許平君看到雲歌,滿臉的興奮開心,“雲歌,我要敬你一杯,要替所有漢家女子謝謝你。有你這樣的妹子,姐姐實在太開心了。”


    雲歌笑接過酒杯,打趣道:“我看呀!有我這樣的妹子,沒什麽大不了。有大哥那樣的夫君,姐姐才是真開心吧?”


    許平君朝劉病已那邊看了一眼,有幾分不好意思,臉上的笑意卻是藏也藏不住。


    雲歌夾了一筷子菜,還未送入口,一個宮女端著杯酒來到她麵前,“這是霍小姐敬給姑娘的酒。”


    雲歌側眸,霍成君望著她,向她舉了舉手中的酒杯,做了個敬酒的姿勢。


    雲歌淡淡一笑,接過宮女手中的酒就要飲,抹茶嚇得忙要奪,“姑娘,別喝。”


    雲歌推開了抹茶的手,抹茶又趕著說:“要不奴婢先飲一口。”


    雲歌瞋了抹茶一眼,“這酒是敬你,還是敬我?”說著一仰脖子,將酒一口飲盡。


    雲歌朝霍成君將酒杯倒置了一下,以示飲盡,微彎了彎身子,示謝。


    霍成君淡淡地看了她一瞬,嫣然一笑,轉過了頭。


    雲歌瞥到霍成君唇角的一絲血跡,手中的酒杯忽地千鈞重,險些要掉到地上。


    剛才她在殿下,看著殿上的一切,又是什麽滋味?她要緊咬著唇,才能讓自己不出一聲吧!可她此時的嫣然笑意竟看不出一絲勉強。雲歌心中寒意嗖嗖,霍成君已不是當年那個生氣時揮著馬鞭就想打人的女子了。


    許平君盯一會兒怔怔發呆的雲歌,再偷看一眼淺笑嫣然的霍成君,隻覺得滿腦子的不明白。


    雲歌不再和孟大哥說話,霍成君見了孟大哥一臉漠然,好似從未認識過。可是霍成君和雲歌……


    孟大哥好像也看到了剛才的一幕,不知道他會是什麽感覺?還有雲歌和皇帝的關係……


    許平君隻覺得有一肚子的話想問雲歌,可礙於雲歌身後的宮女和宦官,卻是一句不能說,隻能在肚子裏徘徊。


    許平君想到今非昔比,以前兩人可以整天笑鬧,可雲歌現在居於深宮,想見一麵都困難重重。若錯過了今日,再見還不知道是什麽時候。雲歌在長安城孤身一人,隻有自己和病已是她的親人。他們若不為雲歌操心,還有誰為雲歌操心?


    想到這裏,許平君輕聲對雲歌說:“第一次來皇宮,還不知道下次是什麽時候,雲歌,你帶我見識一下皇宮吧!”


    雲歌微笑著說:“好。”


    抹茶在前打著燈籠,雲歌牽著許平君的手離開了宴席。


    一路行來,鼓樂人聲漸漸遠去。遠離了宴席的繁華,感受著屬於夜色本來的安靜,許平君竟覺得無比輕鬆。


    雲歌笑問:“姐姐以前還羨慕過那些坐在宴席上的夫人小姐,今日自己也成了座上賓,還是皇家最大的盛宴,感覺如何?”


    許平君苦笑:“什麽東西都是隔著一段距離看比較美,或者該說什麽東西都是得不到的時候最好。得不到時,想著得不到的好,得到後,又開始懷念失去的好。這天底下,最不知足的就是人心!”


    雲歌哈的一聲,拊掌大笑了出來,“姐姐,你如今說話,句句都很有味道,令人深思。”


    許平君被雲歌的嬌態逗樂,自嘲地笑道:“你說我這日子過的,一會兒入地,一會兒上天,人生沉浮,生死轉瞬,大悲大喜,短短幾月內就好似過了人家一輩子的事情,你還不許我偶有所得?”


    雲歌聽許平君說的話外有話,知道她礙於抹茶和富裕,很多話不能說,遂對抹茶和富裕吩咐:“抹茶,今晚的月色很好,不用你照路了,我看得清。我想和許姐姐單獨說會兒話。”


    抹茶和富裕應了聲“是”,靜靜退了下去,隻遠遠跟著雲歌。


    許平君聽雲歌話說得如此直接,不禁有些擔憂,“雲歌,你這樣說話,好嗎?若讓陛下知道……”


    雲歌笑吐舌頭:“沒事的。就是陵哥哥在這裏,我們姐妹想單獨說話,也可以趕他走。”


    許平君呆呆看了會兒雲歌,“雲歌,你……你和孟大哥……”


    雲歌的笑一下暗淡了下來,“我和他已經沒有關係了。姐姐,我們以後不要再提他,好嗎?”


    “可是……雲歌,孟大哥雖然和霍小姐來往了一段日子,可是他現在……”


    雲歌一下捂住了耳朵,“我不要聽,我不要聽!姐姐,我知道你和他是好朋友,可是你若再說他,我就走了。”


    許平君無奈,隻得說:“好了,我不說他了,我們說說你的‘陵哥哥’,總行吧?”


    許平君本以為雲歌會開心一點,卻不料雲歌依然是眉宇緊鎖。


    雲歌挽著許平君的胳膊默默走了一段路,方說:“我也不想說他。我們講點開心的事情,好不好?”


    許平君道:“雲歌,你在長安城裏除了我們再無親人,你既叫我姐姐,那我就是你姐姐。皇宮是什麽地方?你人在這裏頭,我就不擔心嗎?有時候夜深人靜時,想到這些事情,想得心都慌。病已的事情、還有你……我都不明白,我們不是平平常常的老百姓嗎?怎麽就糊裏糊塗全和皇家扯上了關係?真希望全是夢,一覺醒來,你還在做菜,我還在賣酒。”


    “姐姐已經知道大哥的身份了?”


