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百裏水泊,水連天,天連水,天水相連。一望無際的好水,常年都是霧氣彌漫,尤其是寒冬時節,天蒙蒙亮時,一陣陣寒霧升騰,濃的化不開。


    又下起了夾雜雪子的細雨,煙雨朦朧!


    遠處的梁山巨島像是半遮半掩,若隱若現。


    一支由百多艘艦船,魛魚船組成的艦隊勻速向島嶼靠近。船上偃旗息鼓,人蹲地,口銜枚,悄無聲息。個個手持盾牌或刀槍,瞪著眼睛準備大戰。


    正是趙譚率領的禁軍水師。


    這個架勢,這個路線,跟上次如出一轍。


    沒錯,趙都監斟酌再三,此次仍選擇襲擊梁山本島。


    在他看來,上次雖然吃了虧,但敵人不會想到這次還會用這一詔。別人想不到,那便反其道而行之,大軍悄悄靠近島嶼,全軍壓上發起最猛烈的襲擊,打對方一個措手不及,一戰定乾坤,剿滅強人。


    趙譚是一個有些自負的人,認定偷襲肯定能奏效。所以否定劉夢龍的分兵策略,選擇仗著人多勢眾。


    即便無法偷襲,那也憑借人多的優勢,搶灘登陸。仗著裝備精良,與敵人貼身肉搏,也能建功。


    其實,這個辦法還是不錯的。


    奈何,這隻是趙譚的一廂情願罷了!


    一是間隔時間太長,梁山不會大意,守衛森嚴依舊。二是上萬人的規模,又如何不會引起他人注意?趙譚行動的時候,早就被很多雙眼睛盯著。並一路吊在後麵目睹全過程,隨即就有人向上匯報!


    晁家莊知道異常情況,就代表梁山知曉。


    況且這還不是最重要的,打死趙譚也不會想到,自己身邊不止一個叛徒,最大的那個內鬼與他平級。


    就這樣,身邊到處都有敵人的探子,吃飯,睡覺,甚至放屁等都被敵人了如指掌,還打什麽仗?


    偏偏咱們的兵馬都監大人趙譚意氣風發,智珠在握。統製官劉夢龍滿心期待。試圖奇襲,立下大功。


    渾然不覺一條大漢那怪異的目光,如看兩個傻比。這條大漢身材魁梧,七尺五六,倒提一條紅纓槍。迥異於常人的是,他臉上有一團青色的印記。


    一望無際的茫茫水泊,無風三尺浪!


    百多艘戰船緊挨著縮減目標,一艘兩千料的戰艦乃是船隊旗艦,被船隻團團包圍。指揮室裏麵的趙譚,劉夢龍指揮水師悄無聲息的靠近水泊梁山。


    或許是冥冥自有天助。


    風兒越來越大,浪濤越來越猛。拍打船隻如同助推器般使船隻速度更快。距離前方的島嶼越來越近。


    趙譚強忍住激動,直唿天助我也!


    劉夢龍也察覺到這種現象,臉上浮現喜色。


    “快了,小半時辰的功夫就能抵達目的地,成功襲擊。”趙譚邊吩咐全體預備衝鋒,邊低聲鼓舞。


    劉夢龍沒有說話,隻是死死盯著島嶼方向。突然發現霧氣好像更加濃鬱,直至遠處島嶼模糊不清。直至消失不見,接著霧氣飄散,島嶼又若隱若現。


    隻是由於水霧彌漫,視線受阻,隻能看見相連的船隻。再往外模糊不清,數十米開外,直接看不見。


    這種天氣,乃是兵家大忌,容易遭受伏擊。


    劉夢龍伸頭四顧,心裏沒來由的湧出一種不好的預感!


    屬於了解水戰的將領,劉夢龍低聲向趙譚提出建議:“我心裏有點沒底。派出小船偵察,盡量隔數十米散開。現在水霧遮眼,別一頭闖入埋伏圈。”


    若是別人,趙譚肯定會嗬斥禍亂軍心,可劉夢龍身份不同,又是豁出命相助,耐心的解釋鼓舞:“不會吧!這麽冷的天,強人肯定會疏於防範。命令是臨時下的,行蹤無人察覺,應該不會有意外。”


    當然,趙譚也是從善如流,下令派人向外偵察。十多艘載著三五個士卒的小船四散消失在水霧中。


    “蹲在床上還不覺得,這風一吹,臉疼。”


    “小六子,別劃太遠了,迴不去就完了。”


    “他娘的,這鬼天氣,又冷又看不見,怎生偵查?”


    冬季的湖風刮過,猶如刀割,加上水蒸氣彌漫阻礙視線。給那些乘坐小船的偵察隊帶來極大的困擾。一些脾氣火爆的人罵罵咧咧,接了這種苦差事。又怕脫離船隊不敢劃出太遠,偵查範圍有限。


    一兩盞茶的功夫,小船陸陸續續返迴,沒有發現異常。


    趙譚心頭大定,再次讓隊伍全速前行。


    他又哪裏知道派出去的斥候隊大多都是做做樣子。


    劉夢龍卻仍是有點忐忑,表明自己的擔憂:“我不知道水泊會是這種情況,水霧蒙蒙,視線受阻,又不敢點火把驅散。各路小隊偵查效果差強人意。”


