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怕是再傻,也大概猜的出這兩人間有著怎樣不知名的情愫。


    它如同一條不歸路,我還在這條路上掙紮著,不經意迴頭的時候,發現這路上,多了兩人。


    在這條路上,那些荊棘還帶著我踏過時劃破的傷痕所留下的鮮血,它一滴一滴的滑落著,為即將到來的新鮮血液興奮著。


    我憐憫他們,卻更加可憐我自己。


    我該踏入麵前的那條斷橋了,下麵躺著一條如同死水般波瀾不驚的河。它就好似西王母為牛郎織女劃出的那條銀河,岸邊兩人永遠無法跨越。


    若我落入了河中,便同不會的遊泳的人兒落入大海般沒有什麽差別了。


    我是神,她是妖。


    我是女子,她也女子。


    這便是,我們之間的溝壑。


    哪怕如今,我已為她穿上了大紅嫁衣。


    “吃飽了嗎?”青蘄走了過來,不等我迴答接著說道“在想什麽?”


    我看著她們離去的方向,緊抿著嘴唇。


    青蘄順著我的目光看去,黝黑的眸子深邃如海,隻聽的她沉聲道:“白芷讓自己背負的太多,也愈發的脆弱。”


    我收迴目光,一臉迷茫的看著青蘄。


    她在我身側坐了下來,伸手將我側著攬在懷中:“玉帝不允許各路神仙有七情六欲,定了個勞什子天規,你該是曉得的。”


    我點了點頭,窩在青蘄的頸窩上蹭了蹭。


    她接著道:“玉帝曾喪心病狂的拆散她的女兒,原因是觸犯天規。不但動了七情六欲,對象還是凡人。”她頓了頓“白芷為二十四星宿,名上是歸你管轄,玉帝的手再長也伸不到上古神祗的身上。可紅線不同,紅線為月老坐下修煉千萬年成仙的弟子。換句話說,她隻是個普通的弟子,歸玉帝管轄,若是她們兩個之間有些什麽,能夠全身而退的誰?要粉身碎骨又是誰?答案清晰明了,你雖可以不為玉帝所動,但向來是井水不犯河水,隻白芷一人,無論如何是保不住紅線的。


    在愛情裏,若是從一開始便沒有辦法守住它,又何必叫它開始。”


    ——可是白芷動了心,喜歡的人就在眼前。那人一直跟著她,無論她怎樣的辱罵打趣,那人依舊同個木頭般跟著她,她終究是舍不得趕她走,可同樣也留不得,心中百般的掙紮起伏。如同被千萬隻螞蟻噬咬啃食,恨不就死。


    這種感覺,最是磨人,所以那銅錢餃子,便是壓死駱駝的最後一根稻草。


    這是許久以後,白芷同我說的。


    “你是如何曉得的?”剝開這層層絲縷,我的麵前又出現了一個疑問,白芷同紅線相識不過短短時日,而白芷來次也不過數次,紅線更是青蘄第一次見,青蘄又怎麽這麽清楚兩人的心思?


    迴憶反反複複,我猛然想起,方才青蘄見紅線現身的時候,隻是驚訝了瞬間,隨後那目光中便滿是了然。


    我滿是複雜的望著青蘄,等著她的迴答,心卻沉入了穀底。


    所以,我不知道的事情,到底還有多少?青蘄眸中的那抹幽譚愈加深邃,她的孤傲,她的柔情皆浮在水麵。她未曾迴答,隻是看了我許久,清冷的聲音滅掉了我心中最後一盞燭火:“方才不是嚷著要吃那銅錢餃子麽?便宜了白芷,一下子吃掉了兩個,阿婆也隻做了兩個,等著,我去給你包些。”她說笑著,便要去廚房,我抬手牽上她的胳膊,將她攔了下來。


    “不必了。”我輕聲說道


    “怎麽?莫不是怕我做的不好吃?”青蘄扭頭問道


    我笑了笑“銅錢餃子本便是要看運氣,是我沒有那個福氣。”我的聲音漸漸低了下來。


    青蘄轉過身來反握住我的手道:“是了,願白芷能借著餃子福氣,情路不再坎坷。”


    此刻子時方過,家家戶戶也都學起人間放起了煙火,劈裏啪啦的聲音震耳欲聾,卻依舊無法遮蓋煙火的光芒,縱然再吵,依舊會有人喜歡,甚至把它的吵鬧說成了熱鬧。


    人啊,便是這般,喜歡的便捧到天上去,討厭的,便踩到腳下。


    沉默了片刻,青蘄曉得我不大高興,試探性的問道“那個……難得今日今日大雪停了,可願同我出去走走?”


