話音剛剛落下,四周因為方才施法泛起了五顏六色的光芒,紅的,白的,紫的,黃的,平坦的頂上刹那間開滿了鮮花,與四周的白雪兩相對映。漫天遍野的飛花,那一株株盛開的芍藥花媚欺桃李,香奪綺羅,四周環繞包圍著,最是美及。


    青蘄悠悠的睜開眼睛,眼睛的景色使得她的眸子亮了起來,雖然嘴角依舊緊抿著,可那眼中如飛花般豔麗的笑容,使得周圍的景色都不敢與之爭豔。


    我這漫長的一生,隻做過兩次博人一笑的事情。而今,如同那日古樹下的流星般,都隻為她一人。


    我曉得她那日去了哪裏做了怎樣的交易。


    她不願同我說起的事情,我便自個查,往往事實才是最可怕的,我得知了她的交易,曉得她所要付出的代價,我所能做的,便是用同等的代價去贖迴。而這不同於菜市場叫賣的小販,也沒有討價還價斤斤計較的往來,交易便是交易,同等的代價去換取,而那些暗地裏見不得人的交易,總會有一天□□裸的暴露在太陽下。


    芍藥花,花中丞相,蘊含著害羞,寓意著思念,依依惜別,難舍難分,故又名,將離。


    “你這唬人的本事不錯,隻可惜套路都是一個模子,唬不到漂亮小姑娘。”青蘄望著四周的花,淡淡的說道。


    “嘿嘿。”這話說的倒也挺對,我幹笑兩聲。“作何要去唬漂亮小姑娘,哄你便足矣。”


    未曾想青蘄卻刹那變了臉色,冷笑道:“你這意思便是我不如別人年輕,年老色衰,好哄的緊。”


    我頓覺後背脊梁發寒,不曉得又是哪句話說錯了,這臉色變的措手不及,我哆哆嗦嗦的看著她,毫無底氣的說道:“莫不然我學著畫本子裏同你彎腰作揖滿麵春風文縐縐的說道`餘生請你指教''?”


    隻見她忽地笑了起來,眸子裏笑成了一朵花,不知道使著什麽壞,涼涼的說道:“放心,我定然會好好`指''教你的。”


    我……我怎麽覺得這話……有些怪異。


    再細細思索,青蘄說這話是唯獨`指''這個字咬重了讀音。


    噫,為何我會感覺腿有些再在抖……


    我便這般同青蘄在這座山上待到了天亮,天亮以後,這滿山的鮮花也隨著太陽的升起而散去。


    新年的第一個日出,我窩在青蘄的頸窩裏,看著金色的陽光灑滿了她的臉龐,微微揚起的下巴勾勒起一條優美的弧線,她微閉著雙眼,纖長的睫毛貼在眼底,好似做了一個美夢。唇邊不自覺的揚起,我隻這般看著她便開心的忍不住要笑出聲來,我揚首在青蘄的唇邊落下了一吻,仿佛像是一個偷吃了糖的孩子一般,眯著眼,笑的合不攏嘴。


    微風習習,白雪皚皚,而又恰得陽光正好。


    “傻樂什麽呢?”青蘄微睜著眼,聲音慵懶,活脫脫一隻剛剛睡醒的貓。


    “你生的太好看,我忍不住。”我嘿嘿的笑道


    青蘄一臉看智障的表情“這是什麽邏輯?”


    “不知道啊。”


    “……那你曉得什麽!”


    “我曉得你生的好看。”


    “嗯,我也是這般認同。”


    “…………”


    防火防盜防青蘄!


