驀然來到了安土路上的那座豪宅。

    這裏就是他的開始。

    幾年前,他還是一個默默無聞,靠給雜誌寫短篇推理小說糊口的普通作家。是那座豪宅中醞釀出來的陰謀,讓他成為人盡皆知的小說家偵探。他在之後創作出了許多膾炙人口的推理小說,都獲得了好評。現在,他在推理小說界成為了一個舉足輕重的人。

    就是在這扇門口,他的命運被改變了。驀然永遠也忘記不了。在那個日子,來到這裏的他,推開了那未知的門。一切都那麽突然,完全被改變了。童年時期就養成的習慣,讓他擅長分析,懂得觀察,才一一解決了那些撲朔迷離的案件。可是,這並非驀然所希望的。

    那一天,似乎天氣也像今天那麽好,那麽晴朗,天空中連一絲雲彩也看不到。他在這裏認識了他的妻子,開始了他的偵探生活。接著,他仿佛踏入了某種宿命,許多殺人案件接踵而至,讓他麵對著無數他難以想象的巧妙殺人手法,以及難解的死亡留言。可是,他並不希望成為偵探,因為他並不希望麵對死亡,更不想去理解和體會,人將人殺死的那種悲哀,他根本不希望去接觸。

    這裏本來是念禾的家,但早已經賣給了別人。在這裏麵,已經不再有著當初的一切。那裏麵是一個全新的故事。

    驀然想,他的生命,也會流動到一個新的時間之中去吧?遠離這一切,成為一個普通人,那正是他所期待的一切。

    “你果然在這裏。”

    驀然的身後,傳來了這個聲音。那是鳳婷的聲音。

    “當年,你是在這裏,對我訴說著你對我所有的愛,以及你那心願的吧?”鳳婷走到驀然身邊,說:“我,也是被你的真心打動,才將我的一生托付給了你……因為我相信,你可以保護我,遠離一切的傷害……你做到了,你讓我過得那麽幸福,那麽幸福……”

    “但是,卻並非平靜的生活,不是嗎?”驀然看著鳳婷,那凝視著的目光,訴說著許多無法用語言表達的情意。那當中,有著心疼,有著憐惜。

    “這些年來,都讓你為我擔心了。因為我總是做一些危險的事情,你總是要為我擔心……不過,現在好了。一切都即將要結束了,鳳婷……”

    “那麽,你知道了嗎?不存在的兇手是誰?”鳳婷有些驚訝地問。

    “我還不知道誰是兇手,不過……我有我的責任。你說得對,鳳婷,我想,也許一切都會結束,也許一切都會……可是,我想我的能力,對人們而言有著它的意義存在。我,雖然憎恨死亡,雖然不想再接觸……我想成為普通人。可是,也許這就是我的命運吧?上天安排著一個個案件在我身邊發生,讓我不得不去麵對。而我的能力,也確切地救了一些人。這份能力的存在,代表著的,是我所必須要完成的使命。所以……我想我會繼續以小說家偵探的身份活躍很長一段時間的……”

    “驀然……”鳳婷不知道為什麽,她聽到他這段話反而感覺很高興。

    “包括這起案件在內,我還是會繼續地成為偵探的……鳳婷,我,還要繼續讓你擔心下去了……”

    “沒關係,真的沒關係。那個在推理的時候,神采奕奕的驀然,也是我所愛的驀然!”

    作為小說家偵探的驀然,他的傳奇還將會繼續下去。

    “鳳婷。你知道生命的流動嗎?”驀然突然問出這樣一句乍聽起來沒頭沒腦的話來。

    “好象,是靈裳說的吧?”

    “所謂的生命,其實也就是會對時間產生感覺的一種存在……不是嗎?因為時間的流逝,生命會經曆不同的階段,從新生到死亡,一切都由時間主宰,也由時間分隔。而非生命的事物卻不會如此,時間對它們而言,隻是單純的消耗和毀滅,不具有任何意義。鳳婷,對任何生命來說,要活在有意義的時間之中才行!所以,我要推動那些人的生命,戰勝時間創造的阻礙,迎接明天!所以,一定要找出那個兇手!不是嗎?”

