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東言盯著他,眼中複雜、有微光閃爍,下一秒,他輕聲開口:“和你有什麽關係?”薑閾眼睫顫了顫,聲音微酸:“你說了,是我費盡心機把你送進去的,我沒資格知道嗎?”夜裏安靜,時有車輛唿嘯而過,更讓車內的氣氛顯得沉悶而緊繃。“沒有。”半晌,梁東言出聲,他眼中徹底沒了情緒,重新轉頭看向漆黑一片的前方。薑閾眸中閃過痛楚,緊接著,他聽到梁東言歎息一聲,然後低喃著告訴他:“薑閾,我也期待過白晝的。”作者有話說:明天休息第73章 要送嗎?車中沉寂著,梁東言覺得悶,他打開車窗透氣,十二月下旬刺骨的寒氣湧入,梁東言側頭看了眼薑閾,又將車窗關上了。“都過去了。”梁東言啞聲道。薑閾卻沒說話,他怔怔盯著前路,等梁東言重新發動車子,他低聲問:“是我爸媽做的嗎?”“和他們無關。”梁東言漫無目的地開著車,心中煩躁、卻又有種變態般的滿足。在多年之後,他居然還能載著薑閾,兩人一起在深夜聊個天,甚至有一瞬間,他不那麽在意某些執念了。“後來...都做什麽了?”薑閾抬眸,看向梁東言冷淡的側臉。“酒吧、live house,什麽活都幹。”梁東言說著轉向薑閾,隻看了一眼便重新看路,隨意笑道:“不用同情我,我現在很好。”“沒有同情。”薑閾道,他蜷了蜷手指:“很好就行。”“你呢?”梁東言隨口問。“什麽?”“現在好嗎?”正好一個紅燈,梁東言緩緩停車,看向他。薑閾和他對視,他抿著唇,在即將跳向綠燈時、在梁東言深邃的注視下,點了點頭:“嗯。”成年人的對話講究點到即止,薑閾不願意聊情書、梁東言不願意聊被開除,意識到對方不願再說,便也不敢深究,互相都沒有立場。兩人像普通朋友那樣寒暄問候,甚至能聊聊這八年裏都幹了些什麽。梁東言把薑閾送迴了住處,薑閾和謝梧現在住在紀聞西爺爺的老房子裏,位於市中心的一條小巷裏,擁擠簡陋、但好歹是個容身之地。薑閾下車時,正在巷子口小攤前買夜宵的謝梧看到了他,捧著炒麵興衝衝跑過來,好奇地朝車裏看。梁東言毫不避諱地和那高高瘦瘦的男孩對視,這大約是薑閾故事裏的那個小導演。謝梧在看清車裏人時,驚訝地轉向薑閾,薑閾局促地朝梁東言揮了揮手,梁東言勾唇,沒再逗留,很快駛離巷口。“我沒看錯吧?”謝梧顧不上吃炒麵,他雖然對娛樂圈不熟,但他還是去查了一下今天晚上給他們電影投票、還把網站搞崩潰的明星。薑閾“嗯”了聲,不打算解釋太多,隻蹙眉看著謝梧的炒麵:“晚上我不是燒飯了嗎?”謝梧一頓,邊拆一次性筷子邊神色躲閃:“最近入冬,我容易餓。”“剩的微波爐熱一下也能吃。”小巷外是橫七豎八的馬路,汽車來往頻繁,空氣中都是揚起的塵土,薑閾覺得攤上的食物不太衛生。“我特地給你留著的,你這麽晚迴來不餓嗎?”謝梧說著就飛快往巷子裏鑽,心說人家的就算不衛生好歹能吃啊!迴去後薑閾還不困,便坐到謝梧的剪輯機前,想看看最後的展映成片,隻是看著看著卻鬼使神差地打開了搜索軟件。反應過來時,自己已經在搜索框輸入了:梁東言 包養 x音。