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就做賊心虛的郭凜突然對上父親那雙幽幽的目光,頓時嚇得渾身一軟,差點就跪將下來。


    不過很快,他又定下神來,略帶著驚喜道:“父……父親,你可算是醒來了……外間……”


    郭炎很是疲憊地緩緩閉眼,不過口中還是沙啞問道:“可是南邊的軍隊大舉殺入我梁州了?”


    “對,他們已在十來天前攻破遊仙關,之後那些城池幾乎都未作抵抗,就全都叛變歸順了他們,現在他們的主力離我們梁州城已不到三百裏……”


    這個答案讓郭炎臉頰都為之一緊,眉宇間不自覺就帶上了濃濃的憂慮。


    他雖然有過這方麵的猜測,可當事實真擺在眼前時,依然受到了極大的衝擊。


    真希望這一切都隻是自己的一場噩夢啊,但顯然這一切都是殘酷的現實。因為當他再睜眼時,郭凜依然還在跟前。


    “現在我們還能調動多少兵馬?”郭炎很快又發問道。


    他不愧是多年戎馬的宿將,即便到了這個時候,驚聞噩耗依然能保持著冷靜,依然在想著如何應對。


    “梁州境內能真正聽從調動的恐怕不到五萬人了,而且還都分散在各處城池。現在咱們城裏不過一兩萬人……”


    郭凜滿是苦澀地迴答道:“所以父親,兒子才想著得趕緊把在兩淮的大軍調迴來,不然我們可就真完了。但要調動那邊的兵馬,就需要父親你手上的帥印,所以我才會,才會大膽打攪……”


    郭炎嘴角微微一抽,目光垂下,落到手邊那個裝了帥印的檀木匣子上。


    這帥印乃是他統領梁州全軍的憑證,自從突然出手把縱橫會給扳倒後,他就再沒有讓這印璽離開過自己身邊。哪怕當時大敗重病,依然緊緊收在懷中……


    而現在,這個自己一直都怎麽看重的庶子,居然膽大到敢直接下手來拿了!


    若是身體能好上哪怕一些,隻要自己能穩穩地從床榻起來,坐到外間露麵,發號施令,他都不可能將此印璽交出去。


    但現在,大難臨頭,他又無力統籌指揮,似乎也隻剩下把大權交與眼前這個與自己關係最是緊密之人了。


    看著父親的神色與目光,又見他若有所思,郭凜的心跳更快。


    雖然郭炎現在看著是那麽的虛弱,但在多年的積威之下,郭凜終究不敢在他醒著時做出任何冒犯之舉。


    說到底他隻是個庶子,遠比不了深得父親看重的二哥郭寒,甚至連早被視作郭家叛徒逆子的郭衝,在家中,在整個梁州軍中的地位和影響都在他之上。即便他之前也曾立過功勞,更有著不斷獻言獻策,謀劃參讚的苦勞……


    “印璽我可以交你,接下來梁州的守禦也一並交你……”


    最終從父親口中說出來的話語卻讓有些忐忑的郭凜心頭一振:“父親!”


    他終於是相信自己,看重自己了嗎?


    “不過我也有條件。調兵迴援已勢在必行,不過你傳令前線時要讓他們兵分兩部,一部由郭寒率領迴轉救梁州,另一部則讓宋齊雲帶兵繞道去斷南邊大軍的後路!”


    不愧是郭炎,到了這等時候,想的依然不隻是死守待援,而是意圖再找翻盤的機會。


    郭凜有些詫異地想了一下,這才明白父親的用意。


    一味死守絕非良策,隻有攻守兼備,才能解眼下困局。


    他當即點頭:“父親放心,我會按您說的辦的。”


    “還有一條,在寒兒歸來後,你得把印璽交還給他。隻有他,才能繼承我郭家家業,才能讓梁州繼續撐下去……”郭衝又道出了另一個條件。


    這話其實也不錯,郭寒是他一直盡力栽培的接班人,無論是在梁州官場還是軍中,都有著極高的威信與影響,隻在他郭炎之下。


    也隻有郭寒此時迴歸,才能在如此不利的境地裏,給予大家信心,繼續堅守。


    但是,這話落到郭凜耳中,對他的打擊卻是極其嚴重了。


    他本以為父親肯交出印璽就是對自己的認可了,沒想到最後卻還是隻讓自己做個過度。最後,一切都還是二哥的。


    那自己算什麽?一件工具嗎?


    他很想立刻出聲反對,可話到嘴邊,卻沒有那個膽子真說出來,隻是唿吸不自覺就變得粗重起來,心中的不甘和恨意更盛……


    他這番明顯變化若是平時自然早被郭炎看得一清二楚,可偏偏此時的郭炎實在疲憊,光是籌謀大事已耗盡心力,又哪有餘力去關注庶子的想法呢?


    所以他閉著眼,等了一會兒後,才又低聲問道:“聽明白了嗎?”


    “我……明白了。”郭凜幾乎是咬著牙給出的答複。


    “最後一點,看緊皇帝,不要讓他趁此機會鬧出什麽事情來。”郭炎又提醒道。


    這是當初他差點在孫寧手上翻車的教訓經驗了。


    雖然這次被他立為天子的孫憲與孫寧相比無論哪方麵都差得太遠,但眼下時局變化,也不得不防啊。


    郭凜則又是一愣,差點問出那皇帝是自己能看住的?


    因為在他的心目中,其實皇帝隻有一個,那就是還在對麵的孫寧,至於孫憲,無論他還是下麵那些將領官員,都隻將其視作傀儡而已。


    不過旋即,他又反應了過來,再度低聲答應。


    這事可就太簡單了,一個無權無勢,甚至連皇帝之名都不怎麽被人承認的家夥,真能翻起什麽浪來才是見鬼了呢。


    “那就拿了印璽,去按我說的做吧。”郭衝最後指了下身旁的匣子,然後再度陷入昏迷。


    郭凜看著父親這副樣子,神色間一陣變化,但終究還是起身越過父親的身體,把那個匣子捧了出來,打開一看,就見那枚讓自己魂牽夢繞,持之足以號令梁州軍上下的帥印正平穩地放在那兒。


    這讓他的唿吸再度一緊,然後臉色又是一番變化,最後猛一咬牙,做出了決定。


    這是自己唯一的一個機會,絕不能就這樣錯過了。


    反正看起來父親已經時日無多,這梁州軍主帥的位置,自己完全可以奪到手!


    有的人死了,但沒有完全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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