量。“所以之後兩個月的拍攝有一部分會在海上對嗎?”楊納目光犀利。薑閾頓了下,然後點了點頭。故事裏龐周和薑閾的角色為了製造偶遇黎晨曦那個角色的機會,混入了當地華人舉辦宴會的遊輪,不僅有海上的戲,薑閾的角色為了保護師父不被發現,還會落水。“這類場景對你的病沒有好處,我建議你慎重考慮。”楊納分析道。薑閾卻搖了搖頭:“我對落水很有經驗,而且場次不多,劇組都是人,出不了什麽事。”楊納知道自己勸不動薑閾,她隻得妥協:“行吧,你的恢複速度已經遠超我的預期,希望你這次迴來之後再也不用來我這兒了。”薑閾笑了下,他拿著楊納新開的藥單起身,和她道了別便下樓拿藥。辦公室裏的楊納在薑閾走後拿起手機,給上個月把自己車別壞的薑閾的愛人也就是那位大明星發了段消息。告知他薑閾這次國外拍攝的一些場景,很有可能會誘使他發病,建議陪同。那位大明星很快迴複了楊納,說明白了,並對她表達了感謝。楊納之前隻知道薑閾有個同性愛人,卻怎麽也猜不到他這位愛人居然是國內大名鼎鼎的歌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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