    我雖曉得三界避免不了一戰,隻是不曾想到這一戰會來的這麽早,那日我同青蘄迴到青丘後的不就,君諾便滿臉沉重的來尋青蘄。


    據邊界的族人報,邊界時常會出現以小隊為形式走過的士兵,而那服侍並非妖族將士,妖族其他幾支分支也紛紛傳來消息,邊界地區頻頻出現銀鎧銀槍的小隊。而狼族有些脾氣差的,竟與其起了爭執打了起來,這些人見其裝扮,正是神界的士兵無疑。


    青蘄搭著君諾的肩膀道:“不必驚慌,這不過是擾亂民心的技倆罷了,天上的那群人個個都是偽君子,不過是給開戰找個理由,倒也慶幸他們皆是偽君子,麵上的凜然大義還是會做好。所以那些分隊不足為懼,你且先去通知各族,以免驚慌,順便調遣隊伍,多差些人守在邊界,還需差幾名法力深厚的鎮守避免衝突,待到時機成熟,便給他們一個理由。”


    “是,我這便同各族族長準備。”隨後的時日裏,青蘄便一頭紮進了書房,或同各族族長議事。我不喜戰事紛爭,軍政之間的商議,總聽的我直打瞌睡,再來我身為天界二十八星宿掌管者,參和妖族軍政,不免害得各族族長對青蘄生疑。兩族之戰,本就是非同小可,若是期間核心互相猜疑,那這場仗也不必再打了。


    本以為我日後隻需瞎操操心送送飯即可,誰知還未悠閑幾日,元闕便尋了過來。


    “怎地?莫不是良心發現,曉得來看看我了?”我笑著同元闕打趣。


    元闕不大樂意的抬頭看了我一眼,冷聲道:“大人該是曉得屬下性情,屬下向來無事不登三寶殿,這等無聊至極之事,大人還是去尋白芷好了。”


    我惡狠狠的瞪了他一眼:“……元闕你這樣會沒有朋友的。”


    未曾想他竟眼都不眨一下“岑彭便挺好。”


    “……說吧,你來尋我何事?”我放棄同他鬥氣,有氣無力的問道。


    “近日宿銘宮內寂寥無聲,少許有人走動,愈來愈無聲息,積灰甚厚,我同岑彭等人打掃了數個時辰,而後茶餘時感慨這殿中的清冷,今又恰逢舊客來訪,餘等……”


    “停!”我生無可戀的抬起手道:“說人話!”


    元闕停了話頭,頓了頓:“你該迴去了。”


    我揉了揉太陽穴頭疼道:“有朱雀同其他三象在,你該是曉得我在與不在都無妨。”


    “的確,隻是”元闕仲緊緊的盯著我“有客人來訪。”


    “那便同她說我不在好了。”我不耐煩的揮了揮手。


    “玉帝親自登門道訪,可不是我等能隨意打發的。”他麵無表情的說著。


    戰事一觸即發,玉帝那老家夥這個時間點上親自登門,傻子都曉得會發生什麽。“哦,是嗎,今日陽光正好……”


    “正適合迴去。”


    我垂下頭,收斂目光,我曉得是要迴去的,可是迴去後會發生什麽是我不可預控,是以,我害怕,在這緊要關頭,我寧願舍棄元闕他們不管,也不願給青蘄多生事端。有人道這是深情,可我心中還是一清二楚的,一切的一切,不過是自私罷了。


    若是可以,烽火戲諸侯又何妨。


    隻是,國破家亡後便再也無法護她。


    “我這便迴去,你先留下幫我知會青蘄一聲,我若是一聲不吭的走了,她定會著急。”我終究不可能真的拋下元闕他們不管,現下隻能是快去快迴,打定主意不與玉帝糾纏,方為上策。


    “大人。”


    “還有何事?”我剛要轉身離去便被元闕喚住。


    元闕滿是複雜的看著我道:“還請大人以大局為重。”


    我笑了笑未曾迴答。


    離開之前我總是以為元闕這是在勸我莫要在青蘄這裏陷的太深,害了宿銘殿一幹兄弟。後來我才知道,他是在提醒我提防那老奸巨猾的玉帝,隻是冥冥之中這一切早已注定。


    無論是開始,還是結局。


    許久不見,這殿前的院子早已恢複的當初的模樣。不知當值何季,滿園粉紅的桃花早已沒了影子,取而代之的是繁如飛雪的滿樹梨花,粉淡清香。颯颯的風兒吹過,帶落了大片大片的碎花,很快地上便鋪滿了一地的潔白,好似人間此刻的皚皚白雪。


