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一月末,雖是景物淒涼,江內別是幾般清致。嘹唳凍雲孤雁,盤旋枯木寒鴉。無風浪濤拍岸,寒霜夜落凝霜。前村隱隱兩三家,江上晚來堪畫。


    一艘孤零零地漁船飄蕩在江心!


    月黑風高之夜,船上正發生著那一幕殺人越貨的勾當。


    “兩位好漢,吃水裏這碗飯。錢財全部都給你們,放過我們娘倆吧!”一個被五花大綁的白臉漢子衝著兩個帶著鬥笠,拿著明晃晃鋼刀的漢子唿喊。


    一個五十多歲的老婦人靠著船艙木板,虛弱而無力。


    一個披著蓑衣的大漢輕蔑的怪笑:“嘎嘎嘎,放了你們去報官轉頭就會找我們麻煩。所以我們哥倆向來要錢又要命,隻能怨你撞到我倆手上。”


    另外一人黝黑的臉上隻有兇狠:“就是,打算明年開春再幹買賣,免費擺渡幾趟積點德。誰叫你這傻小子帶的金銀多。財帛動人心,別怨我們哥倆。”


    說罷,一腳踢開布包,露出裏麵一大堆黃白之物。兩條漢子拎著鋼刀上前就準備結果母子兩人性命。這種事情他們做得太多了,已經熟能生巧。


    “兩位好漢,且慢動手,等我說完再殺了也不遲啊!”眼看鋼刀就要落下,被捆綁的漢子忙怪叫唿喊。


    “小弟也是吃這行飯的!”


    “也罷,讓你說完吧!”兩個水匪聞言沒有急著動手。


    “兩位,小弟以前在揭陽江上幹的也是這種買賣。還有個兄長,把客人帶到江中心,然後就會假裝砍殺小弟後踹入江中,訛詐錢財,卻不曾害命……”那被捆綁的漢子滿臉的懇求,說著自己的過往。被綁縛在身後的雙手扭動試圖掙脫繩索。


    這條漢子的確是在水裏討生活的,說的也是真的。隻因老娘突然患上了背瘡,疼痛難當,當地名醫束手無策,得知建康府有神醫可治,背著老娘北上在江邊渡船,太過勞累吃了飯菜被麻翻當場。


    醒來的時候就看到兩個艄公,竟然是那劫財害命的主。為了娘倆活命,不得不拖延時間隻求能掙脫。


    “咱們做法相同都是在江心。殺人有兩招,一個是板刀麵,一個是吃餛飩。不知兩位兄長聽過沒有?”


    “說來聽聽!”一條漢子來了興趣。


    “板刀麵就是一刀哢嚓掉踹入江中,吃餛飩就是綁住手腳直接丟入江中,後者區別在於活著喂王八。”白臉大漢說的很慢,手卻亂動怎奈解不開。


    兩條大漢聽的是嘖嘖稱奇,相視過後哈哈大笑:“喲嗬,還真是同行啊!沒想到這麽巧,把兄弟給劫了。不過就更不能放你了,免得迴來報複啊!”


    “就是,我們這邊也有絕活,兄弟想不想知道啊?”


    “什麽絕活?”那正暗自使勁掙脫的漢子抬頭問道。


    “就是捆龍結,任憑你拖延時間也掙不脫,認命吧!來來,看在同行的份上,我們兄弟給你娘倆痛快。”兩條大漢得意的怪笑,掄動鋼刀就要動手。


    “哎,報應,這就是報應吶!”


    那個老婦人看著這一幕呢喃,流下兩行濁淚。


    “慢慢慢,兩位兄長,聽我一言。”那條白臉漢子仍然不死心,大叫一聲連連求饒:“我做了不少壞事,今日死了也是罪有應得。隻希望放過我老娘,無冤無仇又不相識兩位,大發善心放過她吧!”


    “嗯,你老娘這副模樣,應該是有病。”


    “是是是,患有重病,兩位行行好,送她上岸,求求你們了。”那條漢子艱難翻轉身子,不斷地磕頭。


    “兒啊!娘不怕,豈能舍掉我兒性命獨活?”靠在船艙上的老婦人眼眶濕潤,艱難的伸手唿喚。


    “哎喲,母子情深吶!那咱們哥倆送你們一起下地獄。”兩條水匪左看右看,舉起鋼刀滿臉猙獰。


    鋼刀快要落下,那被束縛住的漢子知道今天逃脫不得,又是大叫一聲悲涼的祈求道:“哎,且慢,兩位,看在同行的份上,讓我和老娘吃碗混沌吧!”


    接二連三的怪叫咋咋唿,引來其中一人的喝罵:“小子你恁地多事?信不信老子扒了你的皮?”


    “哥,算了,反正是將死之人行行好。”


    “哼,就當做好事,那就先把這老不死的扔下去。”


    兩個悍匪怪笑連連,揪住那個身體虛弱的老婦人丟向江中。隻見在黑夜裏發出一聲慘叫便沒了動靜。


    老人的兒子看的是目眥欲裂,痛哭流涕。掙紮起身想要衝過去跳入江中,死也要跟老娘死在一塊。


    可是他還沒邁步,就發現驚駭的一幕!


    自己的老娘原本應該是掉入江中,卻是詭異的懸浮起來。在這黑夜之中,陡然看到這一幕格外滲人。


    “我的嘛,這是什麽情況?”兩個悍匪也嚇了一跳。隨即對視一眼,拖拽著老人的兒子到船邊張望。


    哪裏是什麽懸浮起來?


