曾裕林看了他一眼,淡淡道,“容家的事。”


    曾帆反應了幾息,才憶起他口中的“容家”是誰。


    個中計劃他不知詳情,但大體還是了解的,此刻再度聽說,有些疑惑。


    “父親,這不是早在一年前就已經塵埃落定了嗎?”


    人亡門滅,還有何事值得煩憂?


    “是啊,我先前也以為結束了,”曾裕林緩緩道,“誰能料到半路殺出個程咬金。”


    他找了這麽久的線索沒找到,反倒讓別人搶了先。


    曾帆道,“依兒子看,此事倒也不必煩擾,當初抄家流放是陛下的旨意,若有人提起,論此事不公,豈不是在說陛下當時不辨事實?”


    曾裕林聽完,沒認同他的話,卻也沒反駁。


    輕笑兩聲後,轉了話頭,“最近和江寒處得如何?”


    “尚可。此人和他父親一樣,很是警惕,這些日子喝酒吃茶,也沒讓他透出半點有用的消息來。要麽是輕飄飄地轉移話題,要麽一問三不知。”


    曾裕林:“他對你抱有警惕是正常的,別著急,慢慢來。”


    如果他真這麽輕易就吐露出東西來,反倒該懷疑了。


    “明白。”


    父子倆說了會兒話,便散去,各自行事。


    臨近傍晚,風勢漸大,枝丫亂顫。


    曾帆歪在軟榻上,吃著點心晃著腳,聽手下的人迴稟。


    “公子,小的發現了一個重大線索。”


    曾帆斜了他一眼,沒太上心,隻隨口問道,“什麽線索,說來聽聽。”


    他對手底下的人一向不吝嗇,賞罰分明。


    但稱得上重大線索的可不多,他以為就是個噱頭,用以討賞錢的。


    “是關於江公子的。”


    曾帆不晃腳了,身子也漸漸坐直,“快說。”


    “小的前日上街,正好見折春樓演出拉客,就進去瞧了眼熱鬧,結果發現江公子也在。”


    曾帆蹙眉,愣了愣,“你確定?會不會是看錯了?”


    江家家教一向嚴格,江致遠應該不會允許他去那種場合。


    更何況據他所知,江夫人最近在為他物色人物,若有合適的便該議親了,所以即便隻為玩樂,也該尋個高雅之地才是。


    “小的當時也覺得奇怪呢!還以為是自己看錯了,所以多瞧了兩眼,確認無疑。”


    曾帆眯了眯眼,“這就有意思了。”


    近來他的心思都在江寒身上,但尚未找到突破口,這消息來得及時。


    “他去折春樓做什麽,尋人還是隨意逛逛?”


    “小的這就不知了,當時人多,小的跟上去時,江公子已經不見了,不過瞧著像是往樓上走的,應該是尋人才對。”


    曾帆放下手中咬了一半的點心,“人……去查查看,到底是誰,絆住了他的心思,若查出來,賞錢少不了你的。”


    “誒,多謝公子,小的這就去辦!”


    ……


    千泉湖一事暫且落幕後,關月在院子裏呆了足足三日,才終於舍得踏出鬆濤苑一步。


    天愈發冷了。


    厚衣裳穿上,感覺行動都遲緩了很多。


    加之近來精神倦怠,麵色更是不佳。


    關子瑤見到她時,忍不住問道,“幾日不見,怎麽跟長黴了似的,蔫頭巴腦的。”


    她還是頭一次見關月臉色這麽差。


    即便最是困難的時候,也沒見她成這副摸樣。


    “睡多了,人也倦得很,”關月輕扯嘴角,“好在今日出了太陽,能曬曬我這身上的黴意。”


    雲層頗厚,但陽光還是找到了邊緣和縫隙斜照下來,打在院子裏,讓綠植和人都鬆活了。


    這幾日她一直在想著信上的事,想不到辦法,理不出頭緒時就睡覺,以至於腦袋昏昏沉沉的。


    就算是今日景夫人和關子瑤上街不叫她,她也準備自己出門走走。


    “夫人怎麽突然想逛街了?”她邊往外走邊問道。


    景夫人笑,“昨兒夜裏,金珠上櫃子,打碎了好幾個瓷瓶,我打算買來補上。”


    金珠是那日來鬆濤苑的小貓之一。


    它渾身橘黃似金,眼睛如珠般靈動明亮,所以景夫人給它起名為金珠。


    “母親對它可好了,我小時候打碎東西還得被說兩句呢,它調皮弄壞了瓷器母親隻關心它有沒有傷到自己。”關子瑤在一旁扮鬼臉,叨叨地抱怨她不公。


    “剛到那幾日還不準它上床呢,沒幾天就天天抱著睡了。”


    她湊近關月,小聲道,“聽說父親這幾日都睡的書房。”


    關月抿唇笑,還未及開口,就聽景夫人遞了話過來,“別以為我沒聽到你說什麽。你父親睡書房是因為公務繁忙,可不是因為金珠,別往人家頭上扣帽子,它就是個什麽都不懂的小貓。”


    “你聽聽,”關子瑤拽著關月的衣袖,“你聽聽!府內上下,不管誰,如今是一點地位都沒有了。”


    景夫人伸手去掐她的臉,“你這張嘴啊……”


    三人笑鬧著往外走,等上了馬車,關月才問起關庭的事情來。


    “不知父親近日都在忙些什麽?”


    景夫人:“還不就是那些事嘛。名氣上來了,惹來的目光也多,每日除了應對政務,還得應付來來往往的人,就連我收到的拜帖都比平日多了一倍。”


    有些是想來認個門的,有些是有事相商的。


    可把她忙得團團轉。


    關庭在前方衝鋒陷陣,這後宅她可得打理好了,不能讓那些成精了似的夫人抓住把柄。


    “對了,”景夫人突然壓低聲音道,“昨日兄長來信,說碼頭那邊扣下了一艘船,船上好幾箱細軟,被賊人盯上了,想偷沒得手,反被打死了,我兄長連忙就報了官。”


    關月一愣,“是景家的碼頭?”


    “自然。”


    景家在江南根基深厚,不僅僅是有錢這麽簡單。


    其中水路陸路,各處都有人。


    就比如景夫人口中的這個碼頭,就是由江南行至盛京的必經之處。


    往來商人自然是要與他們打好關係的,部分官員也不例外。


    行路在外,很多時候都需要周遭行個方便。


    強龍不壓地頭蛇,就是這個道理。


    不過景夫人專門提起,倒顯得有幾分刻意了,是以關月問道,“這艘船和京中官員有聯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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