攻破遊仙關,讓大越官軍上下都長出了一口氣,更讓他們被壓抑到了極點的士氣迅速反彈。


    就如被堤壩限製住的江河水流,在突然尋到出口後,其勢比之前更為洶湧,幾可滔天。


    雖依舊天寒地凍,雖已臨近年節,可大軍上下卻絲毫沒有暫緩北進的意思,紛紛向孫寧請戰。


    而孫寧也沒有壓製眾人之意,立刻根據形勢,果斷把大軍分作三路,向著前方各城發動攻擊。


    對大越將士們來說,遊仙關的失守自然是打開桎梏,從而長驅直入;而對梁州治下的各處州府城池來說,這卻是一場徹底打擊軍心士氣的災難了。


    之前不少地方守將官員還指望著靠遊仙關把朝廷大軍死死攔在南邊,還以此來鼓舞安撫軍心民心呢。結果言猶在耳,遊仙關被破的噩耗就迅速傳了迴來,自然就導致一座座城池軍民的大恐慌,士氣更是低落到了極點。


    而這時候,朝廷大軍又緊隨殺到,其壓力更是完全落到了眾官員兵將的身上,讓他們興不起半點反抗之心。


    於是,在短短十數日間,廉州、興州、合城……十多座城池一如之前那些梁州治下的城池般選擇了開城投降。大越官軍幾乎是兵不血刃就已推進數百裏,不但自身實力未曾受損,反而借此兵力翻倍,實力更增。


    等到孫寧下令重新整頓這支北伐大軍時,麾下兵馬數量已經迅速攀升到了驚人的二十萬之數。


    縱然這其中真正敢戰善戰的兵馬未必有太多,但光是這個數字和場麵,往後方城池處壓進,就足以讓許多本就意誌不堅的城池守將選擇開城了。


    這些梁州治下的城池如此迅速投降,說到底還是因為郭氏在此間的影響還不夠深遠。


    這些城池州府都是在這些年裏,被郭炎派兵一一征服,隻是被其軍威所嚇,還沒從郭炎的治理下得到更多好處,自然不可能真為其賣命。


    而且,又有之前的一座座城池軍官向朝廷投降後不被問罪的成例在前,他們自然更傾向於自保。


    就這樣,在臨近年底時,朝廷大軍終於浩浩蕩蕩直殺到了原來的梁州核心所在。


    到了這一步,孫寧便知道接下來的戰鬥可就沒那麽輕鬆了。因為後麵的城池,都是郭炎一手栽培提拔的精銳心腹所守,再不可能出現大軍一至,便舉城歸降的情況。


    而且,事到如今,此間情勢也應該早被報到另一邊的兩淮戰場,說不定那邊的梁州軍主力也將要趕到了。


    在接下來的新一年的開端,敵我雙方的真正決戰勢必不可避免。


    他,已經做好了一切準備!


    不過身在前往梁州核心區域的孫寧並不知道的是,其實此時的梁州內部也已人心浮動,不知該如何應對眼下局麵。


    不是因為之前接連的敗績給他們造成了極大的壓力,而是因為他們的主心骨,太尉郭炎,此時的病情愈發嚴重,又有多日未曾醒來了。


    之前,在大敗迴退之時,郭炎就已因挫敗和心力交瘁而大病一場。但為了安全起見,眾人還是不顧其病體虛弱,又千裏跋涉地把他運迴梁州城。


    結果這一路舟車勞頓之下,他的病情便愈發沉重。


    縱然有最好的大夫施以藥石,效果卻也是平平,多日下來,一直都是渾渾噩噩,不能理事。


    這讓梁州上下人等更是不知所措,隻能暫時以郭凜等幾人為首,然後寄希望於老天保佑,郭太尉能盡快恢複。


    而這時,郭炎一向以來重用武將,以及把最可靠的一批手下派去兩淮作戰的後果也顯現了出來。


    如今留在梁州的人手能力確實不夠,而且居然還因為眼前這點所謂的權勢產生了一些爭鬥,導致直到今日,都還未定下是否該把兩淮主力召迴。


    這其中,最反對把主力召迴的,自然非郭凜莫屬了。


    因為他很清楚,要是保持現狀,自己在梁州就有著極大的權勢,如果父親一旦真有個好歹,自己甚至還能借機上位,成為梁州之主!


    可要是召迴前線主力,待二哥郭寒率軍歸來,以他的聲望實力,自己怕是半點與之競爭的把握都沒有,所以還不如拖著呢。


    而且,就之前傳來的戰況來看,遊仙關憑借地勢足以擋下越軍,那就意味著梁州是絕對安全的……那自己就更沒必要召迴主力大軍,致使另一邊的越軍也乘勢殺來了。


    反正他是用這樣的理由說服自己和城中其他人的。


    隻是之後的變故來得太快,突然之間,遊仙關就被越軍所破。然後他們更是勢如破竹,幾乎隻用了十天時間,就已連克十數城,殺到離梁州不到三百裏的地方。


    這才讓郭凜他們感到了極大的恐懼,後悔之餘,忙不迭就想下令把前線大軍調迴。


    不過真想要把如此主力大軍調迴也沒那麽容易,不光要將緊急狀況說明,更需要有郭炎的主帥大印。而對此印,郭凜卻一直未能到手。


    今夜,他便直奔父親的臥室,欲要找出這顆幹係重大的帥印來。


    在把守在房中的幾個貼身護衛打發出門後,郭凜便在房中翻箱倒櫃地搜找起來。


    他記得很清楚,當時迴到梁州時,父親還有些清醒,除了把城中事務交托給自己和幾名官員外,也曾提過一句,帥印幹係重大,不可隨意與人。


    那顯然意味著他還收著這顆印璽,就在身邊。


    可是這一番搜找下來,他幾乎找便房間的每個角落,卻還是一無所獲。


    “難道說……”郭凜突然心下一動,想到了一個可能,小心翼翼來到了兀自昏睡的自己父親的榻前。


    此時的郭炎全身都被厚厚的被褥蓋著,叫人看不到其下是個什麽情況。


    現在整個屋子就這兒沒有被搜過了,郭凜也顧不上其他,當即上前,緩緩掀開了那被褥,果然就看到一個檀木匣子被放在父親的手邊。


    這讓他心下一喜,立刻探手去拿,同時下意識望向父親,張嘴想要說點什麽。


    結果,這一眼望去,卻讓他險些嚇得叫出聲來。


    因為郭炎的雙眼突然就睜開了,正盯著他!


    有的人死了,但沒有完全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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