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林煥家昏昏沉沉的出來,臨走前他說要到瑞士去拍一個廣告,可能一兩個月後才能迴來。


    我那時候隻想說,謝天謝地。


    說我懦弱也好,自私也好,我真的希望他能夠在瑞士發生一場豔遇什麽的,徹頭徹尾的忘了我。


    經過報刊亭的時候,順手買了份報紙來看,翻了幾下,赫然發現陳曜的臉竟然印在報紙上。屬於政府部門官員與全國百強企業成功人士之間豪筵的一張照片,他......他的父母竟然是這麽有頭有臉的人物?


    真是......大大出乎我的意料。怪不得那時候他要那麽聽他家裏的話,我不得不佩服他居然還有膽子和我在一起兩年,萬一被人知道了,我大概會被他家裏整到西伯利亞去吧?


    原來如此......和我分手是必然的事麽。或許,他那樣做,反而才是為我好吧?


    我在街上的快餐店隨便買了隻烤鴨,拎著往家裏走,突然看到我家樓下停著一輛灰色的高級轎車。


    陳曜倚在車旁,抽煙,看著我。


    我連"你來幹啥?"幾個字都懶得說,直接用行動表示對他的漠視。他竟然跟在我身後上了電梯,自動自發的摁下了我住的樓層數,等電梯停下後,他先一步出了電梯口,站在我家門前等我開門。


    "開門啊。"他見我沒什麽動靜,催了一聲。


    "你想幹嗎?"我有氣無力的問,我真沒什麽力氣來麵對他。


    "不想幹嗎。這幾天我打你手機你不接,找你人又找不到,所以隻好守株待兔了。"他的臉色很平常,"我猜你應該還是住這裏,果然沒錯。"


    我掏出了鑰匙開門,也許真應該和他好好談談,我的生活要是再這麽亂七八糟下去,我遲早會瘋掉。


    開了門,我也沒管陳曜,徑直走到廚房去把烤鴨扔進了冰箱,想了想,拿了兩慣啤酒出來。沒辦法,我家隻有這種飲料。


    "這裏還是一點都沒變......你不是說你養了一隻烏龜?"他接過啤酒,一邊環顧四周,一邊問。


    他居然還記得?


    "我哪裏耐煩養那麽久,早死了。"我懶懶的坐到沙發上,其實那隻叫"陳曜"的小龜被我放生到河裏去了,那段時間任何和他有關的東西都會讓我發狂,但也不能虐殺隻無辜的動物吧,所以就把它放生了。


    "嗬嗬。"他笑了兩聲,緊挨著我坐下來,我立刻站了起來,想換到另一個沙發上去坐。


    "你躲什麽躲?"他的聲音突然拔高,一把拽住了我想要避開的身子。


    "我沒躲......"我掙紮了一下,沒掙脫。我發現自己今天特別疲憊,要是他現在想對我做什麽,我絕對沒一點力氣反抗。


    他稍微鬆開了我一點,眯著眼,突然一個用勁把我壓在了沙發上。


    "你幹什麽?!你有病嗎?陳曜!你放開我!"我激烈的掙紮惹來他更大的不悅,他空出一隻手把我胡亂揮舞的兩隻手壓在了下麵,然後用膝蓋死死頂住了我想踢開他的腿。


    "你不想我嗎秦微?"他俯下頭,輕輕的在我耳邊說,"一點都不想我嗎?"


    然後他低下頭,吻住了我。


    我躺在沙發上,眼神空洞的看著天花板。陳曜伏在我身上喘息著,我們連接在一起的地方還在微微顫抖,餘韻未斷。


    剛才的行為,我想不能稱之為強奸,因為我也有達到高潮,而且因為我到後麵實在沒一點力氣反抗,所以他沒花什麽功夫就進入了我,不能說是強迫了我。


    可我也很難認為這是做愛,兩年多沒被人碰過的身體,很難一下子適應,況且他要我的時候動作急切而劇烈,他的索求無度令我到最後連動根手指頭的力氣都沒有了。


    我還是不明白,他為什麽要這麽做。


    "果然,你還是最好的......"他喃喃的說著,又開始在我身上吻起來。


    "陳曜,"我終於開口了,"你究竟想怎樣?"


