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不知這春日來得太早了,藤架上爬滿了嫩綠的新芽,吐納淺紫色的花卉,開得正旺,洋洋灑灑的垂下一片。


    雲祁一個人懶洋洋的趴在藤椅上曬著太陽,她覺得這樣愜意的生活自己實在是喜歡,隻是也不知道這樣的平和究竟能維持多久。


    很快,一個沉穩的腳步聲漸漸的靠近了些,雲祁心中一震,但是很快便是放鬆下來。


    這裏可是尚書府,還有顧宦娘在,暗中還有路承安,自己大可不必這般的擔心。


    一片嫩綠的寬大的葉子蓋在了雲祁的臉上,帶著些春日的味道。


    有人輕輕的拿開了那片擋住了整張臉的葉子,“小乖乖睡得倒是真的香甜。”


    聽到耳邊傳來熟悉的聲音,雲祁猛地睜開了雙眼,當看清眼前的人時,臉上更是不加掩飾ide笑意。


    “大師兄!”


    玄肆臉上並沒有戴麵具,隻是淡淡的笑意,“不是說讓你等我的消息嗎?怎麽還是跑來了?”


    雲祁抿了抿唇,“嗯,因為我不相信大師兄你啊。”


    “你倒是一個說實話的。”


    他抬手揉了揉雲祁的發絲,“不過你倒是一個聰明的,雲祁?嗯?是一個好身份,我聽聞昨日顧念卿還打算讓你嫁給路承安?”


    雲祁下意識的便是別開了自己的腦袋,似乎是有些心虛,摸了摸自己的鼻尖,“瞧大師兄說的是什麽話,隻不過是一個小小的意外罷了。”


    “意外麽?”


    玄肆似笑非笑,眼瞼染上了幾絲的隱忍。


    他修長的手指把玩起了雲祁的發絲,柔軟的黑絲被他纏在了自己的手上。


    “小乖乖,你不乖啊。”


    雲祁看著一邊探出腦袋的白楓,沒有講話,白楓隻是看了一眼,便是很快將自己的目光縮了迴去,整個人都消失不見。


    玄肆輕輕歎了一口氣,“與其去做什麽將軍夫人,不如做王妃,可好?”


    “嗯?”


    雲祁一時之間有些沒有反應過來,她一雙眸子冷冷的看著玄肆,兩人沉默了半晌。


    最後雲祁忽的笑了,她下意識的便是往後退了一步,“盛司夜還是盛司南?”


    玄肆聳了聳肩,他抬手穩住了雲祁的雙肩,“我沒有騙你,我知道的都告訴你了。”


    雲祁的心中倒是沒有太大的波瀾,她似乎一點都不意外,隻是語氣染上了幾絲的寒意。


    “難怪啊,這樣說來的話一切都是有跡可循的了。”


