哎喲,好大的船啊!


    幾個來自北方的漢子望著幾艘兩千料大船感慨。房學度隻是掃視一眼,便直勾勾的望著一望無際的水泊和遠處巨島輪廓,心神動蕩,暗唿好地方!


    得天獨厚,隻要糧食足夠,何懼十萬雄兵?


    “房兄,董將軍,諸位隨我登船。”許貫忠側身走在前,眼角餘光恰好看見幾人的表情,轉身笑著邀請。與房學度,董澄等人一同上船直奔船艙。


    艙室裏一隻隻鼓鼓囊囊的麻袋整整齊齊地擺放,堆積頂到了甲板,兩邊皆是,隻有一條狹窄的過道。


    “一條船上有兩千五百多石,五條船,恰好萬餘石。”許貫忠在艙外的廊道中停下,拍著麻袋解釋。


    “許軍師,我們需要驗貨。”董澄從麻袋山上收迴視線,又看了看身邊的房學度,挺身大剌剌地說道。


    “可以。”許貫忠笑著點頭,見對方拿出一把匕首連忙提醒道:“董將軍,挑開封口,別戳破袋子啊!”


    “哈哈哈,這個我省得。”董澄被一口一個董將軍叫得心花怒放,覺得許貫忠順眼不少,大步衝進船艙。四處張望,隨便摸上麻袋揪住抽了出來。裝滿海鹽六十餘斤,在這條漢子手上卻輕若無物。


    可見此人力大無窮!許貫忠暗自上心。


    董澄麵有得瑟,鋒利的匕首一拉,劃開封口的麻線。


    刺啦一聲,麻袋口被撕開。


    房學度帶著幾個先生湊上前看,滿臉錯愕。袋子裏是白花花的一片。晶瑩剔透,色澤如雪,細如粉末。


    這比他們見過的極品精鹽檔次還要好!


    包括董澄這個猛將在內的眾人都有些不敢置信。人人伸手撚了一點,放在嘴裏,一股鹹甜味隨著舌頭攪動擴散,讓他們滿臉享受,不禁讚歎好東西。


    “哎,入口味道純正,有種甘甜,極品。”


    “不錯,略腥,是海鹽,最頂級的貨色。”


    河東隨行的幾個先生明顯是專家,人人品頭論足。


    怪不得幾人這副表情,實在是食鹽在古代地位特殊!


    食鹽和糧食一樣,是所有人口的必需品。但食鹽不同於糧食在於:幾乎所有地區都能做到糧食自給或大部分自給,而食鹽隻會在特定地點產出。


    因此,食鹽的“剛需程度”是高於糧食的。由於人們無法自行獲取食鹽,所以食鹽產銷完全壟斷在渠道環節。


    一般來說,北宋時期食鹽產地主要是西北的池鹽、西南的井鹽,以及東部沿海的海鹽。池鹽產量有限,井鹽生產成本高,而海鹽因為福建、廣東路途太過遙遠,運輸不便的緣故,實際上主要是河北、山東、江蘇、浙江四地。也就是說,此時宋朝大部分人口吃的都是這四個地方出產的海鹽。


    換句話說,鹽這方麵的經濟全部仰仗沿海。隻是晾曬技術不過關,雜質特別多,大多百姓吃的鹽略帶苦澀。價格又貴,但產量擺在那裏,不吃不行。


    然而,水泊梁山販賣私鹽,味道純正,還有股清甜。絕對屬於極品中的極品。是房學度,董澄等人從未品嚐過的。幾人迴過神,仍是有些不敢相信。


    董澄得到房學度示意,又是前往船艙深處,從不同的地方抽出麻袋挑開,無一例外,露出白花花的精鹽。房學度帶人上前挨個品嚐,都是極品貨色。


    事實證明,梁山販賣的私鹽品質極佳。


    房學度左看看右看看,心裏暗暗咋舌,臉上卻波瀾不驚。轉過身看向艙門外的許貫忠,搖頭苦笑:“許兄,難道這幾艘船上的海鹽都是這種成色?”


    許貫忠見魚兒已經上鉤,胸有成竹地點頭:“不止幾艘船,倉庫裏,以後交易,都是這樣的極品。”


    董澄有些好奇,一個留有山羊胡的老者意味深長地說:“哎,這些海鹽北海幾處作坊可晾曬不出。”


    許貫忠瞥了老者一眼,話語溫和卻表明強硬態度:“買家決定買,賣家隻論賣,打探貨物源頭是禁忌。再說了,許某都不知道海鹽到底從哪裏來。”


    “許兄說的是,我們是來做生意的。”房學度嚴厲地看著身邊幾人,隨即又看向許貫忠,直奔主題。


    “不知這批鹽的價格?”


