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今生產肥皂和香皂的作坊已經擴大數倍,每年可以為趙家帶來近萬兩的收入,再加上趙家有趙彥這匹‘千裏駒’,趙信在深州已然成為了不遜於王業的頭麵人物。


    趙彥被貶謫的消息隻在京城小範圍流傳,在深州這個小地方則很少有人知道。


    景泰元年過去了,按照此時的說法,趙彥已是弱冠之年。


    前塵舊夢,往事匆匆,過了年,趙彥難得的清閑了一天,他坐在自己的書房裏沉思良久,想起自己穿越後經曆的人和事,不禁思緒起伏。


    到底還是沒有阻止土木之戰的發生,甚至自己還親身參與了進去,從頭到尾,自己貌似隻改變了一個人的命運,這個人就是英國公張輔。


    按照曆史進程,張輔應該死在土木之戰中,但趙彥參與進去之後,陰差陽錯之下,張輔隻是受了些傷,雖說他年紀大了,但底子很好,將養了一年多便已好的差不多了。


    張輔是個知恩圖報的人,當初若不是趙彥與袁彬將他從重重包圍中救了出來,他恐怕已經死了,所以聽說趙彥與袁彬從瓦剌迴來之後,張輔曾讓他的庶長子,也就是後來繼承爵位的張懋來拜訪過趙彥幾次,並帶來了很多禮物。


    說起來有趣,張輔已經是快八十歲的人了,庶長子張懋卻隻有十歲,剛開始知道的時候,趙彥訝然於表,心裏卻不得不佩服張輔老當益壯。


    張輔其實是有嫡長子的,不過他的嫡長子張忠肢體有殘疾,不適合襲爵,而張忠的兒子張傑出身也不好,還被人懷疑並非張忠的親生骨肉,所以最後便宜了張輔的庶長子張懋。


    麵對著一名年僅十歲的小正太,趙彥卻必須做出一副一本正經的樣子,著實有些別扭,但張懋卻是一副少年老成的樣子,說話做事都似小大人一般,來往了幾次之後趙彥倒也習慣了。


    一來二去,趙彥與張懋混熟了,對於與自己父親有救命之恩的趙彥,張懋還是比較敬重的,聽說趙彥被貶謫,還憤憤不平的要讓自己的父親去找朱祁鈺說理,但也隻是說說罷了,張輔勳高德重不假,卻也有些功高蓋主之嫌,不論皇帝是朱祁鎮還是朱祁鈺,對他難免都有些顧忌,對此張輔心知肚明,但趙彥畢竟救過他一命,若是不做表示未免不妥,所以他最後讓張懋給趙彥捎來了一封信。


    這封信是給湖廣都指揮使司都指揮使李承宗的,他曾跟隨張輔征伐安南,屬於張輔一係的武臣,隻要趙彥帶著張輔的信去見李承宗,自然可以受到李承宗的庇佑。


    一省三司,分別是都指揮使司,承宣布政使司,提刑按察使司,這三司分管軍事、行政、司法,互不統屬,各自對朝廷負責,統稱三司,掌握著一省最高的quan力。


    李承宗身為都指揮使司的都指揮使,自然quan力極大,有了他在上麵照應,趙彥做個小小的縣令自然可以高枕無憂,但趙彥畢竟屬於文官,若是與武臣走的太近有些不妥,所以他隻將這封信當做必要時刻的殺手鐧,並不打算一到湖廣就去見李承宗。


    過完了年趙彥也該出發了,他不準備帶太多人去赴任,但此時的治安遠非後世,路上難免會碰到幾個不長眼的毛賊,所以隻帶李二一個人去是不行的,況且李二新婚不久,正是你儂我儂的時候,趙彥也並不打算帶他去。


    年前的時候,趙信已經為趙彥敲定了隨行的人選,總共四個人,趙彥都認識,其中一個叫做趙構,在桃村的時候曾經與趙彥經常一起結伴放牛,另外兩人是兄弟倆,也是桃村趙氏宗族的族人,哥哥叫做趙印,弟弟叫趙義,兩人學過幾年莊稼把式,等閑兩三個壯漢近不了身,最後一個人則是趙彥從京城撿迴來的小乞丐趙九。


    趙印趙義兄弟倆性情憨直,沒見過什麽世麵,趙構雖然也沒怎麽見過世麵,但性子卻頗為機靈,嘴皮子也特別利索,很有幾分見人說人話,見鬼說鬼話的天賦。


    至於趙九,他被趙彥托人送迴深州後嚴氏可憐他,覺得他年紀小不適合進工坊做工,便讓他進了趙家做了一名小廝,平時主要是跑跑腿,然後跟著管家王安學學算賬,將來打算培養他做個管事,除了管吃管住外每個月還有一錢銀子的工錢,這個待遇並不算低,遠比他之前做乞丐要好得多。