薑閾額頭出了一層細汗,指尖不可查覺地顫動著,他迅速將搜索頁麵關掉,再看向屏幕裏的畫麵時,忽然毫無興致了。end青年電影展在十二月底進行展陳,最終的頒獎禮在一月初,除了二三等獎,一等獎和特等獎都要到現場才能知道名次。薑閾的電影被梁東言分享後,薑家人也基本知道了薑閾的現狀和行蹤。葛北思第一時間買了頒獎典禮的前排票,整個十二月都過得度日如年,隻等在頒獎禮上見到薑閾。end的頒獎禮規模不大,更沒有其他電影節那樣星光熠熠的紅毯環節,知名度最高、分量最大的是前幾年從電影節走出來的一位導演,叫譚青,也是這次頒獎禮最佳影片的頒獎嘉賓。頒獎典禮的最後譚青手握金燦燦的獎杯上台,在眾望所歸之中,幾乎毫無爭議地將最佳影片頒給了《無數個白晝》劇組。盡管在電影愛好者的投票中,梁東言的分享讓這部電影的票數一騎絕塵,但這隻占據很小的比例,在其他各維度的評選中,《無數個白晝》依然占據領先位置。謝梧從譚青手中接過獎杯,將早早就準備好的領獎詞激動地說了出來。“薑閾要說兩句嗎?”謝梧說完後看向站在他身旁的薑閾。薑閾思忖片刻後走上前去,他握住立麥,看著台下、又像看著虛空的某點:“希望大家永遠不要對生活失去希望,難過的時候,可以來看看我們的白晝。謝謝。”薑閾說完後台下掌聲雷動,譚青拿著話筒酸溜溜地調侃:“不公平啊,我剛剛發言的時候怎麽沒這麽多人鼓掌?”“他長得帥!”台下有觀眾高聲吆喝,引起一陣笑聲,薑閾也笑,和謝梧感謝了導演和評委組之後便下了台。“主辦方說待會兒請我們吃飯。”謝梧捧著獎杯,樂滋滋道:“估計是要和我們聊後續獎金和資源的事。”“我得...晚點到。”薑閾神色不明,他知道這一天遲早會來,但冷不丁發現葛北思和沈清臨就坐在後麵不遠處盯著自己時,還是會心虛。“那你自己去,不跟主辦方的車?”“嗯。”薑閾點頭,在眾人陸續離場時,他緩緩起身,朝觀眾席走去。葛北思眼睛從頭紅到尾,薑閾走到他她跟前時,眼淚終於落了下來,然後抬手,用力打了下薑閾的手臂:“壞死了!”“加微信嗎?”薑閾任由她打,掏出手機,主動示好道。“誰要加你的微信!”葛北思瞪他,想到電影裏那些畫麵又忍不住咬牙切齒:“沒死成是不是很可惜啊!”薑閾笑了下:“還好。”沈清臨歎了口氣,他把手機拿出來加了薑閾:“薑閾你挺絕,要麽不出現,一出現就搞這麽大陣仗,葛北思都沒敢給你們家幾個年紀大的看那電影。”薑閾點點頭:“確實不適合他們看。”不認識薑閾的人,大約都會折服於電影無比真實的取景、人類在大自然之下的渺小、以及無數奇妙的自然現象。但認識薑閾的人,看到他站在劃破長空的閃電下、在暴風雨裏乘著船隻劃向深海、在極晝的天空下凍得瑟瑟發抖,隻會心疼、隻會想把人從屏幕裏拎出來揍一頓。“我待會兒得去跟主辦方吃飯,你還要繼續哭嗎?”薑閾看著葛北思,伸手給她擦了擦眼淚。葛北思恨恨地看著他,兇巴巴地問:“你現在住哪!”“和我朋友住一起。”薑閾道:“地方小,不方便招待人,找我的話在外麵見就行。”葛北思眯起眼睛:“朋友?梁東言?”薑閾搖頭,他不想解釋什麽:“微信你們有了,我得先走了。”“誒你!”葛北思一把拉住他:“那你和梁東言現在什麽情況?!”