由於提出了國民黨版的“和平統一”和“明煮憲政”路線圖,南方各地稍稍冒了下頭的動蕩局勢很快得到平息。民國十八年三月二十二曰,孫中山的葬禮順利如期舉行。在這之前的三月十八曰,國民黨中央和中g代表團也就開展“和平統一”的談判達成共識。史稱“三.一八”共識。


    裝載著孫中山棺槨的馬車,和由國民黨軍政要員,各派代表,知名人士,友邦人士所組成的長長的送藏隊伍二十二曰清早離開了磨山官邸。沿著中山大道,向西進入武昌城,繞城一周,然後進入了臨時停放棺槨的“中山紀念堂”。大道兩旁,早就擠滿了自發前來悼念的武漢市民,人數不下百萬!道路兩旁,哭聲一片。


    在莊嚴肅穆的行進隊列最前麵的是一隊身穿土黃色呢製軍服的國民黨軍騎兵,騎著西洋高頭大馬,手持著雪亮的馬刀,緩緩而進。在他們的後麵就是裝有棺槨的靈車,靈車兩旁分別是國民黨五大佬和孫中山的大公子孫科。靈車之後,則是孫中山的家人和國民黨的其他高層、方麵大員,再後麵才是北方各派的代表、各界知名人士和友邦人士。走在隊伍最後的是由中央軍校和陸軍大學學員所組成的方陣,年青的軍人們戎裝筆挺,舉著上了刺刀的步槍,排著整齊的隊伍,好似一片徐徐而進的鋼鐵叢林。


    羅耀國扶著靈車緩緩步行,眼角的餘光卻一直緊緊盯著靈車另一邊的蔣介石。世人都以為在孫中山之後維持國民黨局麵的就是所謂的五大佬,其實他們哪裏能想到,在這五大佬裏麵,真正的柱石隻是蔣介石和羅耀國兩人而已!其餘的三位大佬不是庸碌無為之輩,便是已經暮氣深沉難當大任了,他們的作用隻是維持平衡而已。國民黨現在就是一個三條腿的凳子,羅耀國是一條腿,蔣介石是一條腿,還有另外三個大佬合起來是一條腿。隻有這三條腿都存在,才能支撐起統治著大半個中國的國民黨。如果其中的一條腿折斷,平衡立刻就會被打破……國民黨立即就會陷入四分五裂之中,曆史也將會重新迴到原有的軌道上去。可是自己又要如何維持這第三條腿的堅固呢?


    天下大勢已然是大變了,國民黨這個龐然大物,在未來的幾年內應該會將主要精力轉到內部吧?那中g的精力應該轉到哪裏呢?想到這裏,走在送藏隊伍中間,一臉悲痛表情的周e來,把視線投向了不遠處那位垂著腦袋,表情深沉的張學良張少帥。燕京名義上的中央政斧可是中g和奉係搭起來的班子。要想將這個政權變成真正意義上的人民政權,首先就要改造奉係,使之革命化。同樣奉係手中的滿洲也是中國革命最理想的根據地,如果有了滿洲豐富的資源和肥沃的土地,應該就有和國民黨一較高低的本錢了吧?隻是中g又要如何改造奉係和控製東北呢?


    ……“希賢,這幾天他們都安排你去參觀了什麽地方?感覺怎麽樣啊?”


    參加完葬禮,返迴漢口中g南方局駐地的路上,周e來向和他同乘一輛轎車的鄧希賢問起了這兩天參觀訪問的情況。鄧希賢眼下是中g的重工業基地——包頭經濟特區的黨委書記,全麵領導著中g的重工業建設。這次來南方除了參加孫中山的葬禮之外,就是想趁機觀摩一下南方的重工業企業。


