劉修跟著神秘人走了,閻行慌了神,他連忙叫醒了風雪,又報告了許禇和張飛,張飛一聽就火了,眼睛都紅了,抬手就是一個大耳刮子。“曰你先人的,你傻啦,自己沒用,連報個警都不會?管他什麽神仙鬼怪,老子有一千親衛騎,幹不死他?”


    閻行也知道自己一時猶豫闖了大禍,捂著臉不敢説話,急得淚珠子直滾。


    張飛厲聲咆哮:“親衛騎,集合!隨老子去幹掉那鳥神仙。”


    “等等。”許禇橫移一步,攔在張飛麵前。張飛瞪圓了眼睛,嘴角抽了抽:“讓開!”


    許禇不動。


    張飛“鏗”的一聲伸出拔出戰刀,寒光閃閃的刀鋒擱在許禇的脖子上,眼神一緊,聲音比外麵的雪還要冷:“許仲康,我先生被人擄走,我要去救他,你要是有膽子,就跟著來,要是沒膽子,就在一旁歇著,你不要逼老子殺人。”


    許禇麵不改色,連看都沒看那刀鋒一眼,平靜的看著張飛:“翼德,你覺得將軍是那種被人擄走,卻連一聲都不敢喊出來的人嗎?”


    張飛滯了一下,狂亂的眼神有些緩解。


    “再者,你雖然有一千騎,如果當時攔在這裏,那人的身法再奇妙,也不可能毫發無傷的闖出去。可是現在他們已經在大營之外,你家一千騎撒出去能有什麽用?”


    張飛眼珠一轉,厲聲吼道:“那也不行,老子不能坐在這裏傻等。”


    “你要相信將軍。”許禇伸出左手,輕輕的按在張飛的肩膀上,右手輕輕的撥開張飛的戰刀:“那人我們都見過,他的身法不在駱道長之下。這樣的世外高人,不會做出刺殺這樣的事。如果他要刺殺將軍,又何必帶他出去?”


    張飛焦躁的來迴轉了兩圈:“那你説怎麽辦?”


    “你們等著,我們出去看看。”駱曜和王稚並肩走了進來,看得出來,他們來得有些匆忙,衣服都沒來得及穿好。王稚讚賞的看了許禇一眼,沉下臉對張飛説道:“翼德,你怎麽這麽衝動,將軍不在,你就是這裏的最高軍職,你如果亂了陣腳,那軍心還能穩定嗎?”


    王稚雖然隻是劉修身邊的護衛,但是他年齡最長,身份也特殊,他這一開口,張飛也要禮讓三分。王稚大步走進內帳,對正在哭泣的風雪説道:“夫人,你盡管安心,將軍神勇過人,他不會有事的。我和駱師兄去看看,你盡管在這裏等候。”


    風雪已經亂了陣腳,聽得王稚這麽説,連連點頭。王稚出了帳,又對許禇和張飛交待了兩句,讓他們集合親衛營,但是不要聲張,以免引起更大的搔亂,對方不是普通人,他如果想避開眾人的耳目,就算是風裂將所有的鮮卑人都撒出去也找不到他和劉修。


    王稚安排好了一切,和駱曜一起出了大帳,順著劉修留下的腳印追了下去。衝出大營兩百步,腳印進了一片樹林便消失了。王稚一籌莫展,駱曜仰起頭看了看,忽然笑了起來,長嘯一聲,縱身飛起,向一個方向追了過去。王稚雖然不解,但是他知道駱曜的追蹤術比他高明,也不假思索的跟了過去。


    駱曜的目光落在雪地上,雪地上雖然沒有腳印,但是隻要細心,總能發現一些異樣,有幾棵樹下有積雪落下的痕跡。這顯然是有人從樹上經過,碰落上了樹上的積雪導致。駱曜雖然發現了破綻,但是他依然一陣陣心驚肉跳。劉修沒有這樣的輕身功夫,那人居然能帶著劉修在樹上縱躍前行,他這輕身功夫究竟神奇到了什麽樣的地步?上次劉修對他説,有人輕身功夫比他強,他還覺得不可能,可是現在,他相信了。


    要讓他帶著劉修在樹上縱躍而行,他做不到。


    駱曜的追蹤術雖然高明,可是在茂密的樹林裏,他還是很快就失去了目標。兩人互相看看,苦笑一聲,都知道以他們的能力已經無能為力了,劉修能不能安全歸來,全看他自己的造化。


    “天外有天。”駱曜説。


    “人外有人。”王稚也搖搖頭:“我們都是井底之蛙。”


    “就算是師尊在此,也會自愧不如。”駱曜長歎一聲,過了片刻,又道:“我想到一個人。”


    王稚沒説話,他的目光閃爍,沉思半晌,搖搖頭道:“不可能,區區十年時間,怎麽可能精進至此。”


    駱曜屏住唿吸,過了很久才慢慢的吐出來:“我也覺得不可能,隻是我想不出還有什麽高人能到這個地步。”他忽然轉過頭,對王稚説:“你説,會不會是檀石槐的師傅?”


