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宏宇分析道:“其實我大明調集20萬大軍還是能調的,但就是沒法往遼東派這麽多人,說到底是糧食不夠,運也運不了那麽多。


    莫說集結20萬大軍就現在的10萬大軍,就已經吃得遼東百姓一無所有,出現很多人逃難甚至投敵。”


    這話就是實話,但在朝堂上不能講,因為政治不正確。文人可不止用唾沫星子罵,還會實打實罷工、抗稅甚至扶持事變。


    什麽時候天啟和自己的力量更強,能夠壓製平衡好文官,什麽時候才能在朝堂公開談論這些真話。


    熊廷弼拍了怕自己的大腿,無奈歎了聲氣:


    “老夫算是被他們罵了半輩子,可是大多站著說話不腰疼,就打仗這一項,涉及兵馬錢糧、交通運輸、天氣地理、行軍駐紮、訓練交戰等太多內容了,真空談不得!”


    “還是說說糧食吧,這迴我在湖廣走了一遭,又在西南打了一仗,基本沒遇到糧食問題。


    這迴又引進番薯、玉米、花生、土豆,更不愁軍糧,罐頭加工產業也漸漸興起,所以向南用兵物質條件成熟。”


    忽然,王宏宇看向熊廷弼,表情好像是想到什麽有意思的事情。


    “定遠侯想到了什麽事?”


    熊廷弼見到他人這個表情一定以為是小孩子想到什麽開心事,根本不以為意,但王宏宇……那真是永遠讓人驚訝和佩服的存在,想到的估計很不簡單。


    王宏宇抬頭微微暢想:“熊經略,你說遼東如果像湖廣一樣種植水稻,每年都產出大米,那會是什麽景象?”


    “不可能,完全不可能!”


    熊廷弼大為失望,覺得王宏宇到底還是太年輕,這裏怎麽能種水稻?


    曆史上,隋唐時期東北就有水稻種植,當地農牧混合發展。但是大唐以後,這篇區域的經濟,從農牧結合又變迴遊牧、漁獵為主。


    直到清朝中後期,當地的農業基本不種水稻,甚至後世會有“東北300年前無一株水稻”的說法。


    熊廷弼的質疑太正常了。


    王宏宇卻很自信:“經略是不是覺得遼東太冷不適合?”


    “是啊,出了山海關太冷了,這冬天沒有燒煤都沒法訓練,凍傷到手腳壞瘡、耳朵碎裂、截肢殘廢的都好幾百人。秋冬季土地就跟鐵石一樣堅固,春天到處是泥濘……”


    熊廷弼忽然愣住了,遼東的春天特別是晚春,到處是泥濘和沼澤,這倒是不缺水。


    “遼東確實冷啊,但春季不幹旱,隻要找到比較抗寒的水稻品種,經過篩選試種培育,是有可能的。”


    王宏宇兩年前的冬天就是在遼東過得,當然知道小冰河的恐怖。如果沒有大量木柴,很難想象怎麽熬過冬天。


    但是春天和夏天,遼東也確實足夠濕潤,即使是小冰河的晚明,也是具備一年一熟的可能性的。


    “好,此事隻要我還在遼東一天,就會想辦法試試。”


    熊廷弼是湖廣人,早就懷念大米的味道了,倘若遼東真能種水稻,軍糧的問題能改善很多。


    目前遼東百姓的糧食實在不夠這麽多人吃,與其靠山東海運、京城陸上運,真不如想想辦法在本地多種水稻。


    王宏宇知道此事成了。


    遼東水稻規模起來,能夠吃上大米的時候,就是新軍大規模北上,徹底消滅建奴之時。


    熊廷弼繼續道:“這第二層是生產,尤其是糧食方麵,所以先向南發展,糧食會越來越多,經濟會越來越強。”


    “沒錯,這是朝廷未必能想到,先南後北的第二層原因。”


    “你那第三層,確實想得很深,估計這世上隻有你一人想得到。”


    迴到剛才第二層、第三層的話題上,老熊完全可以暢談第二層,但第三層卻是想不到。


    王宏宇卻笑了笑:“第三層雖然別人想不到,但也沒什麽高深的地方。”


    熊廷弼笑了笑:“你這第三層是說,我們首先打建奴,盟友隻有察哈爾蒙古的虎蹲兔,而且這個盟友非常不可靠。”


    “當然了,隻有天真無經驗的文官,才會寄希望於虎蹲兔。”王宏宇沒點名王化貞就算夠給麵子了。


    “如果首先打倭國,盟友隻有羸弱且幾乎被拿下的高麗和琉球,同樣無法獲得什麽可靠支援。”


    王宏宇對這兩個小盟友,肯定不會抱太多期待。


    熊廷弼點了點頭,隨即說道:“你給我分析過,如果對付尼德蘭,我們能找到許多盟友,隻是那些盟友名字不太好記。”


    “沒錯,第三層除了對付尼德蘭能獲得羅馬、神聖羅馬帝國、艾斯板鴨這些盟友,更重要的是……


    打敗它能直接在世界揚名,揚我明軍能打之名,揚我大明正義之名、揚我華夏主權不可撼動!”


    “說得好!”熊廷弼雖然是再次聽他說這第三層,卻依舊覺得痛快。


    其實這還是因為尼德蘭和艾斯板鴨的商人走到了世界各地,而大明的還沒有。


    打敗了尼德蘭人,世界各地的艾斯板鴨人會到處宣傳自己死敵被痛扁吃癟的事跡,那樣大明勇猛、正義、扞衛主權在世界各地的名聲就傳出去了。


    王宏宇早做好了布局。


    北上京城之前,就通過金尼閣他們,給躲在巴西的葡萄牙王室傳信,還寄信給艾斯板鴨的呂宋、墨西哥總督。


    相信不久之後就會聯係上,大明做出決策以後,還能以對付尼德蘭為條件,狠狠地擼老外的羊毛。


    按照這個戰略,對建奴要繼續隔遼河防守。


    王宏宇和熊廷弼親自鞏固了廣寧防線,這迴連靠近遼河的西平堡都健在,明軍與八旗繼續隔河對峙的狀態。


    這些天,西平堡損壞的城牆和望樓已經重新修好,一些輕傷的兵卒也逐漸歸隊,


    雖然之前八旗攻勢兇猛,但因為明軍沒有輕易浪戰,損失不算很大。


    王化貞雖然之前手忙腳亂,卻提議應當趁這個機會殺過遼河,殲滅建奴主力,收複遼陽、沉陽。至於剩餘建奴逃迴薩爾滸或者更遠的群山之中,之後再進剿和招撫結合即可。


    “想什麽呢!”熊廷弼斷然否決,他這個暴脾氣一點不假,搞得王化貞都有些下不來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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