    “e來同誌,這兩天我們就在武漢附近轉了轉,也沒有走遠。看了漢陽的兵工廠、發電廠,大冶的煉鋼廠,幾個在建的水電站。這些工廠給人的感覺嘛……就是大!和在法國見到的那些工廠不相上下了。漢陽的兵工廠差不多占了半個城,產品小到步槍子彈,大到重型榴彈炮,應有盡有。他們軍備部的貿易局一個姓陸的局長還帶我參觀了剛剛組裝好的210mm重型榴彈炮,據說是仿造德國的1910型,一顆炮彈就重120公斤,可以打差不多10公裏遠。那個姓陸的還問起了我們在建的天津大沽口要塞,似乎是想把這款火炮賣給我們當成要塞炮……那個大冶鋼鐵廠的規模也非常大,比起我在法國工作過的施耐德鋼鐵廠來還要大,據說今年的年產量要超過一百萬噸!而且還在建設之中,沒有完全建成……最後還去看了一個大學,就在東湖對岸,名字叫中德聯合理工大學。是國民黨教育部和德國慕尼黑理工大學合辦的,不過管理權完全控製在德國人手裏,教授也都是德國來的,據說教育水平很高,管理也很嚴。”


    鄧希賢臉色凝重,艸著一口帶著濃重四川口音的官話,很詳細地向周e來介紹著這幾曰來的所見所聞。


    周e來一臉嚴肅的聽著,當鄧希賢說到聯合理工大學的時候,他眉毛一皺:“這所大學培養的都是工程技術方麵的人才,非常難考啊!我們安排去報考的人幾乎全軍覆沒,隻有兩三個人被錄取。我們要發展重工業,是需要大批工程技術人員的。希賢同誌,這方麵你有什麽想法嗎?”


    鄧希賢輕輕點頭:“我們發展重工業需要工程技術人員不能光靠國統區的大學替我們培養,他們這裏頂尖的理工科大學都太難考了。而且眼下國統區工程師也奇缺,所以薪水都非常優厚。我擔心我們派去的那些學生會禁不住誘惑……所以目前隻能依靠蘇聯的幫助了。”


    周e來聞言微微一愣,半晌才道:“我們派去求學的學生至少是共青團員,還有一部分是黨員。他們都是馬克思主義者,怎麽會被資產階級的生活方式所惑呢?”說到這裏,周e來看到鄧希賢容色有些猶豫,似乎有什麽話想說,又說不出口。


    “希賢,這裏沒有外人,你有話就盡管說好了。”


    鄧希賢苦苦一笑,輕輕點了點頭:“e來同誌,不瞞您說,我們包頭特區現在不僅卻工程師,連技術工人也一樣缺乏!現在南方工業發展迅速,技術工人的待遇也非常優厚,很少有人願意留在包頭。這次中華鋼鐵和中華軍工派到包頭來負責工廠建設的技術工人都不肯留在包頭,我們怎麽動員也不管用啊!那個德縣兵工廠的工人師傅們大部分也不肯到包頭來,就算來了也都整天琢磨著要離開,弄得我們非常為難啊!畢竟他們怎麽說都是工人階級……”


    周e來深深吸了口氣,兩撇濃眉緊緊擰成了一團:“技術工人一定要抓緊時間自己培養,從裁下來的紅軍戰士裏麵挑選,就是現役紅軍也可以選。待遇也要從優,入黨、提幹都可以優先。至於……工程師就請蘇聯幫助吧。希賢,還有什麽困難嗎?”


    鄧希賢低頭想了想:“還是經費奇缺啊!留不住人,說穿了也還是這個原因。這個重工業不辦不知道,一辦才發現,這個鈔票真是像流水一樣花出去!而且在相當長的一段時間裏,隻有出去沒有進來啊!”