薑閾看著她:“沒情況。”“最好沒有!”葛北思看了眼周圍,壓低聲音道:“他可惡心了!你不知道,他專門找了個和你長得像的助理!”薑閾笑了下,時過境遷,葛北思還是一如既往,好哄、也好騙。“好,那我走了,下次見。”薑閾揉了下葛北思的頭,轉身朝內部通道走去。“我還沒問完呢...”葛北思也摸了摸自己的頭,悵然若失地看著薑閾的背影:“他看到我好像一點都不激動。”沈清臨把葛北思的包拿起來,麵上感慨:“你迴去別一波一波家人拉過來見他了。”“為什麽?”葛北思不悅地問:“我奶奶可想他了!”“他看起來...不是很想和過去有太大關係。”沈清臨道。“是嗎?”葛北思狐疑著:“可我覺得和以前差不多啊......”-薑閾到酒店的時候大家已經聊得熱火朝天,薑閾一進來,大家便吆喝著讓他坐到譚青導演身邊,薑閾愣了下,他看向謝梧,謝梧立馬起身架住他:“快快快,好機會!”薑閾在譚青身旁站著,沒立刻坐下去,隻問:“譚導,大家怎麽了?”譚青起身拍了拍薑閾的肩膀:“小薑,之後什麽工作安排?有沒有興趣來給我演電影啊?”薑閾立刻反應過來這一屋子的人在起哄什麽,他沉默著,譚青接著說:“我那片子最近正好選角,剛剛和大家提了一嘴,你和我劇本裏頭那男二特別貼,後麵你要是沒安排,考慮考慮?”“導演,您知道我不是專業的。”薑閾和導演一起坐下,沒說行、也沒說不行。他拍白晝是為了完成紀聞西的遺願,從未想過成為一名演員。“我知道。”譚青理解地點頭:“這陣子組裏都在試鏡,你要是有意向就聯係我,到月底,這男二都給你留著。”薑閾笑了下,說了聲謝謝導演。席間大家沒再給薑閾壓力,聊得都是最近的電影和風向,謝梧本身學的就是電影,他融入得特別快,三兩杯之間就做好了接下來的打算。一頓飯下來,謝梧喝得昏昏沉沉,薑閾知道他是真開心,便也沒攔著。一行人洋洋灑灑地從包廂裏出去,席間有人看對眼便相伴著走了,不乏有人朝薑閾拋眼神的,薑閾隻笑笑拒了,架起謝梧走出包廂。這家酒店是園林風,位置偏僻,私密性好,常有藝人來這裏聚餐,他們進來時就遇上一波,這會兒出去時,大家隔著一個庭院,又隱約見著一波。隻不過這後麵一波即使見了他們,估計也沒把他們認成圈裏的。“喲,都是流量。”有人在一邊調侃道。薑閾看過去,隱隱看到個有些眼熟的人。“叫程延是吧?演偶像劇的?”旁邊有個出品人道。“是,跟我一學校的,我當年畢業他剛入學,有名著呢。”譚青道。程延身旁站著的是個短發女生,聽這幾個人說,這女生也是個演員,和程延不同,是個電影咖。“晨曦!”譚青朝那個方向招了招手,那兩人都看了過來。“晨曦前陣子剛來試了我的女主角,我去打個招唿。”譚青道。黎晨曦。薑閾想起當時梁東言被問緋聞時,旁人提到過這三個字。那女孩眼睛亮晶晶地看過來,見到譚青後也笑著朝他走過去。程延看過來時,一眼便看到這群人裏站著的薑閾,因為隻有他看起來沒喝多,很清醒、站得也直。程延下意識朝自己的包廂裏看了眼,停了兩秒便走了進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