    分明就是水中有好幾個人合力將老太太托舉至半空。


    哎呀,不好!


    兩個悍匪意識到不妙,想要逃竄,卻已經為時已晚!


    噗哧一聲,一條長槍從水中飛出,正好射中探頭觀望的一個悍匪肩膀直接貫穿,接著被巨大的力道帶飛出去,槍尖釘在了船艙上又穿透了厚厚的木板。


    可見投槍之人的力道有多大?


    另外一人顧不上其他,轉過身便想跳入江中逃竄。


    恰好漁船劇烈搖晃,五六條大漢咬著鋼刀,從四周竄上船。個個光著膀子,掄動鋼刀撲殺上來。


    悍匪還真有兩下子,一個人跟三四條大漢打的不分上下。可終究是雙拳難敵四手,被壓製的死死的。旁邊還有兩三個漢子,虎視眈眈隨時會替補。


    兩個悍匪已經逃無可逃!


    “呔,劫江鬼張望,油裏鰍孫五,撮鳥還不受死?”也就在這個時候,一聲雷霆般的大喝響徹。遠處江麵上數十隻火把照耀,一艘帆船快速衝來。


    不是別人,正是準備渡江的晁蓋等人。


    黑夜中莫名的傳來怪叫,哭喊,自然驚動了晁蓋。下令向聲音方向靠攏就發現有人幹劫殺的勾當。眾人都是好漢自然不會坐視不理,派水鬼先行趕來。


    多半就是張望和孫五,晁蓋看到後就立馬斷定。本就想弄死恰巧在江裏麵碰到,關鍵時刻跳將出來。


    這才有了危急之際現身救人的一幕!


    “不知哪路好漢?多謝搭救我娘倆,潯陽江上張順感激不盡。諸位哥哥手下留情,讓我來殺兩個狗賊。”那條漢子反應過來就知道不是鬼神,而是有人相助,頓時大喜過望,衝四周拜謝高唿。


    “嗯?你就是那浪裏白條張順!”一個光著膀子,魁梧如鐵塔的漢子轉身看將過來,接著一個箭步竄到近前,把自稱張順的漢子身上的繩索砍斷。


    “哥哥難道認識小弟?”張順奮力掙脫繩子。疑惑地看著這個渾身肌肉虯結,留著短胡須的大漢。


    “小夥子,幾個月前我派人去邀請你,你怎地不來?”大漢拍拍張順的肩膀,臉上多少帶著埋怨。


    此人不是別人,正是晁蓋,裝了兩天病有些悶,親自帶著水鬼摸了過來。不曾想,竟然無意救下張順。


    幾個月前邀請?


    張順一愣突然就想到江州的戴宗,也想到眼前此人是誰。想到自己和老娘死中得活,納頭就拜。


    “天王哥哥恕罪!實在是有老娘不便,多謝哥哥搭救。這迴說什麽都要跟著哥哥,雖九死而無悔。”


    “哎,兄弟,快快起來,愚兄隻是說說,愛惜你的本事。”晁蓋連忙把對方拖拽而起,把刀塞給他:“兄弟是個豪傑,手刃仇人方解心頭之恨。”


    “多謝兄長,這是一把寶刀啊!”張順接過刀露,手冰涼而沉重,非常順手,哇哇大叫撲向兩個悍匪。


    有了張順的加入,本就被眾人壓製的悍匪更加岌岌可危。左支右拙幾招過後被劈中肩膀慘叫討饒。接著聲音戛然而止,赫然是被張順一刀砍掉腦袋。


    屍體被踹到江中。


    另外一個被釘在船艙上的悍匪看到這一幕,嚇得哇哇大叫,求生欲望使得他硬生生的穿透槍杆。


    隻是還不等逃竄,便被幾條彪形大漢摁倒在船上。


    “天王饒命天王饒命啊,小弟願意投靠,願意投靠。小弟水下功夫了得,願意為天王鞍前馬後……”


    “老子可不需要你這種人,還楞著做甚?砍掉他!”晁蓋冷笑幾聲,見張順猶豫不決,大聲下令。


    “狗賊,你給我死吧!”


    噗哧一聲,張順得到命令大吼一聲,一刀就給悍匪吃了板刀麵。接著屍體也被扔入江中喂王八。


    在揚子江上橫行一方的截江鬼,油裏鰍就這樣掛了。


    張順把自己的包裹找迴,阮小七又帶人搜刮了一遍。找到一些銀錢和酒肉,不要白不要全打包帶走。


    張順也是個孝子,查看自己的老娘隻是受到驚嚇昏了過去,而且也沒有沾到水並無大礙鬆了口氣。看到好幾個水性不錯的壯漢拖著老娘心中感動。


    他三步並作兩步衝至晁蓋身邊,再次納頭就拜:“多謝兄長搭救,否則小弟和老娘便隻能做江中鬼了。”


    “兄弟把你的本事賣給我就好!”晁蓋受了對方四拜立馬伸雙手相攙把他托起,直言不諱地大笑。


    “哈哈哈,敢不從命?”張順拍打胸脯保證。晁蓋這個江湖大佬如此看重他,讓他發誓要效死命報答。


    大船靠了過來,放下木板。先把張順的老娘送上船。眾人依次上船後,快速遠離,消失在黑夜中。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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