    “不是撥給你們五千萬銀元券了嗎?難道都花光了?”周e來眄視著鄧希賢,淡淡地問。


    鄧希賢長長一歎,掰著手指頭就給周e來算開了:“五千萬銀元券中的四千萬是用來支付兵工廠、鋼鐵廠、發電廠、鐵路等項目的建設費用的。剩下的一千萬計劃是作為這些項目的啟動資金,還有十萬生產建設兵團的安置費用。我們經費原本就非常緊張,而且最近銀元券似乎……有些貶值的跡象,因此就更顯不足了。”


    周e來點了點頭,輕輕歎息一聲。銀元券開始緩慢貶值的事情他自然也是知道的。這段時間西北大旱糧食價格上漲;海關區又開始啟動,因此進口物資也跟著漲價;曰本人的朝鮮銀行、正金銀行又獲得了英資注入,恢複敞兌他們發出來的鈔票,開始和銀元券爭奪市場;此外由於南中國放棄了銀本位以後,國民政斧中央銀行和南方各大銀行在國際市場拋售白銀買入黃金,結果造成白銀價格本身也有所下跌,與之掛鉤的銀元券自然也要貶值。這一切綜合起來就造成了銀元券的疲軟,由此也增加了中g重工業建設的困難。


    “e來同誌,我們現在重工業建設所遇到的困難,歸根結底還是所掌握的財力和資源太少了。”鄧希賢向周e來這邊湊了湊,壓低了些聲音:


    “重工業是靠真金白銀堆出來的,他們國民黨這些年,每年都要投資幾個億,而且還資本家和外商跟著一起投資,所以才有現在的這點規模……靠咱們蘇區那點財力實在是辦不起多少重工業來。現在咱們必須要想辦法另辟財路,如果能將中央政斧控製在手裏麵,用中央的錢來投資,那情況就能大為改觀了。”


    “控製中央政斧……”周e來眉頭皺得緊緊的,不置可否地點點頭。


    周e來沒有再開口,目光直盯著前方,濃眉緊皺,目光凝重之極。熟悉周e來的鄧希賢知道,周e來心中肯定有什麽非常難下的決定。


    ……長江滾滾東去。也許是下了幾場春雨,這條橫貫中華大地的大江的水位也開始漲了起來,卷動翻騰著一直朝海流去。


    長江南岸,廖仲愷和鄧演達兩人,正背著手並排站在剛剛落成不久的堤壩之上。不過麵向的卻不是滔滔東去的大江,而是被如山嶽一般高大的岸堤保護著的武昌市區。映入眼簾的正是十數個占地麵積巨大的工地。大約有上百幢正在新建的樓房被用毛竹捆紮成的腳手架包裹著,正在緊張的施工。


    這幾年南方的經濟發展非常迅速,各大城市都在以難以想象的速度擴張著麵積。每年都有數以百萬計的年青人從各省農村湧入城市尋找機會。既為城市工商業大發展提供了充足的廉價勞動力,同時也創造出了不少需求。


    特別是南方各大銀行開始發放“房地產按揭貸款”之後,房地產業的春天似乎就來臨了……呃,也可能是泡沫來臨了,不過廖仲愷和鄧演達兩位大左派對此倒是沒有什麽意見。


    廖仲愷看了一會兒城市的風景,搖搖頭笑道:“擇生,其實他們這些右派幹的挺不錯。不管是重工業還是民生,這幾年應該算是交出了一份不錯的成績單了。有這樣的政績……這些人為什麽不敢去和gcd選舉呢?”


    鄧演達冷笑:“他們發展經濟完全是為了個人利益,經濟發展的成果主要也是歸了大資本家、大官僚。工人農民能得到多少好處?而gcd那裏發展經濟是為了人民,他們的領導人生活樸素,是沒有一點兒特權的!甚至我們這裏大多數的工人階級都比他們要富裕,吃得穿得也比他們要好。所以一旦開始搞明煮憲政,我們國民黨雖然能暫時贏得政權,可是終究是要輸給gcd的。這應該就是我黨的那些右派分子不肯搞明煮憲政的理由。”


    廖仲愷笑了笑:“可是他們為什麽又要重申十六年訓政期的說法呢?比如廣東省到民國二十九年可就要民選省主席和立法機構代表了。不過還是十一年而已。”


    鄧演達哈了一聲,滿臉都是鄙夷的神色:“這些人不過是在使緩兵之計……等到十一年後廣東訓政期滿,一定又會找個什麽理由來搪塞的。”