    “你說得對,時間,隻對生命來說有意義……”鳳婷很高興驀然能那麽說,他那振作的樣子,已經很久沒有看到了。想必將兇手抓住的日子,也不會太遙遠了。

    “你好啊!安先生!”突然一個聲音傳來,接著,驀然感覺到一隻手拍著他的肩膀,連忙迴過頭,居然是楊天毅!他笑嗬嗬地說:“我知道,安土路134號曾經是你當年第一個解決的案件,遊家連環殺人案的最初案發地點!今日故地重遊,有沒有特別的感想?”

    “你……跟蹤我們不成?”驀然有些惱怒地說:“該不會你問靈裳要了我家的地址,然後……”

    “哈,我和靈裳其實也沒那麽熟悉。我隻是恰好與你相遇而已……”

    這拙劣的謊言,很快就被戳破了。

    “楊天毅,你到底想怎麽樣啊?”驀然直截了當地問:“我可不是政治人物,每分每秒都會有新聞!鳳婷,我們走!”

    他剛想離開,楊天毅卻說出了一句令他驚訝的話:“怎麽?我本來好心來給你關於你調查的案件的線索,可你卻不要,我也沒辦法了……”

    驀然猛一激靈,忙跑迴來問:“你說真的?”

    “我何必騙你呢?要知道啊,我可是花了好大力氣才打聽到你的地址的……安先生,要不要聽線索,就取決於你的態度了……”

    “我……你要采訪我什麽?上次的你還不夠寫嗎?”

    “這次嘛……我想針對你的私生活寫一些報道……采訪的地點呢,就約在你家怎麽樣?我還想拍幾張照片呢!”

    “你先告訴我,是什麽線索!”驀然追問道:“否則的話我不答應你!”

    “既然你那麽說的話……好吧,我告訴你!但你要遵守諾言啊!其實,有一次我去懷月家的時候,看見她在和一個女人在一起。說實話,那女人還真漂亮,瓜子臉,身材苗條……啊,我不廢話了,當時她一開門,就很緊張。接著,那女人就說:‘我先走了。李懷月,那件事情,你考慮清楚!’然後她就離開了。看她那盛氣淩人的樣子,我就很好奇,問懷月她是誰。可她怎麽也不願意告訴我。安先生,這算一條線索吧?我從沒見過那女人,我明顯感覺到,懷月很怕她……”

    “你和警察說過這事情嗎?”

    “沒有。當時我認為這和她的死應該沒關係吧?那女的有腳,可不是幽靈,哪裏能說是個不存在的人啊?可是,最近總感覺,是條不錯的線索,所以……哈哈,如何啊?安先生,不錯的線索吧?”

    “你沒說謊嗎?你真沒見過那個女人?”驀然追問道。

    “我發誓,我的確有看到過……懷月也死了,那女人是誰我也不知道,你如果要我證明,我實在證明不了啊!”楊天毅捶胸頓足地說:“怎麽你也不相信我呢?安先生,我……”

    “好,我姑且相信你……”他內心思忖著:那個女人,莫非就是蘇燕婷?

    而此時在上海,出現在蘇燕婷家門前的翔漢,讓她很驚訝。接著

    “好久不見了,燕婷。我來,是為了調查我一個朋友李懷月的死。你見過她嗎?”

    “你,居然是為了李懷月的事情來找我的?那麽說來,那件事情你知道了?不,不,別再和我提她了!”蘇燕婷立刻要將門關上,翔漢連忙用腳抵住,說:“燕婷!你聽我說,這關係到三條人命!我來,是想確證懷月的死,是不是和你所了解的情況有關係……總之,請先讓我進去好嗎?”

    “三條人命?”蘇燕婷猶豫了,她鬆開了手,說:“你進來吧。”

    她房間的擺設很普通,家具都很簡樸,有許多看上去都比較陳舊了。蘇燕婷冷冷地說:“我的家,沒有當初那麽輝煌了,不是嗎?這點你最清楚了。算了,我也不說什麽了。你怎麽會想到來找我?”

