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到中午放學,人散的七七八八了,常京桐便按照昨天的位置,繞到明清樓後頭,去找餘寶潁。


    她心裏實際上是沒有太大把握的,但遠遠看到餘寶潁的那一刻,常京桐忐忑的心還是往下放了放。


    或許那個夢終究隻是夢也說不定。


    餘寶潁正在和另一個女生說話,雙手在空中揮舞著,似乎越說越激動,常京桐繼續往前走,聽到了那消散在空中的話尾,也看清了那女生的樣貌。


    “……你搭上了俞平也沒用!被選上的隻能是我!”


    這個距離之下,顯然餘寶潁也看見了靠近的常京桐。她臉色漲紅,衝著昨天在食堂和俞平搭話的女生冷笑了一聲:“你滾吧。”


    那女生原本憎惡的神情在見到常京桐後以肉眼可見的速度轉化成了恐懼,她沒有多說什麽,轉身跑開了。


    “……你們在說什麽?”


    餘寶潁瞥了她一眼,情緒顯然還沒有沉澱下來,隻冷冷地說了一句:“不關你的事。”


    常京桐隻覺得心跳連著太陽穴正在一陣陣地鼓動著,那場夢境裏被衣架牢牢圈住脖頸的餘寶潁似乎在她眼前晃了晃,常京桐的語氣有些不穩:“你想成為信徒?”


    餘寶潁這時才用正眼瞧她,但說出來的話卻讓常京桐氣苦:“那又怎麽樣?我已經不需要你了。”


    餘寶潁說完就要走,常京桐連忙急走幾步,拉住了她的手腕。


    “你瘋了?曉月的死難道不能點醒你嗎?!”


    餘寶潁皮笑肉不笑地看著她,被拉住的手用力扭動著,另一隻手去推常京桐:“關你什麽事!”


    常京桐被推著向後趔趄了一步,手卻更用力地握緊,不肯放開,兩人拉扯間,常京桐掃了一眼那顏色淺淡的水泥地,腦子轉了個彎,喊了一聲:“曉月來找過我!”


    果然,這話讓餘寶潁停了停,但目光卻更加兇狠地瞪著她。那眼神幾乎要和夢裏的她重合,讓常京桐心驚不已。


    “她來找我,”常京桐慢慢平複自己的唿吸,“告訴我,你有危險。”


    如果餘寶潁真的有了信仰,那就應該會相信這類鬼神之說,但讓常京桐意外的是,餘寶潁雖然紅了眼眶,話卻不客氣。


    “她就是個自私鬼!叛徒!”


    餘寶潁兩手用力朝常京桐一推,常京桐一時不防,終究還是脫了手,向後退了好幾步才勉強穩住了身子。


    再一抬眼,餘寶潁已經跑開了,她連忙抬腳追過去。


    前兩天四處走動探索的時候還不覺得這學校如何,但追人的時候,常京桐才感覺這學校實在是大,作為一個中學,要那麽大的占地麵積做什麽?


    她一路盯著前方那個人影狂追,卻在繞出教學樓後,和迎麵而來的學生撞在了一起,這一跌讓她在水泥地上實實在在地磕了一下,半天都爬不起來,尾椎骨的位置一陣刺疼,等站起身時,哪裏還有餘寶潁的身影。


    “你沒事吧?”


    常京桐隻感覺胸口憋悶得慌,她揮了揮手,讓撞到她的學生走了,自己抹了把臉,腳步沉重地往前走。


    她在這教學樓附近兜了一圈,甚至迴到了原先的位置看了看,還準備去明清樓天台,卻發現天台門鎖了,隻能訕訕地往下走。


    等上課鈴響了,常京桐又去了隔壁班看了一眼,依然沒有見到餘寶潁的身影。


    她能去哪裏呢?


    下課後,常京桐下了樓梯,再次繞到了明清樓背後,掠過了空蕩蕩的宣傳牌前,直接進了光輝樓。


    敖思夢說過,餘寶潁最近和學生會扯上了關係。


    常京桐猜想,光明社的許多特權是學生會幫忙獲取的,柳心瑩也說過,光明社最開始是學生會的人辦的,隻是不知道兩者之間的聯係有多深。


    常京桐也是死馬當活馬醫,她匆匆地掠過那些空蕩的教室,在走上三樓的時候,卻被某個穿著校服,扣著帶學生會字樣肩章的學生出來擋了一下。


    “現在是上課時間,你在這裏做什麽?”


    常京桐往後退了退,幹脆退到轉彎的平台上:“我找餘寶潁。”


    “餘寶潁?”那人皺了眉,一臉不快,“你是哪個班的?”


    常京桐不確定學生會有多大的權利,但見他一副氣勢洶洶的模樣,想了想,幹脆轉身就跑。


    “誒!你等等!”


    身後的腳步聲追了幾階就停了,常京桐直接跑出了光輝樓,又在學校裏找了一圈,直到放學了都沒找到餘寶潁的身影。


    她腳步沉重地兜完最後一個圈子,在校門口不遠的地方停下了。


    常京桐懷疑餘寶潁在躲著她,但即使懷疑也無能為力,她的目光漫無目的地在四周掃動著,忽然發現校門口站了一圈的學生。


    常京桐腳步慢慢朝著校門口走,隱隱約約聽到哭聲。


    她的心底發涼,餘寶潁窒息的模樣在她眼前亂晃,常京桐幾下衝過去撥開前頭挨擠在一起的學生,墊著腳終於看清了門口的場景。


    是個陌生的女人。


    通紅的眼尾帶了幾條細紋,頭發花白,穿著得體的棕紅色套裝裙,正跪在一個火盆麵前,嫋嫋的煙氣模糊了她的神情,火盆旁是一塑料袋裝得鼓鼓囊囊的紙錢,袋子上還依靠著一個相框,相框照片上的女孩子披散著長發,笑容溫婉地直視著前方。


    是曉月。


    “……好可憐,她媽媽這幾天老了好多。”


    “是啊,頭發一下子都白了。單親家庭還是獨生子女,太慘了。”


    學生們挨擠在一起,窸窸窣窣地說著話。


    守門的保安顯然也是看得心酸,並沒有趕她走,反而一直走到門邊,粗著嗓音讓學生們走開。


    “沒什麽好看的!迴去!”


    常京桐往前站了站,她認為這是個好機會,曉月的母親或許知道更多和曉月有關的事情,更清楚誰是她心裏信服或仰望的人。


    常京桐看了眼鎖上的大門,正考慮是否要直接喊曉月的母親一聲,卻聽她身旁的幾人忽然尖叫起來,讓沒有防備的常京桐打了個激靈,還沒等看清楚出了什麽事,人群便驚慌起來,幾人挨擠著互相推搡,人聲嘈雜,常京桐護著自己的頭臉和往外撤的人群相對,硬是被帶著向後退了一段,等人走掉了一批,這才得以向前擠,貼到了大門邊上。


    目光越過大門的欄杆,常京桐第一眼是刺目的紅,第二眼才算真正地落在倒地的女人身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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