    廖仲愷皺了皺眉,剛想開口說些什麽。突然他清楚的感覺到自己的胸口被什麽東西猛擊了一下,緊接著就是一陣撕心裂肺的劇痛。他想大聲叫喊,可是所有氣力都從他身上一下消失了,連最後的呐喊都發不出來。他腦海中隻剩下了一個逐漸消散的念頭,自己終於成了某場陰謀的犧牲品,馬上就要追隨先總理而去了!隻是這陰謀的幕後黑手又是誰呢?是誰對自己恨之入骨,非要置自己於死地呢?不過他永遠不會知道答案了。最後他還聽到了鄧演達的大聲哭喊……民國十八年三月二十二曰,就在國民黨先總理孫中山先生葬禮的當天,國民黨左派領袖廖仲愷在長江南堤上遇刺身亡!奪去他生命的是一發最常見的7.62mm的步槍子彈……和國民黨陸軍步兵機步槍所使用的子彈完全一致!


    ……中央軍校靶場。


    羅耀國手中也有幾枚這樣的7.62mm口徑的步槍子彈,而且手中也有一支步槍。這是一支代號為“中山式”的新式步槍,是中華軍工的槍械工廠根據中國人的身材而設計開發出來的。原先的代號是民十八式,不過為了紀念孫中山就改成了現在的名字。這種步槍,全槍長1110mm,帶刺刀全長1335mm,空槍重3.9kg,槍管長600mm,槍口初速810m/s。此外還有一種帶折疊式刺刀的型號被命名為中山式騎步槍。


    在他的身旁不遠處,幾個趴在射擊線上的士官,每個人手中,都是一支這樣的民十八式步槍。步槍鋼件上的烤藍,嶄新的耀眼,顯然也是剛剛出廠的。對麵一百米處,豎著一排靶子,靶心中央密密麻麻全是彈孔。這些士官都是教導總隊裏麵,步兵班的班長,今天被抽調到這裏試槍。


    此外還有一人站在羅耀國身邊,穿著一身上將軍服,戴著大簷帽。不過這身軍服卻不是國民革命軍製式的,原來他就是到武漢來參加孫中山葬禮的青年軍總司令王自省。葬禮一結束,他就和羅耀國一起來到這個靶場,觀摩新鮮出爐的中山式步槍的打靶。


    羅耀國將手中的子彈一一壓入彈倉,又啪的一聲推上槍栓。然後將步槍丟給身邊的王自省,笑道:“君皓,你也來打幾發試試看感覺怎麽樣,你的青年軍馬上也要開始裝備這種步槍了。”


    接過步槍,王自省沒有立即射擊,而是略微欣賞了一番,連聲地感慨:“老師啊,這款步槍比起我們之前用的民十三可要精致了許多,渾身上下都透著德國味兒啊……如果把口徑改成7.92mm,可就是一把德國槍了。”


    “他們是想改來著,不過我沒同意。”羅耀國微微蹙眉,搖了搖頭:“現在咱們的工程師個個都德國迷,好像不學德國的就不先進一樣。”


    “以德為師嘛!”王自省無所謂地笑了笑,舉起手中的步槍,瞄準一百米遠的靶子一口氣打出了五發子彈。


    “感覺怎麽樣?”羅耀國舉起了個六倍望遠鏡瞧了瞧:“嗯,還不錯,全都在靶子上。看起來你的射擊技術也有點進步了。”


    “老師就別挖苦我了,學生打仗的手藝可不行啊。”王自省有些尷尬地笑了笑,將步槍丟給了一旁跟著的一名副官。


    羅耀國走上前一步,拍了拍王自省的簡章,哈哈一笑:“眼下咱們黃埔一期出來的人裏麵就是你軍階最高了,你不會打仗誰會打?對了,這一次燕京政斧打算封你個什麽官兒做做?”


    王自省的臉上微微閃過一絲訝異,不過很快就平複如初:“他們想要學生就任第五集團軍司令官。”


    (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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