    年前聽說趙彥赴任缺少隨從,趙九便自告奮勇,趙信覺得他機靈懂事,雖是個半大少年,卻少年老成,有時候或許要比成年人更有用,便答應了他的請求。


    一切打點妥當,此去路途遙遠,除了幾個隨從外,家眷是肯定不會帶的,辭別了家人,一行五個人便坐著馬車上了路。


    從北直隸真定府到湖廣寶慶府,最近的路線自然是直穿河南,然後進入湖廣到達武昌府,武昌府乃是三司駐地,正好去布政使司校驗官憑,接著從武昌府坐船沿長江逆流而上,過洞庭湖到達長沙府,最後穿過長沙府到達寶慶府。


    千裏迢迢並不是說著玩兒的,加起來四五千裏的路程,如果單純靠走路不知道得走到猴年馬月,就算有馬車代步,從深州到新寧縣也得至少兩個多月的時間。


    一路有舟車代步,有驛站便住驛站,沒有驛站便住客棧或是野外,其中辛苦自是不必提,從大年初五一直走到三月中旬,耗費了兩個多月的時間,趙彥一行人終於跨越了千山萬水,走進了寶慶府地界,來到了寶慶府城。


    新寧縣雖然為武岡州所屬,卻與武岡州同為寶慶府治下,所以到了寶慶府還需去拜會知府,憑印綬官憑在府裏備案,接著再到武岡州找知州報道,很是繁瑣。


    寶慶府的知府名叫孫達,河南汝寧人氏,今年五十多歲,乃是正統元年的進士,不過他考的不好,隻得了個三甲同進士出身,之後從某上縣縣丞做起,在官場中輾轉近二十年才升任寶慶知府,其官聲還不錯,隻是坊間盛傳其有豢養**的癖好,也不知真假。


    趙彥自客棧一路走來,見街市繁華,人流湧動,來往之人麵上頗為安逸,由此判斷這位孫知府應該還是很有能力的。


    到了府衙之後很順利的見到了這位孫知府,其他一切都好,隻是趙彥總感覺這位孫知府看自己的眼神總有些不對勁,似乎有那麽點男人看到美女的味道,三番兩次之後,趙彥忍不住猜測這位孫知府莫非真如市井傳言那般喜好**,一想到這裏他便坐不住了,草草應付了幾句便告辭離去。


    迴客棧的路上,一想到孫達看自己的眼神,趙彥便渾身寒毛直豎,幸好自己的直屬上司乃是武岡州的知州,而不是這位寶慶府的孫知府,否則隔些日子便要見一次麵,實在是有些讓人膈應。


    有了這件事打底,趙彥不想在府城久留,第二天一早便上路趕往武岡。


    武岡自西漢建縣至今已有一千五百多年,元朝時這裏是武岡路總管府所在,其下領武岡、綏寧、新寧三縣,隸屬湖南道,明初改武岡路為武岡府,後又改為武岡州,下轄僅新寧縣,屬寶慶府。


    武岡州乃是散州,知州品級為從五品,岷王朱楩的封地也在這裏。


    朱楩乃是朱元璋的庶十八子,為人好殺,剛開始被封在岷州,後輾轉被封在武岡,頭銜依舊是岷王。


    有這麽一位親王在頭頂上,武岡知州自然不好做,好在景泰元年這位岷王薨了,他的次子鎮南王朱徽煣襲親王銜,成了新的岷王。


    這位新岷王朱徽煣就好相處多了,遠不似他的父王那般霸道,武岡知州袁裕就此放下心來,開開心心的過起了他的小日子。


    如今大明開始流傳一句諺語,湖廣熟天下足,從中可見湖廣乃是糧食大省,但武岡雖然屬於湖廣,卻並不在其中,皆因武岡三麵環山,境內以山地丘陵為主,雖說也出產糧食,卻連自給自足都難以實現。


    趙彥一路上翻山越嶺,總算來到了武岡州城,隨後找了個客棧洗了個澡,休息片刻後才打起精神前來麵見武岡知州袁裕。


    這位袁知州與知府孫達年紀相仿,但外表看起來卻遠沒有孫達那樣儒雅,他身形略胖,膚色白皙,兩隻小眼看人時總喜歡斜著看,給人一種奸猾愛耍小聰明的感覺。


    兩人見麵後照例是一通沒有營養的廢話,隨後趙彥覺得說的差不多了,便打算告辭離去。


    袁裕卻道:“本官久不迴京城,趙知縣自京城履新到此,本官卻想請趙知縣吃頓便飯,順便問問京城的風土人情,不知趙知縣可否賞臉?”


    “使君乃是京城人氏?”趙彥問道。


    袁裕小眼睛一眯,笑道:“正是,本官乃是大興縣人。”


    大興縣是京城的附廓縣,難得在此地遇到一個地緣接近的人,而且還是自己的直屬上司,趙彥隻得道:“那下官就恭敬不如從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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