    "什麽我想怎樣?"他不解的抬頭看著我。


    "你不是有女朋友了?你不是要結婚了?你還來找我幹什麽?"我的語氣是疲倦和消極,我也不指望他能給我一個什麽滿意的答案。


    "結婚?"他愣了一下,恍然大悟的笑了,"你就是為這個不高興嗎?你要是不願意,我就不結婚。反正冉泠還想繼續出國念書,我也要先幹出一點事業再說。"


    我頭又痛起來了,我不是這個意思......等等......


    "冉泠是什麽東西?"


    "我女朋友的名字。"


    "......"還真是一個夠性格的名字。


    "秦微你不高興嗎?"他小心翼翼的看著我的臉,滿臉迷惑。


    "你要我怎麽高興?兩年前你說跟我分手,兩年後你跑來和我做愛,你指望我當你是出去旅行了兩年,如今要歡天喜地迎接你歸來麽?"


    他沉默了一陣,緩緩開口:"兩年前我離開你後,以為我不會迴這個城市了,而且我家裏也說要我畢業後出國,和冉泠一起到國外去發展。我沒辦法,隻能強迫自己忘記你,你那時候沒一點上進心,成天隻想著將來靠你爸爸或者靠我養,秦微,說實話,我對你很失望。"


    我冷冷的笑,原來是這樣,我承認那時候我的確很懶,也的確無恥的想過以後要靠陳曜來養著......我也對那時候的自己相當鄙視。


    "可當我看著我們以前照的大頭貼,看著你送我的手表,想起我們在一起的時光,我就抑製不住的想迴來找你......尤其是當我看到你那支廣告後,我立刻就跟家裏說了我要迴來,我不走了。"


    "......"我麵無表情的瞅著他。


    "秦微,我還是愛你......現在的你比起兩年前來更讓我瘋狂......"他低下頭去吻我的脖子,突然抬起頭來,"你的戒指呢?"


    "什麽戒指?"


    "我送你的戒指,你掛在脖子上的戒指呢?"他惡狠狠的吼。


    "那個啊,我早就扔了。"


    他愣住了,看著我的眼神漸漸變得淩厲起來:"你是不是有了別的喜歡的人了?"


    "不關你的事。"


    "男人還是女人?說!"


    "不關你的事。"


    他的眉頭死死的糾結在一起,暴怒的看著我,過了一會,嘴角掀起一絲惡劣的微笑,手指緩緩滑過我的後背,在我的敏感處輕輕一戳:"身體這麽澀,我看你也沒有別的男人。"


    "陳曜你可真會說笑話。"我懶洋洋的動了動身子,看了他一眼,"你以為我就非得在別的男人下麵?"


    如果你從來沒有見識過一個男人的暴怒......建議你來看看現在的陳曜。


    我的話剛剛說完,笑容還沒來得及從臉上撤下,他已經低吼一聲,狠狠掐住了我的脖子:"你敢有別的男人?......是誰?說!"


    "是誰也和你沒關係。"我艱難的擠出這句話。


    他更加狂怒:"是不是那天接你的那個男人?......他叫林煥吧?是不是他?"


    我抖了一下,這個動作沒有逃過他的眼睛,森冷的聲音隨即在我耳邊響起:"真是他?嗬嗬,不就是個拍廣告的麽?我有的是辦法叫他混不下去!"


    我害怕起來:"你神經病......不是他!"


    "真不是他?"他盯著我的眼睛。


    "不是!和他沒關係!"


    他漸漸鬆開了手:"不準你有別的人,男的女的都不準!說,你有沒有別的男人?"


    "......沒有。"


    "女人呢?"


    "沒有!"


    他一把將我拖進了他懷中:"這才乖,秦微,你是我一個人的,知道嗎?"我掙開他的懷抱,冷冷的看著他:"我不是你的,別忘了兩年前我們就已經沒關係了。不就是又和你做了一次麽?以前又不是沒做過,你還認真了?"


    他怔住了:"秦微......你還在恨我?"