    “這個迴到村店詳談。”許貫忠笑著點頭,卻是有些遲疑,接著滿臉嚴肅地表態:“隻是先等驗完貨。水泊梁山與貴山寨做買賣,絕對童叟無欺。”


    接下來,他沒給河東隊伍反應的機會,吩咐船員處理好幾袋鹽,繼續帶房學度等人離開了船艙。


    接連去了幾艘船,在擺滿麻袋的船艙裏從各個方位抽出麻袋查看,美其名曰驗貨,確保無差錯,實際上是爭取時間,讓石秀和朱貴完成滲透任務。


    若非不是房學度說相信梁山誠意,為盟友之類的好話。許貫忠真的會帶他們到倉庫裏麵去看一看。


    大半個時辰後,眾人才返迴村店。


    北山酒樓後院,兩個山頭重要人物齊聚,洽談合作。


    “眾所周知,我大宋食鹽主要分為海鹽和礦鹽,其中又根據色澤和粗細分為幾個品級,價格也有波動。汴梁城的蔡京老匹夫更是提倡嚴厲打擊私鹽……”


    房學度顯然在來濟州之前就做足了功課,捧著茶杯,誇誇而談大宋朝廷鹽鐵暴利和管控等等事項,微胖的臉上篤定滿滿,又有一種我很懂的意思。


    在場眾人董澄和幾個先生不會打斷。


    許貫忠和石勇,李小二等人滿臉微笑,也不會打斷客人。臉上洋溢著一股自信,有鹽就代表有底氣。


    由於飲食結構和勞動強度的原因,普通百姓的食鹽消費量大大超過後世。一般按照宋元的數據,人均每年食鹽消費量在5千克左右,相當於每天15克。宋朝目前人口大約占一個億,照此計算。


    全國食鹽消費量為50萬噸,或6000萬鬥。然而,宋朝的產鹽量遠遠無法滿足。各個州城府縣到處都缺鹽,百姓們隻能精打細算節省。正是市場有需要,所以才會滋生出許多私鹽販子。從西夏或者遼國走私販賣,光是晁家莊就不下二十餘人。


    冒著殺頭也要幹,隻因這個行當乃是暴利。


    草頭大王田虎知曉行情,所以心動,派來使節團。


    而作為兜售私鹽一方,又如何沒有事先調查過?許貫忠,石勇等人底氣就來源於此,畢竟自家海鹽品質這麽好,批發價又非常低廉,不愁沒銷路。


    房學度說完官鹽暴利後,有了對比,直戳重點:“許兄,雖然說極品清鹽多是供應給王公貴族,一斤賣到八九十文甚至百文以上,但是百姓承擔不起。可不得不承認,梁山的海鹽色澤晶瑩,品質極佳,難就難在這兒。成也極品,敗也極品。”


    說到最後,這位田虎手下頭號軍師神情有些複雜,望著桌上半袋雪末似的海鹽,惋惜的搖頭歎氣。


    這倒不是他故意煽情。


    大宋食鹽不便宜,貴,凸顯在兩個方麵。


    一個無論是晾曬海鹽還是過濾礦鹽,成本很高。另一個要算上運輸成本,加上產量有限,鹽價居高不下。


    含雜質較多的鹽一斤二十文左右,品相越高價格越貴。就如他說的供給王工貴族一斤百文以上。


    可梁山提供的海鹽品質太好了,那價格?


    房學度正是考慮到這點臉上的愁容才不減。自家大王田虎沒那個眼界,他卻是知道私下裏販鹽不僅是重要的收入來源,也是一種安撫民心的手段。


    “哦,不知先生此話怎講?”許貫忠看出對方的遲疑也猜到一二,心中跟明鏡似的卻佯裝滿臉疑惑。


    房學度沒有繞彎子,實話實說:“在下把話挑明吧!如果你們鹽價偏高,又經過我們的手價格再漲,賣出太過昂貴,難以被百姓接受,這個私鹽買賣不好做啊。因為沒有利潤可圖,吃力不討好。”


    旁邊的董澄按捺不住,急吼吼地道:“許軍師,你們痛快點,一斤多少錢,我們能接受交易便達成。”


    “不錯,報個價吧!”房學度微微點頭。


    “一斤五十文!”許貫忠笑的笑,伸出一個巴掌。


    “這個鹽不太好賣呀!”房學度臉色變化,暗道果然,這種極品海鹽價格不低。在經過他們手後漲二十文,百姓負擔很重,隻能被商賈富戶追捧。


    許貫忠看出了他的心思,聲音很輕卻猶如重磅炸彈:“房兄不要誤會,五十文是最高定價,我們這裏三十文一斤。你看看,這個價格滿不滿意?”


    “什麽?三十文?”對麵房學度,董澄等人紛紛驚唿。


    許貫忠早就猜到會這樣,連自己得知價格的時候也有些震驚。知曉晁蓋的用意後,如今坦然的點頭:“是的,普通品質的食鹽官價一般在每斤30-50文。我們的鹽最高價五十文才能私下搶奪市場。”


    “許軍師,能不能便宜……”對麵一個老者再次追問。


    可不等他把話說完,許貫忠就已經嚴肅地搖頭:“不行,老先生可不要貪心不足蛇吞象,這已經是最低價格,成本都是二十文開外,無法再讓利。”


    “梁山好漢痛快,我們也不能墨跡,有多少我們收多少。”房學度是個果決之人,得知收購價隻需三十文就有些激動。平複心情後,便大聲表態。


    “好,這個交易達成!”


    “房兄,接下來雙方商談細節吧!”


    許貫忠臉上的笑容沒有變過,成竹在胸的點點頭。隨即就以水泊梁山的名義與對方洽談私鹽買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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