    我靠,說偵查的是你,說不好的也是你。


    趙譚臉上的笑容僵硬了,覺得這家夥非常掃興。打個仗嘰嘰歪歪沒完,在西軍裏便是貽誤戰機。


    劉夢龍沒有注意到對方的表情,依舊自顧自地提議:“我認為船隊散開,盡量散開排成行區域航行。每隻船隔二十米,防止敵人實施火攻,圍攏。”


    “哎,你想的太多了。”趙譚又聽得有點不耐煩,說出自己的看法:“水泊梁山強人,不過是水窪草寇。在這潮濕的環境如何會用火攻?再說了,敢來包圍船隊?我們趁此一舉擊潰,強攻梁山島。”


    “趙都監,三思啊!眼下局勢不明,貿然進攻乃是兵家大忌。”劉夢龍不妙感更甚,硬著頭皮勸說。


    “哼,劉統製,你想的太多了!”趙譚臉上越發不滿,聲音都拔高了:“你不要忘了咱們人多勢眾,強攻在考慮範圍內。不要拖拖拉拉,遲恐生變。”


    劉夢龍隻提供船,沒多少兵也沒有話語權,見趙譚我意已決根本就無法勸說,歎了口氣突然看向角落沉默不語的彪形大漢:“楊製使,不知你怎麽看?”


    “楊都監,有何高見??”趙譚也轉過頭問。


    那條大漢終於開口:“嗬嗬,兩位,某隻是來協助,碰上敵將交給我。隻是水戰是外行,不發表意見。”


    說罷,他一甩手中的紅纓槍,就閉口不言。趙譚滿意點頭,覺得對方識趣,劉夢龍卻是搖頭歎氣。


    那條大漢瞥了兩人一眼,暗道倆傻叉。


    沒錯,這個臉上有胎記的非是別人,正是青麵獸楊誌。


    楊誌,也是趙譚認為童貫安插的棋子,口裏的那支奇兵。梁中書汙蔑事件後,童貫寫了一封信安慰揚誌讓他潛伏,後者根據晁蓋的隻是迴信沒問題。


    童貫自以為掌控別人生死,又有哪裏知道楊誌早就投靠晁蓋,暗處率領上萬精騎,融入晁家軍體製。一軍將領,又豈能是小小的兵馬都監可比的。


    船隊緊挨著未散開,悄然靠近梁山本島。眼看距離前方的島嶼輪廓越來越近,又沒有出現意外情況。不僅士卒鬆了口氣,趙譚笑容更是有些得意。


    越發覺得劉夢龍是小題大做!


    反觀劉夢龍,心中越發不安,祈禱著襲擊順利展開。


    可越怕什麽就越來什麽!


    也就在這個時候,前方忽然響起銅鑼和喊殺聲。


    “殺,濟州官軍又來了,給我殺。”


    “呔,梁山好漢全夥在此,衝啊!”


    “梁山好漢摸著天杜遷在此,爾等還不束手就擒?”


    喊殺聲猶如排山倒海般襲來,令禁軍將士騷亂。趙譚臉色難看,迴過神來,吼聲如雷,不要慌亂。劉夢龍身子一軟差點跌倒,嘴裏呢喃中計了。


    轟隆隆,戰鼓擂動,前方的雲霧都被攪動開來。隻見水霧層層散開,島嶼逐漸清晰,讓各船上的軍卒拽緊武器。接著看到前方水域上大小戰船驚唿。


    除了遠處數十艘大型戰艦,亮著火把驅散霧氣。前麵有上百艘獨木舟,猶如離弦之箭般快速衝來。


    關鍵是船上並沒有人,卻能自主航行,還這麽快?


    這個造成的視覺衝擊太大了。


    禁軍中不少對鬼神深信不疑的人驚唿連連,騷亂加劇。


    “快,放箭,別讓船隻靠近。”趙譚也有些驚駭,隻是作為將領心理素質強悍,最先反應過來大吼。


    船上那些蓄勢待發的弓箭手紛紛開弓放箭。


    嗖嗖不斷,箭如飛蝗,一條條小船很快就落滿箭矢。有的掉落水中激起浪花,可是根本就沒有影響到船速。小船仍是一往無前似的,衝向船隊。


    禁軍船隊向前,雙方很快相撞。


    除了搖晃就沒有了動靜,倒讓不少軍卒好奇這是作甚?


    “那些船有問題。快,戳翻那些船。”


    一聲歇斯底裏的吼叫響起,赫然是逐漸迴過神來的劉夢龍。不知何時爬到船舷邊扯開嗓子大聲怒吼。


    趙譚在內的所有人發現,小船底部被一層黑布擋著下麵鼓鼓囊囊的,隱約可見黑色的液體流動。


    這下不用說都知道有問題,前排船上來士卒拿著長竹竿奮力地戳動小船,試圖將其挑翻掀入湖裏。接連有小船被戳翻,黑色液體在水麵層層擴散。


    劉夢龍提醒及時,這些人的動作夠快。


    可惜已經為時已晚。


    “殺,衝啊!”在震天喊殺聲中,那些大船已經快速殺來。在遠處就有不少人彎弓搭箭,不是普通箭矢,是一支支火箭,隨著令下,嗖嗖向禁軍船隊。


    不是瞄準船上的士兵,而是那些小船。


    這些都是浸泡過油脂,還放了猛火油,焰硝等易燃物。火箭落到船上,轟的一聲竄起了熊熊大火。就連大片附著黑色液體的水麵都熊熊燃燒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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