    “事實上……我先問你。你見過懷月嗎?”“我們見過兩次。第一次本來談到了很關鍵的時候,因為有人來訪,所以我不得不離開。第二次,我和她正式在一家餐廳見麵談……她的確很漂亮,氣質也不錯……你知道我們談的內容嗎?”

    “我想,應該是……”

    下午,翔漢訂了迴摩勝市的機票。韌秋都有些詫異,聽到他要迴去後立刻到他居住的酒店來找他。見麵第一句話就是:“你得到了什麽結論?”

    “沒有什麽結論。”他的神色看起來很慌張,那明顯是在撒謊。

    “你到底……知道了些什麽?”韌秋感覺現在的翔漢有些不尋常。

    翔漢仿佛沒有聽到他的話。韌秋想,從蘇燕婷那裏,他一定得到了很可怕的答案。他於是就說:“你給我聽著,如果你再不告訴我實話,我立刻去問蘇燕婷!”

    翔漢立刻拉住他的手,說:“別去!好,我告訴你。懷月,她其實是……”

    接下來的二十分鍾,對韌秋來說,是難以想象的打擊。

    “你了解了吧?”翔漢把真相和盤托出了,他說完後,還補充了幾句:“我一開始也不願意相信,可是蘇燕婷的樣子實在不像在撒謊。你知道嗎?韌秋,這樣的事情,你也難以接受吧?”

    “太荒謬了。”韌秋看起來根本接受不了真相:“這,這怎麽可能呢?這麽說來,楚白他……翔漢,我不相信,這不可能的!”

    “我想,這是真的。韌秋,你接受吧。其實仔細想想,懷月當初的那些表現,一切都可以得到答案了。韌秋,你……要不要也和我一起迴去?”

    “雖然對不起曼馨,可我……必須迴去一趟!”韌秋堅定地迴答:“我必須要等到那一刻來臨!”

    於是,二人在第二天下午,迴到了摩勝市。

    翔漢迴到家後,第一件事情就是打開信箱。果然,裏麵躺了一封信。信上沒貼郵票,應該是直接放進去,而非通過郵局投遞的。拆開信,上麵的內容,讓翔漢那不祥的預感成真了。寄信來的,果然是那個人!那麽。一切就快要結束了吧?

    這天晚上。

    驀然聽說了翔漢和韌秋迴來的事情,他似乎預感到有什麽要降臨了。

    八點,一通電話不期而至。

    驀然接起電話,還來不及說話,就聽到了一個聽起來怪怪的聲音:“安先生,這段日子辛苦你了。明天,一切都會結束。非常感謝你對懷月的死而做的努力,不過現在……”

    “你是誰?”驀然感覺到對方是在話筒上蒙上了布,故意不讓他聽出聲音。

    “算了,你不用考慮任何事情了,安先生。明天將會結束,一切都會畫上句號的。所以你,不用再為任何事情而擔心了……”

    “楊天毅告訴了我一些事情……”驀然說了楊天毅那天所說的話,然後問:“算我請求你,告訴我,那個女人,是蘇燕婷嗎?”

    “有這個可能……而且很有可能。”

    “那麽,能不能告訴我這個女人和懷月的關係?求求你告訴我!”

    “抱歉了。”

    電話掛斷了。

    對方不說話,莫非……驀然想,如果那個女人就是蘇燕婷……他突然想到了什麽,給翔漢打了個電話。

    “喂,翔漢,我想問你一個問題!”

    “什麽問題?”

    驀然問出了那個問題。翔漢沉默了一會兒,給了他答案。

    驀然握著話筒的手開始發抖了。他沒說“再見”就掛了電話。

    兇手,居然會是……

    他再次去拿起那張日記紙謄抄下來的內容看。的確如此。

    不存在的意思清楚了。

    兇手殺懷月的動機也明白了。

    所有的謎題都解開了。可是,沒有證據,單靠這張日記紙,無法證明兇手就是那個人。驀然想了想,又給翔漢打去了一個電話……

    第二天。驀然早早地來到了那個兇手的樓下。

    那個人,走出來了。驀然緊緊跟著對方,很快,他來到了公共汽車站。這時候,一輛車開過來,裏麵走出另外一個人。那個人,想必就是寄信的人,其身份,也正如驀然所推測的那樣。

    開車的人對那個人說:“坐我的車去上班好了,如何?”