    “你大哥告訴我的。以他的身份,他不想著避嫌,現在居然還去做官,雲歌,你說我……”許平君的聲音有些哽咽。


    雲歌輕歎了口氣,握住了許平君的肩膀,很認真地說:“姐姐,我知道你怕陵哥哥會對大哥不利。但是,我可以向你保證,陵哥哥絕對不是在試探大哥,也不是在給大哥設置陷阱。陵哥哥究竟想要做什麽,我也不是很清楚,但是我相信他絕不會無故傷害大哥。”


    許平君怔怔地看著雲歌。這個女孩子和她初識時,大不一樣了。以前的天真稚氣雖已盡去,眉梢眼角添了愁緒和心事,可她眼內的真誠、坦蕩依舊和以前一樣。


    許平君點了點頭,“我相信你。”


    雲歌微笑:“姐姐更要相信大哥。大哥是個極聰明的人,行事自有分寸,不會拿自己和家人的性命開玩笑。”


    許平君笑了笑,憂愁雖未盡去,但的確放心了許多,“難怪孟……雲歌,我都要嫉妒陛下了,雖然我們認識這麽久,但我看你心中最信任的人倒是陛下。”


    雲歌的笑容有苦澀,“姐姐,不用擔心我。我很小時就認識陵哥哥了,隻是因為一點……誤會,一直不知道他是漢朝的皇帝。所以我在宮裏住著,很安全,他不會傷害我的。”


    “可是……今天晚上倒也不算白來,見到了上官皇後,迴去可以和我娘吹噓了。雲歌,你會一直住下去嗎?你會開心嗎?”


    雲歌聽到許平君特意提起上官皇後,靜靜走了會兒,方輕聲說:“我和陵哥哥有約定,一年後,我可以離去。”


    許平君隻覺得劉弗陵和雲歌之間,是她無法理解的。雲歌對劉弗陵的感情似乎極深,卻又似乎極遠;而劉弗陵又究竟如何看雲歌?若說喜歡,為什麽還會讓她走?若說不喜歡,卻又對雲歌如此小心體貼?


    雲歌丟開了這些不開心的事情,笑問:“許姐姐,你娘知道大哥的身份了嗎?現在可真正應驗了當初算的命了。”


    許平君想到她娘若有一日知道劉病已身份時的臉色,也笑了出來,“我可不敢和她說。她如今可高興得意著呢!逢人就吹牛說女婿得了皇差,日日跟著霍大司馬辦事。當時我生孩子坐月子時,她都沒怎麽來看過我,這段日子倒是常常上門來幫我帶虎兒,還時不時地拿些雞蛋過來。她若知道了真相,隻怕要掐著我的脖子,逼我把吃下的雞蛋都給她吐出來,再立即給病已寫封‘休書’,最好我也申明和她並無母女關係。”一邊說著,許平君還做了個她娘掐著她脖子,搖著她,逼她吐雞蛋的動作。


    雲歌被逗得直笑,“伯母也很好玩了,她這般直接的心思雖然會讓人難堪,其實倒是好相處。”


    許平君頷首同意,“是啊!經曆的事情多了,有時候看我娘,倒是覺得她老人家十分可愛。以前看我娘那樣對病已,病已卻總是笑嘻嘻的,見了我娘依舊伯母長、伯母短,絲毫不管我娘的臉色,那時我還常常擔心病已是不是心裏藏著不痛快,現在才明白,我娘這樣的人實在太好應付了,哪裏值得往心裏去?唉!我如今是不是也算胸有丘壑、心思深沉了?”


    雲歌笑著沒有說話,算是默認了許平君的問題。


    雲歌和許平君沿著前殿側麵的青石道,邊走邊聊邊逛,不知不覺中到了滄河。雲歌說:“那邊有我用冰鑄的一個高台,很好玩。雖然姐姐對玩沒什麽興趣,不過從那裏應該能俯瞰現在前殿的盛宴,還是值得過去看一看。”


    拋開之前被人戲弄的不快,前殿的繁華、綺麗其實很讓許平君驚歎,隻是一直緊張地不敢細看。聽聞可以俯瞰百官盛宴,許平君忙催雲歌帶她去。


    兩人沿著雲梯攀緣而上。抹茶和富裕知道上麵地方有限,何況許平君和雲歌兩人聊興正濃,肯定不想他們打擾,所以守在了底下。


    許平君站到高處,隻見萬盞燈火,熠熠閃爍,人影歌舞,綽約生姿,宛如蓬萊仙境。


    因為隔得遠,隻能偶爾順著風勢,聽到若有若無的絲竹鍾磬聲,更讓人添了一重曼妙的聯想。


    兩人置身空曠的滄河上,頭頂是青黛天空,對麵是蓬萊仙境,隻覺得目眩神迷,不知身在何處。


    雲歌忽聽到身後窸窸窣窣的聲音,還以為是抹茶,笑著迴頭:“你也上來了?快過來看,像仙境一樣美麗。”卻是兩個不認識的男子,隔著一段距離,已經聞到刺鼻的酒氣。雲歌立即叫道:“抹茶!富裕!”


    底下無人迴答,她的聲音被死寂的夜色吞沒。


    雲歌立即催許平君坐下,“姐姐,快點坐下,沿著這個滑道滑下去。 ”


    許平君看到那兩個男子,知道事情不對,忙依照雲歌的話,趕緊坐下,卻看到距離地麵如此高,遲疑著不敢滑下。


    當先而上的男子,一副公子打扮,看到雲歌,眼睛一亮,笑著來抓雲歌,“馮子都倒是沒有哄我,果然是個美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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