    王稚皺起了眉頭,沉思良久,慢慢的點了點頭。在北海的這大半年,劉修天天陪著風裂打獵,張飛等人天天和風裂的親衛騎一起練習騎射,而王稚和駱曜兩人除了護衛劉修就是尋仙訪道。北海之北三五百裏就是常年冰封之地,人跡罕至,但越是這種地方,越是可能出現修道之人。他們聽風裂説起,檀石槐有個師傅,檀石槐手中的短刀和青牛角都是他給的。不過那人神龍見首不見尾,除了檀石槐本人,誰也沒見過。風裂也是偶爾聽檀石槐説起,這才知道有這麽一個人。


    從心底裏講,雖然劉修也説檀石槐的武技和道術遠遠超過他們任何一個人,按理説,他的師傅也應該是個高人,可是王稚和駱曜有種本能的拒絕,他們不願意承認蠻夷之中還有神仙,而且是比所有中原道門都要高明。不過此時此刻,親眼看到對方如此神妙的輕身功夫,他們又不得不相信了。


    一旦承認了這個結果,兩人都有些失落。


    “看,將軍。”駱曜忽然叫了起來,緊跟著縱身向前飛馳而去。王稚一愣,隨即也發現了一步步走來的劉修,連忙也跟了上去。


    劉修看起來有些神不守舍,他臉上帶著淡淡的笑容,眼神中卻藏著些驚懼,看到駱曜和王稚,他愣了一會兒,這才突然抖了抖身子,好象還了魂似的。“你們怎麽來了?”


    王稚哭笑不得,心道我們怎麽來了,你莫名其妙的跟著一個人離開了大營,整個大營都要著火了,我們還能不來?


    “將軍,那人呢?”駱曜有些心急火燎的向劉修來處張望,卻隻看到劉修的一行腳印,除此之外,隻有披著白雪的樺樹,除了積雪被他們的聲音震落的簌簌聲,樹林裏什麽也看不到,什麽也聽不到。


    “走了。”劉修聳了聳肩,忽然笑了起來:“去了一個非常非常遠的地方。”


    “非常非常遠的地方?”王稚不解。


    “昆侖?”駱曜也不解。


    “比昆侖還要遠。”劉修笑了起來,又恢複了往常的自信,他裹緊了身上的熊皮大氅,大步向前走去。王駱二人連忙跟上,他們有一肚子的疑問,可是見劉修笑而不語,又不好追問。王稚見劉修穿得很少,連忙解下身上的鬥篷遞了過去。劉修接在手中,沒有穿,卻看了王稚一眼,突然問道:“你不怕冷嗎?”


    王稚笑笑:“以我的道行,從這裏到大營還是沒有問題的。“


    “能在外麵呆一夜嗎?”


    王稚苦笑著搖搖頭:“不能,最多一個時辰。”


    劉修歎了一聲:“那我現在不得不承認,這世上真有神仙樣的人物了。”


    “將軍看到……神仙了?”


    “不是神仙。”劉修披上鬥篷,一邊向前走,一邊説道:“不過也和神仙差不多了。”


    “那……究竟是誰?”


    “檀石槐的師傅,其他的,我也不知道。”劉修仰起頭,看了看漸漸亮起來的天空,忽然笑了一聲:“果然是妙不可言,妙不可言啊。”


    駱曜已經有些急不可耐了,一聽劉修這話,一個箭步就竄了過去。“將軍,什麽妙不可言啊?”


    “道啊。”劉修笑盈盈的瞟了他一眼:“當然是眾妙之門的道,才可能妙不可言。”


    “那……究竟怎麽個妙不可言啊?”


    “這個嘛,你要自已去悟。”劉修收起笑容,豎起手掌,換了一副神棍的架勢:“佛曰:止!止!吾法妙難思!”然後哈哈大笑,大步向前走去。


    駱曜一頭霧水,過了片刻,他轉過頭看看王稚:“師弟,將軍……不會是魔障了吧?”


    王稚眨眨眼睛,一本正經的説道:“不入魔,焉知道?”


    “且!”


    ……


    劉修迴到大營,再也不提一個字,隻是説沒什麽事。不過,他對張飛的暴躁非常不滿,罰了他一年的軍餉,補給挨了他一巴掌的閻行。張飛倒也無所謂,隻要劉修平安歸來,他比什麽都高興,不僅主動捧出一年的軍餉給閻行,還低聲下氣的給閻行道歉,搞得閻行都有些不好意思了。


    不過,張飛最後一句話就變了味:“彥明,我可告訴你,下次再發生這樣的事,老子就不是一個耳光的事了,一刀剁了你的鳥頭。聽見沒有?”


    閻行嚇了一跳,看著兇相畢露的張飛,遲疑了片刻:“張都督,下次不用你來,我先結果了我自己。”


    “這還差不多。”張飛滿意的拍拍閻行的肩膀,背著手,哼著小曲,一搖三擺的走了。


    (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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