    那個人說:“也好。”於是,那個人上了車。驀然等車子發動,就立刻叫了一輛出租車,一進去還來不及關車門,就對他說:“麻煩你跟著前麵那輛黑色轎車,但盡量別讓他們發現!”

    出租車緊緊尾隨著,那司機還和驀然開起了玩笑:“先生啊,我還真沒想到這種電視劇裏的情節,現實中讓我給碰上了。你放心,我不會跟丟的。”

    那黑色轎車開入了一條街道,驀然拿出了一張市區地圖,如果這樣開下去,會開到明毅路和烏寧路的交界一帶,那裏最近正在拆遷,有許多廢舊的樓房。

    車上的那人有些疑惑,問開車的人:“這,你是不是開錯方向了呀?”

    “這是捷徑,你放心好了。”開車的人迴答道。

    驀然由於緊張,手不斷出汗,地圖都濕了。他不知道最後會演變成怎樣的局麵。

    那車開入明毅路的時候,那個人明顯感覺不對頭了,問開車人:“你到底是什麽意思?”開車人麵無表情,敷衍地答道:“別急,開過這條路,就可以找到近道了。”

    “不,不對!路線完全不對!你立刻給我停車!”

    “停車?你真會開玩笑?”這時候車子已經駛入這條路的深處,進入了非常狹窄的小道,如果停車會阻礙交通。開車人心想:這裏,你想要打開車門逃出去也不容易!”

    車終於停在了一棟廢棄的老式房屋前,開車人把車停入了一個拐角處,裏麵是個死胡同。然後開車人抓住那個人,說:“給我下車!”

    開車人拖著那個人走進了那廢棄的房屋,踩著滿地的磚頭,他們走進一個四麵隻有牆壁的密閉空間。

    “你,帶我來這裏,到底有什麽目的?告訴我!”

    “我知道,是你殺了懷月他們。你的確是個不存在的兇手……可是,現在,我告訴你吧!我知道你殺死懷月的理由!”

    “你,你居然如此誣賴我,你想要做什麽,曾楚白?”

    楚白冷笑了一聲,他對那個殘忍的殺人魔說道:“很快,我就讓你明白我要做些什麽!我了解你和懷月的那件事情。我也知道日記的秘密。這也是你殺死昭宇和若可的原因。我有說錯嗎?翔漢的秘書,慕容依然先生?”

    那個出租車司機雖然說不會跟丟,可在這一帶路實在不好走,而且有許多七拐八彎的巷子,所以還是跟丟了。驀然隻好下車去尋找,他心急如焚,恨不得代替楚白來想辦法:不會錯的,翔漢的秘書,他就是殺死了懷月他們的真正兇手!楚白他太冒險了,再這樣下去,也許他會死的!

    “你在胡說些什麽?”那位冷峻的、深不可測的秘書,冷笑著問:“我根本就不認識李懷月!”

    “可你前妻蘇燕婷,不是那麽說的。”楚白逼近了一步,猛抓住他的手臂,把他拉到牆角處,防止他逃走。接著,他說:“關於日記的事情,我不妨告訴你。事實上那張日記紙的確就在昭宇身上,警察沒有公布這個真相。你現在大概還不知道吧?”

    “日記?我聽不懂。”那秘書毫不動搖地說:“曾楚白,你可別聽燕婷她胡說什麽……”

    “你不殺你的前妻,是因為如果她死了,你就可能被懷疑,懷月死的時候,你們都還在談離婚。後來你給了她一大筆錢,讓她去上海。可是,我們還是找到她了……我想,懷月沒告訴你,我發現了你們之間有那種關係吧?”

    “你……你在說些什麽呀?你有證據嗎?我前妻一直恨我,她說的話,你千萬別相信,那都是她的誹謗!”

    “你真是不見棺材不落淚啊,好,那我就告訴你,那日記的真正含義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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