    "不是。"


    "那是為什麽?"


    "因為我不愛你了。"我一字一句的對他說,"陳曜,你聽清楚,我不愛你了,從今以後,我和你沒關係。"


    那天後,我就把陳曜這個人徹底排除出我生活了。我不再接他電話,無視他等在我家樓下的身影。我想任何人都不能忍受這種拒絕,更何況是他那種驕傲的男人。果然,一個星期後,他再沒打過我電話,也沒有再找過我。


    我明白,他終於再一次放手了。


    我還是我,和兩年前沒什麽區別。既然他那時候可以說不愛我就輕易離開,那麽現在突然之間的迷戀又能維持多久?頂多再來個兩年,我卻已經沒有力氣再和他耗下去。我承認我還是不能完全忘記他,我承認24年來他還是我唯一喜歡過的男人。可是有些東西,最終可以淡忘;有些東西,卻一輩子不能放棄。


    譬如說,我的自尊。


    喜歡或者不喜歡都隻是我自己的事。我可以學會接受現實,卻不能忍受他隨意踐踏我的自尊。如果說兩年前我隻是恨他,那麽我現在則是完全漠視他。


    我可以當我的生命中,從來沒有出現過這個人。


    我並沒有多少精力去想和他之間的事。最近公司挺亂的,聽說政府要規劃新的工業區,如果我們看中投資的那塊預備用來建住宅小區的地皮被劃分進了工業區,那就完了。六百萬的頭款已經砸了進去,頭期工程也已經開始動工了,好些已經看中了房子的買家紛紛打電話來要求重新考慮,我每天奔走於建築公司與開發商之間,疲倦不堪。


    爸說,要是這塊地皮真被劃進了工業區,就絕對不會有人買那裏的房子了,工程做不下去,最後的出路就是政府低價收購這塊地皮。我們借的銀行貸款不下於一筆天文數字,還有那筆建築承包費、廣告費......要是那樣的話我們一定會虧死,甚至還可能會破產。房地產本來就是泡沫經濟,一旦眼光不準,搞不好前一天你還以為自己能賺個幾百萬,後一秒你就絕望得隻能跳樓。


    那段日子我學會了借酒精來麻痹自己,我不能躺在床上睜著眼,即使窗戶已經裝上了窗簾,即使窗外什麽也沒有,我還是會聽到自己的名字不斷的在空蕩蕩的房間迴蕩:"秦微......秦微......"


    我隻能把安眠藥混著白蘭地一起吞下去,醫生說我再度出現的幻聽是由於疲勞過度,精神上承受不起這樣的壓力。


    我真希望睡一覺,睜開眼,發現一切已經迎刃而解。


    在這種最混亂的時候,我竟然又接到了陳曜的電話,說實話我實在是不想接,可他竟然有本事打到了我辦公室。


    "秦微,我想和你談談。"


    "談什麽?我們還有什麽好談的?"


    "當然有,我們可以談談你們公司新投資的那塊地皮的事。"


    "......"


    "你沒有興趣?"


    "約個地方,我們下班後談。"


    "沒問題,我下班後去你家找你。"


    "等一下......"


    他掛斷了電話,我再打過去的時候已經關機。


    這個混蛋!


    結果,我還是不得不再一次讓他踏進了我的家門。他的臉色看起來很不好,不過一個多月不見,他看起來好像瘦了十斤,連原本不大的眼睛好像都大了幾分。他一直在微微的咳嗽,我不得不懷疑他這個月沒來困擾我的原因是不是他生病了。真是神奇,從來都是他說我嬌貴,說我動不動就來個五病三災的。他在我記憶中是個從來不生病的超人,連感冒都鮮少有。


    他坐在沙發上,喝著我倒給他的白開水。我真慶幸早上出門前燒了一壺開水,不然現在隻能給他喝啤酒或者白蘭地。


    "秦微,聽說你爸爸的公司有麻煩?"


    "嗯。"


    "解決了嗎?"


    "還沒有。"廢話,解決了我還會見你?"不過,可能事情也不是想象中那麽糟。"我還是心存僥幸的,或許不一定會那麽倒黴,或許隻是我們擔心過度--政府的規劃計劃還沒有出來,說不定隻是空穴來風呢?


