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b>inf</b>不過三錢重的捷報揣在驛使身上,可日行六百裏,日夜兼程送往長安。


    百五十斤重的賊酋伏允可汗則很如此施為。


    即便李世民日日在順天門上與長安民眾一起翹首以盼,也是一樣。


    就如大唐皇帝此前的詔令一般,擊鼓唱捷報,佳音傳長安。


    雖然這份捷報對長安百姓來說,多多少少有那麽點理所當然的意思


    看看那頡利吧,從渭水索財到如今居宮中獻舞以討陛下歡心,前後也不過才四年而已。


    甚至有傳言稱,因這頡利獻舞太過有名,如今長安反倒是有達官顯貴以重金求突厥奴,認為其兇名不過虛有其表,反倒可稱能歌善舞,不過這話就扯得遠了。


    而如今又聞聽大捷,除了對皇城獻俘之景充滿期待外,長安百姓也期待一些更加實際的東西


    價更廉的胡奴,味更美的肥羊,以及那據說產於青海可稱美的青海鹽。


    就連不少懷春少女也滿心憧憬


    縱馬揚鞭於塞外擊胡,如何不是好男兒?


    眼看著十天過去到了七月,李世民在順天門上扶著闌幹心有悵然


    “藥師終歸還是沒能趕上此次光幕。”


    褚遂良站在後麵寫寫畫畫處變不驚,隨著與陛下的相熟,他逐漸覺得自家的皇帝……精神不是很正常的樣子。


    比如偶爾談興大發時,會告訴他如今腳下的大地是一個球,但卻說不清若是個站在這球上為何不會傾倒。


    還會雄心壯誌的說起來在交州更南處有一絕島,整個島嶼比如今大唐還大,並且地下全是待采之鐵礦,並稱他必將其納入大唐的領土,以足華夏後輩幾千年之所用。


    褚遂良呱唧呱唧拍手慶賀,隨後向陛下索要證據,無論是從海外歸返的漁民亦或是海圖均可,不出意料的一樣也沒有。


    除此之外,能千裏索敵勢比天雷的軍械,假鐵為翼翱翔天際的工匠造物,以人力鑄天宮,以先賢命星辰等等所言,皆出自陛下之口,由他忠實錄入起居注。


    最終得出的簡單結論便是,陛下雖有雄誌,但似乎有迷障惑心多有妄語。


    這倒也不算什麽大事兒,畢竟從這段時間所見來說,妄語歸妄語,陛下處理公務時依舊毫不含糊,可稱英明果斷。


    於是褚遂良琢磨著是不是尋個時間去拜訪一下孫太醫為好?


    治宰輔暗疾,為國公施起死迴生之術,這些所為使得孫思邈譽滿長安,權貴公卿競相逐,若非李世民有意袒護以禁軍把守太醫署,恐怕孫思邈一刻也不得閑。


    因此關於如何拜訪孫太醫便成了褚遂良需要麵對的第一個問題。


    故而此時在順天門聽聞陛下又在那兒歎光幕之語,褚遂良鼓起勇氣稟報道


    “臣請陛下手諭以見孫太醫。”


    李世民迴頭仔細打量了一眼褚遂良,親切道


    “愛卿有隱疾?”


    褚遂良頓時卡殼,吭哧了一下努力找了個理由道


    “臣家中偶得醫道古籍,欲贈於孫太醫。”


    李世民了然點點頭


    “既不急,那便於明日甘露殿交給孫太醫便是。”


    這倒並非他吝嗇於一個手諭,實際上李世民更多還是生怕引起誤會。


    畢竟如今孫神醫內有大理寺獄供應死囚,外有禁軍把守,隔上幾天便要給人“開闊心胸”,若是被褚遂良直接撞上,解釋起來多少會有點麻煩。


    既如此還不如等明日觀光幕時,兩人衣冠齊楚的相見,也能省去許多事端。


    褚遂良頓時有點後悔還不如承認自己有隱疾算了。


    明日若見孫神醫,他去哪兒找那醫道古籍去?


    次日,褚遂良依舊還是起了個大早並第一個趕往皇宮。


    隻是這次稍有意外的是,迎接他的並非是賴床的帝王,而是已經穿戴整齊開始吃朝食的李世民。


    算算日子,今天才不過七月三日,既非常參朝會,亦非再參朝會,那今天太陽莫非打西邊出來了?


    伸著脖子望了望,可惜現在外麵依然是黑漆漆的一片,暫時還看不出來太陽從哪邊升起。


    李世民迤迤然擦了擦嘴結束用膳,隨後相當隨意的揮揮手


    “去甘露殿。”


    褚遂良頓時精神一振。


    如今作為起居郎,即便陛下上廁時他也須要跟隨,說是親近之臣也並不為過。


    但即便如此,也仍然不知甘露殿內何景,可稱不同尋常。


    因為父親褚亮與他講過,甘露殿列書架,有銀硯研墨銀函盛紙,聖上在此處讀書時學士需入殿侍立左右,以為君王解惑。


    但他任起居郎的這兩月,甘露殿門一次未開,陛下多來往於太極殿兩儀殿延嘉殿,或處理政務,或讀書聽學,或臨帖練字,甘露殿似完全不存在一般。


    而如今這神秘的甘露殿終於得以一見了嗎?


    隨著陛下的腳步一起邁入這座宮殿,褚遂良秉著職責小心退到角落,然後開始仔細打量這一直未見的甘露殿的陳設。


    隻需匆匆一瞥,褚遂良便肯定了一個念頭


    陛下有疾在腠理,不治將恐深。


    說白了便是——陛下病的可真是不輕。


    此前陛下所說的那些話,此時都能在這些圖畫上找到影子,比如那什麽絕島,比如那稱腳下大地乃是一個球等等。


    能耗費如此心思,褚遂良一時間都不知道陛下是命畫師根據妄語作畫,還是先令畫師製荒誕之畫,再作妄語了。


    但無論是哪個,恐怕都需要孫太醫全力施為不可。


    捏了捏袖中的醫道古籍,褚遂良一臉堅定。


    這本古籍乃是他連夜偽作,其內所寫皆非醫典,而是詳細摘錄近日陛下荒誕之言,並最終言辭懇切希望孫太醫能夠重視並出手醫治。


    這已經是褚遂良能夠想到的最穩妥之法了。


    唯一說不通的大概便是那字字泣血的《秦婦吟》,褚遂良打算等今晚旁敲側擊一番,看是否是父親應陛下要求暗中所作。


    但抱著這般想法在甘露殿內候至巳時後,褚遂良便對自己的想法空前搖擺起來。


    國公宰輔皆列於此,且對甘露殿內的陳設頗有習以為常之感。


    而且不知是不是錯覺,褚遂良感覺宰輔們看向他的眼神似乎都友善了不少,尤其是杜如晦與房玄齡兩人,笑容中簡直有慈祥之感了。


    直至皇後駕臨,褚遂良也終於覺得,自己的判斷,興許大概,真的出了錯?


    李世民倒是猶自不覺,在孫思邈到來後還笑嗬嗬大聲唿喚


    “登善,汝昨日不是曾說家中有醫道古籍要給孫藥王一觀乎?”


    孫思邈眼睛一亮,眼含期待看著褚遂良。


    這位起居郎麵色微微發紅,麵對陛下的發問選擇了反其道而行之


    “陛下此時是否可為臣解惑,何謂光幕?”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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