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言語很客氣,話裏卻不見生疏,姿態自然,卻也給足了尊重。


    景濤笑著點點頭,看向她,“舍妹多次在信中提及你,今日一見,果真是個妙人。你和子瑤乃同輩之人,又都出自關家,若是願意,也稱唿我一聲舅舅吧。”


    景老板三個字聽著太過生疏了,大都是生意夥伴才這麽喊。


    在家裏,他還是想和親人親近一些。


    “舅舅。”


    關月也不扭捏,大大方方地喚了一聲。


    景濤笑著應下,落座後,喝了下人端上來的茶,這才問道,“這一路上過來,可曾遇到什麽好看的好玩的?”


    關子瑤成日在船艙上唿唿大睡,哪裏曉得沿途風景,遂扯了扯關月的衣袖,“你說。”


    關月輕言,“從盛京到江南,順水路而下,碧波蕩漾,兩岸青山環翠,視野開闊,平日裏極難得見。下船一路過來,又見城中熱鬧得很,各式打扮的人皆有,莫不是近來有什麽盛事?”


    “這你可猜對了,”景濤答道,“自去年始,每到春夏之交,便會有外部商戶趕往此地,設置臨時攤位,擺出些好貨供人挑選。”


    種類繁多,新奇的物件也多,依他看,今年的規模比去年還要大些。


    關月眉頭一蹙,又很快舒展開,“官家牽的頭?”


    “正是。”


    景濤有些訝異,“你怎麽猜到的?”


    “江南商戶多,尤其是本地商戶將市場都瓜分了,旁人難以進來分一杯羹,若非有人推動,隻怕不會進行地如此順利。”


    關月頓了頓,“隻是此舉難免會對本地商戶造成衝擊,這樣下去,幾個大家族不會有意見嗎?”


    “目前引入的臨時攤位大都是為了補齊這邊短缺和新奇的物品,不會造成太大的衝擊。再說了,總得有競爭,才免得一家獨大嘛!”


    關月聽出了他話裏的意思,“舅舅很支持?”


    “那是自然。”景濤又喝了口茶,“做生意,總有競爭,景家不怕。”


    他言語中的自信來自景家數代經商的底蘊。


    外商要想在江南紮根,需得費不少心力。


    就連常澤都花費了十載,更何況是其他人。


    同時,此番做法,也是穩中之舉。


    一家獨大雖好,但太惹人眼紅。


    體量大了,顯眼了,想方設法混進來的人也多。


    所以近一年來,景家一直都在韜光養晦,將許多產業轉移至暗處。


    景濤見她十分感興趣,於是道,“今日你們才到,一路舟車勞頓,想必也累了。等休息好,明兒我讓人帶你們去看看。”


    關月正有此意,聞言也不推辭,“多謝舅舅。”


    時辰不早了,兩人同堂屋的人一一道別後,在丫鬟的帶領下朝各自的院子去。


    關子瑤住桃院,關月住梨院,一牆之隔。


    一團一團的雪白紮堆在枝頭,盡情吐著春意,清香盈懷。


    迎香一邊收拾行李一邊說道,“小姐,景家好闊綽啊。從進門開始,各式亭台水榭,嬌花綠樹,讓人目不暇接。”


    就連她們住的梨園,也比鬆濤苑寬敞。


    關月笑了笑,隨手折了一枝梨花把玩,“景家乃江南首富,財力非尋常人家可比,院落修繕自是好些,一應用料也是上乘。”


    連金絲楠木在這兒也不算稀奇貨。


    迎香:“不過從外麵看,一點都瞧不出院內的景色,都被四周的高牆擋住了。”


    “對內高調,對外得低調,不然容易招來麻煩。”


    關月輕嗅著手中的梨花,不免又想到常澤先前和她說過的話。


    自從信王開始打景家的主意後,景濤等人行事便以穩字當頭,甚至扶持別家發展。


    看似吃虧,進項不好,實則與其他人締結了聯係,不僅慢慢把自己摘出了風口浪尖,還把一部分風險分擔了出去。


    如今,也是越來越好了。


    關月踏進屋內,見迎香已經收拾得差不多了,誇了一句能幹,然後問道,“常老板什麽時候迴江南?”


    她們來得不巧,常澤因為要拓展生意,往西邊去了,歸期就在近日,但具體時日未定。


    迎香搖頭,“他還沒給消息,不過咱明日可以去常記坐坐,奴婢還想嚐一嚐江南的糖水和盛京的有何區別呢!”


    關月輕笑,“行,明日咱就出去逛逛。”


    春未盡,夏初至。


    這個時節,最是好眠。


    關月一覺睡到了日上三竿,醒來時,日光透過紗窗灑到離床三步外的距離,光影斑駁,映照著外麵的花影。


    她揚了揚嘴角,心情也跟著好起來。


    “小姐醒啦?”


    迎香端著早飯進來,“大小姐那邊還沒起呢,廚房已經做好了清粥小菜和特色點心,您要現在嚐嚐嗎?”


    “嗯。”


    “對了小姐,門外有個丫鬟姐姐手藝極好,最會梳頭了,要不奴婢喊她進來給你做個江南女子長做的打扮?”


    關月先前雖常來江南,但卻未曾想起體會過這裏的妝發,遂笑道,“好啊,你把她叫進來。”


    來人名叫如靜,看樣子不過十二三歲的年紀,臉圓圓的,皮膚白皙,看著十分討喜。


    關月任由她擺弄自己的頭發,透過銅鏡看向她,“你瞧著年紀很小,來景家做工幾年了?”


    如靜:“迴關二小姐,奴婢是家生子,自小就在景家長大。”


    “原是這樣。”


    如靜主動道,“因為奴婢手巧,擅挽發,所以大夫人就安排奴婢來這兒了,說您需要的時候可以喊奴婢。”


    她口中的大夫人便是沈懷玉。


    景家共兩子,還有一位未曾娶妻,偏愛四處遊玩,順便跑生意,所以一年到頭在家的時間很少。


    但好在書信不斷,不至於讓人擔憂。


    關月對沈懷玉有些印象,昨日一見,簡單說了些話,便知她是個心思縝密的人。


    所以聽如靜這般說,也沒有太過驚訝。


    如靜動作很快,不多時,便梳出一個極具水鄉特色的發髻。


    關月對著銅鏡,左右看了看,不吝誇獎,“不錯。”


    “多謝關二小姐。”


    等用完早飯,關子瑤便來找她,準備出門去。


    隻是她們並未去往臨時攤位街,反倒拐向了另外一個地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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