    我恍了神,側身拾起一片花瓣,馥鬱清香,我以往總是笑著問青蘄,她身上到底是什麽味道,這麽香。如今細細嗅著手中的香氣,想必其中許是有些幾分梨花的味道。


    耳邊響起穩健的腳步聲,那步子大步大步踏來,腳下踩著碎花傳來吱呀吱呀的響聲?步履穩健,不慌不忙,氣息綿長且足,所路過的地方,總會帶起些許的花瓣。片刻,那人停在石桌前,毫不客氣的揮袖坐下。


    來人正是我此番迴來的目的,三界名義上的掌管者,玉皇大帝。


    他身著九章法服,頭戴十二行珠冠冕旒,雙目含威,一本正經,隻有在不經意低斂的時候,眼角才會漏出絲絲的貪婪。


    我笑了笑,端起桌上的茶,一飲而盡,隨後又翻過一隻杯子,全部斟滿,卷袖送到了他的麵前。


    “今日是哪陣風,竟把玉帝給吹到了我這小小的宿銘殿來。”


    玉帝接過茶,指尖在杯沿來迴摩擦著:“這幾日恰巧路過星君的殿外,看這院子裏開的梨花甚是不錯,細想而來,自上次宴席一別,寡人也是許久未同上神說說話了。”


    我冷哼一身,並不和他客套:“玉帝不愧是玉帝,話說的不是一般的漂亮。”


    他手中的杯子猛的一抖,想必被我此番言語驚的不輕,不曾料到我會這般直接。幹笑兩聲道:“萬年來,星君還是這般盛氣淩人。”


    “明人不說暗話,我宿銘殿雖掛牌在天庭名下,實著同天庭卻是是互不幹涉,這段時間天庭在做什麽,亦或者要做什麽,你我皆是一清二楚。玉帝此番前來的原因,本座也猜的到大概,我宿銘殿一幹人等向來不參與戰事,我勸陛下不必在我這,白費力氣。”我低斂著眉頭,神色坦然。


    玉帝低低的笑了兩聲“不愧是星君,兩界之間的戰事,無論宿銘殿在哪方,宿銘殿在的那方便多了一層勝率,星君的脾氣寡人還是清楚的,可惜了,這等事情,寡人也就隻能想想了。不過……”


    他端起麵前還未涼的清茶,輕嘖一口:“不過寡人此次前來,更想給星君講個故事。”


    “不必了,本座還有別的事情。”我蹙起眉頭,任誰都能聽的出來這話中陰謀的味道。


    “嗬嗬,星君莫急,且聽我說完,”玉帝站起身,打量了一眼四周:“我曉得尋常的故事入不得星君的眼,可是萬年前閩卿閩言兩位尊上的故事,星君該是有興趣的。”


    我麵上雖依舊是平淡如水,但心中早已是波濤洶湧。自打我魂魄歸位後發現,以前的記憶多多少少遺漏了些許,而那些遺漏的部分,和我當年沉睡在宿銘殿有著千絲萬縷的幹係,其中可能有著閩卿閩言當初相繼失蹤的緣由,隻是這一點,我便不得不重視。


    青蘄曾說,她曾得知閩卿離世。可在我最後的記憶中,閩卿隻是失蹤,未傳出離世的消息。而如今閩卿安然無恙,閩言卻依舊沒有音訊,我內心的那塊石頭依舊懸著。


    是以與閩卿重逢以來,我都不敢同她談起往事,哪怕是我無意間提起,也會被閩卿雲淡風輕的扯開,我同閩卿,誰都不敢去正視閩言的不在。


    我猶豫了。


    縱然玉帝居心叵測,他的話中也是有著半分真相,所以,我便聽了這個故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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