    “……好。”


    我本以為青蘄隻是帶我在城內閑散幾步,未曾想兜兜轉轉竟繞到了一座山上,隻見青蘄將我攔腰抱起,接著躍到了山頂。


    這座山很大,我們所處的位置不過是分側的小峰,同這座山比起來,不過是就是一個小山丘罷了,不過這頂上有著一大片空地,奇怪的是此處並沒有積雪,而且這個地方,我好似來過。


    “方才我並未迴答你的問題,是不是生氣了。”青蘄微微低頭,明亮的眼睛直勾勾的盯著我,麵上仍是雲淡風輕。


    “是。”


    我便是恨極了她這副模樣,從來都是胸有成竹,事事皆藏在心底,不同別人說起,往往我便覺得自個□□控著。我也恨極了這種事情不受自己控製的感覺,我曉得其中千迴百轉的緣由,但我也是她三拜入了洞房的妻子,一昧的得不到答案,失望便是這般吧。


    她輕笑一聲,隨後有些苦惱的揉了揉太陽穴說道:“此事我同人有約,這樣,我同你講些別的當做補償可好?”


    我冷哼一聲,一副你有話快說的樣子。


    這下,她笑的更歡了……


    “那日薄幸名,我也在場,你喚閩卿時我也聽的真切。”


    “所以你那時生氣便是因為我未曾同你說真話?”我蹙眉問道


    “不”青蘄抬起頭,麵色不改,眸子裏蘊含著星光“是閩卿。”


    我再次問道“那是你們之前便認識麽?”


    她搖了搖頭:“我原本以為,我很重要的一樣珍寶被她得去,很長一段時間裏,我對這兩個字恨之入骨,後來我尋遍了三界,都未曾找到她,直到商紂時,三界傳出閩卿尊上失蹤疑似隕落的消息時,我才曉得。可惜那時尋到那人卻得到那人已故的消息,大起大落,我心中滿是失望,更害怕我那樣珍寶也同她一樣不在了,是以,我便不敢再查下去,倒是希望她還活著,同我的那樣珍寶一起。”尾音剛剛落下,她便抬眸看著我,眼中的柔情好似二月的春風,三月的桃花,灼灼其華。


    我最是受不了她這種目光,紅著臉慌忙抬手遮住她的眼睛,喝到:“看什麽看!”


    她唇角邊的笑容漸漸收迴,閉上眼睛道:“好,既然媳婦開口了,我不看便是。”


    她這般嚴肅正經起來,我更加的不適應了,心中胡思亂想著莫不是我惹她生氣了?絲絲縷縷早已亂成了一團麻,皺著眉頭糾結著,像隻無頭蒼蠅到處亂撞,思緒紊亂,慌忙間施了個法道:“你……快些睜開吧。”


    ————————————


    白芷曾來尋過我,第一眼,我被嚇了一跳,那時的白芷麵無血色,整個人身上散發著森森的死氣,她這副模樣,距離走火入魔怕是不遠了。


    她抬頭望向我,眼中滿是血絲,她顫顫巍巍的走到我麵前道:“倘若我撐不住走火入魔,記得殺了我。”


    我忙上前扶住她:“你做了什麽?”


    白芷垂頭低低的笑道:“想要得到些什麽本不屬於自己的東西,就要承擔一定的後果。”


    “我去尋星宿。”我皺起眉頭不在追問


    “我來找你,就是不願意去找大人”她扯住我的衣袖,啞聲道:“我雖不喜歡你,但你對大人的情義倒不曾有假,是以我信你。”


    我皺了皺眉頭:“倘若你信我,便告訴我這前因後果。”


    白芷嗤笑一聲道:“我原以為……原以為大人傻,為了你寧願同玉帝撕破臉皮。如今,落到我自個身上,我才曉得,我們隻是輸給了情字。原來,我也逃不掉情字。青蘄,你且來說一說,想要從玉帝手中搶下一人,要付出怎樣的代價?”


    “白芷,你太傻了。”


    “那你呢,那大人呢,又何嚐不是一樣。”


    “是了,我們又何嚐不是一樣。”


    白芷突然一口鮮血噴出,我連忙檢查她的傷勢,筋脈均有不同程度的損傷,倘若她挺不過今日,日後定是難保仙體。


    被玉帝打下烙印的人,永生永世都隻能是天庭的人,除非他能踏過鬼門關,日後便於淩霄殿再無半分關係。


    看這樣子,定是白芷替那人走了一遭。


    那條路,哪怕是星宿走上去,也是九死一生,更何況是白芷。


    想要得到些什麽本不屬於自己的東西,就要承擔一定的後果。


    我不曾猜錯的話,白芷借來了不屬於自己的力量,才能活著走來。


    走火入魔,走火入魔,這交易,怕是同魔界做的吧。


    我一掌劈倒了白芷,自靈台為她度去法力,遊走與周身筋脈,她的傷勢過重,我最多也隻能為她延緩痛苦,至於能否活下來,便是她的造化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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