    "我告訴你吧,你們看中的那塊地皮,正好被劃在了工業區裏麵。在那裏建住宅小區,誰會來買?"可是下一妙,陳曜淡淡的聲音就打破了我全部的希望。


    "你怎麽知道就一定劃進去了?"我激動得有點語無倫次,"規劃下來了嗎?誰告訴你的......"


    "秦微,我沒必要騙你,我說劃進去了,那就一定是已經劃進去了,這個規劃我都已經看到了,出台是遲早的事。"他平靜的語氣製止住了我不穩的情緒,兩句話提醒了我已經不是我以前認識的陳曜了。


    我差點忘了,他的背後是一個多麽顯赫的家族。


    "那怎麽辦?"我無力的癱倒在沙發上,頭埋在雙膝間,喃喃的說,"怎麽辦......"


    "也不是沒辦法,"他走過來,輕輕扶起我的肩膀,"別忘了即使是工業區,也要蓋廠房,也要蓋員工公寓。"


    我猛然抬起頭看著他的臉:"你是說......"


    "我可以想辦法讓政府批準你們在那裏建造一片公寓區,以後集中成為那裏所有工業公司的集體公寓。"


    那麽說的話......隻要我們稍微修改一下建築計劃,改建成一片公寓區,我們就還是能起死迴生了?我被巨大的欣喜衝昏了頭腦,一把抓住他的手:"真的?你真的有辦法?"


    "我不騙你,秦微,我從來沒有騙過你,以前是,以後也是。"他順勢將我摟進了懷裏,歎息般的低語傳入我耳中。我卻沒有力氣一把推開他。


    "你為什麽要這麽做?"


    "我為什麽要這麽做,你不明白嗎?"


    陳曜,你不能這麽卑鄙!你不能在我最無能為力的時候,對我說這種話!


    "欠你這麽大的人情,我還不起。"我低聲說。


    "還得起,秦微。隻要你不再躲著我,隻要你願意和我在一起,什麽事我都會幫你解決。"他的臉輕輕貼上我的臉,手摸索到我的手,緊緊握住。


    "你不是說過不喜歡我太過依賴你?"


    "可是我現在隻想你能夠一輩子依賴我。"


    一輩子?


    我猛然掙開他的手,頭暈腦漲。聽他的語氣那麽自然,那麽平靜,他為什麽要這麽做?這樣一定要我迴到他身邊究竟有什麽意義?


    "我不明白......"


    "不明白我就解釋給你聽,迴我身邊來吧,秦微。"


    "可我已經不愛你了!"


    "無所謂。"他表情不變,"我們有的是時間重新培養感情。"


    為什麽和他講不通......我無力的垂著頭。可是我做不到狠狠的拒絕他,所以隻能沒出息的妥協:"我沒辦法現在給你答複,你讓我想想......"


    "好,我不逼你。"他倒也沒有咄咄逼人,"不過你知道一旦規劃正式出台了,必定會有大批的房產公司來爭奪集體公寓的建築權,那時候如果公開投標競爭的話,秦微,你們公司未必能有穩贏的把握。"


    他威脅我?他竟然能這麽微笑著麵不改色的威脅我?


    "那個規劃大概還有幾個月出台?"


    "三個月。"


    "給我兩個月的時間考慮。"


    "不行,我等不了,頂多一個月。"他皺著眉頭說。


    "不行,一個半月,不能再少了!"我也不知道我跟他斤斤計較這十幾天幹嗎,難道多個十幾天,就會出現奇跡了麽?


    他看了我半天,最後終於同意了:"好,一個半月。不過這一個半月裏你不準再躲著我,我保證不強迫你做你不願意做的事,你也要保證不準不接我的電話,不準故意對我視而不見,更不準故意逃走!不然,我管你什麽一個月兩個月的,直接抓你迴去關起來!"


    我驚恐的抬頭看著他,我怎麽從來不知道他是這麽蠻不講理的人?


    這......是不是就是人家常說的偏執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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