    雲祁站在窗前發呆,明明之前才是萬裏晴空,但是現在卻是下起了大雨,還真的是奇怪。


    雨劈裏啪啦的打在外麵的青石上,一切都是白茫茫的一片,升起了點點寒意。


    眼看著厚重的黑雲從不遠處推了過來,天空一瞬間便是黑了下去。緊接著一聲炸雷聲響起,水珠瞬時朝著這片大地垂落。


    窗外的藤架瞬時支離破碎,原本這種天氣雲棲覺得自己應該是躺在被窩裏休息的。


    但是這麽糟糕的天氣,就像是雲祁的心情一樣糟糕。


    所有人都在擔心自己的未來或者過去,漂泊的大雨中像是曲終人散。


    整個院子裏隻剩下了雲祁一個人,屋內燭火搖曳,外麵黑得就像是深夜。


    雲棲拿出一枚精美的玉佩,默默地看著放在手掌心中的它。


    方才玄肆說了很多,很可笑,那個男人似乎認為隻好多說一些,自己就會乖乖聽話。


    隻要多說一些,自己就會好好地聽他的話。


    她不緊不慢的收起玉佩,從頭到尾雲祁一句話都沒有說,她也沒有準備說些什麽。


    這種情況下見到玄肆的確是很意外的,他的出現好像是告訴雲祁。


    你看,你做什麽我都是知道的,你在哪裏我都會找到你,我還有很多很多的身份,都是你不知道的。


    有的時候她覺得玄肆很愚蠢,自己伸出手想要安慰他一下的時候,他卻以為自己是在索要什麽。


    外麵的雨還在嘩嘩的下著,可是還是有人出現了。


    是路承安。


    路承安撐著傘靠近,他的靴子和衣袍的下擺已經濕透了,身上也席卷了一層的寒意。


    他站在門口,並沒有直接靠近,隻是站在那裏看著雲祁。


    整個人的悲傷都漫了出來,雲祁微微皺著眉,坐到了炭火前。


    “還站著幹什麽?”


    幾乎是一瞬間,兩人眼中的情緒都在一瞬間被收斂得幹幹淨淨,似乎那裏一直都是那麽的幹淨。


    路承安接過雲祁遞過來的熱茶,一口飲盡,這才覺得好了不少。


    他摸了摸鼻尖,“小姐……”


    “你我不必這般的生分,喚我雲祁便是。”


    路承安抿了抿唇,“雲祁,查到了,我查到了。”


    這話讓雲祁端著茶杯的手也是微微的一頓,她再次抬眸時,眼眶已是微微紅潤著的。


    她的動作依舊是緩慢的,“路承安,我們都背負了太多太多的東西,這一路走來,沒有人可以獨善其身,在那麽一瞬間,我甚至覺得我累了。”


    路承安微微皺眉,“雲祁,你想幹什麽?”


    雲祁莞爾一笑,“該知道的我都知道了,不該知道的也差不多知道了。”


    在路承安來之前,玄肆,不,現在也許叫他盛司夜會更加的貼切。


    自己什麽都知道了,盛司夜什麽都說了,說得很清楚。


    北疆,北疆據說是一塊很好很好的地方,那裏的人酷愛騎馬,驍勇善戰,每個人都是自由自在的。


    自己是皇族,也許是皇族吧,起碼曾經是所謂的皇族,也許還頗有本事的統領著毒宗。


    無論如何,對於盛司卿來說,自己是威脅他江山的罪人和所有的不穩定。


    對於盛司夜來說,自己是扳倒盛司卿的唯一助力。


    可是對於自己來說呢?自己隻是一個什麽都沒有了的可憐蟲罷了。


    雲祁又是沉默了好久,她笑嗬嗬的又替路承安倒上了一杯的熱茶,“既然你已經迴來了,那麽便是好好的拿起以前的東西。”


    路承安不解,“你是希望我迴到軍營替那個覆滅梵寂穀的罪人做事?”


    也不知道到底是想起了什麽,雲祁忽然便是笑了。


    “所有人都說我很重要,那麽多日我終於想到了些東西出來,或許我真的是很有用的吧。”


    雲祁說道:“我想去北疆看看。”


    “北疆?為何會突然生了這樣的心思?”


    雲祁修長的手指來迴摸索著茶杯邊緣,嘴角帶著淡淡的笑意,“所謂棄族的命運,不過就是獨自一人罷了。”


    她仰著頭看著路承安,“我曾想過放棄,但是很多東西一旦拿起便是放不下了。”


    雲祁在這一天說了很多路承安一知半解的話,他實在是有些不明白,隻是心中隱隱的擔心著什麽。


    當日午後,這場大雨終於停息了,而路承安也的確是被雲祁的大膽所震驚。


    路承安隻覺得自己的四肢有些發麻,他皺緊了眉頭。


    “雲祁,你真的想清楚了嗎?我是說你真的決定要這樣做了嗎?”


    雲祁隻是微笑著點頭,“也許吧,或許我自己也是不確定的,但是又有什麽關係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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