離開了顧念卿的奉祁實在是無地可去,梵寂穀的能力她自是知曉的。


    無論自己在哪裏,梵寂穀找到自己也隻是時間問題罷了。


    沒有辦法,奉祁還是迴到了地下城。


    近日聽聞萬事通身體不適,這些日子以來都在養病,誰也不見。


    奉祁不過剛推開門,便是看見了坐在桌前的沈池。


    他還是穿著與奉祁初見那日的衣物,臉上帶著一張黑色的麵具,和奉祁的別無一二。


    隻是那身影,奉祁一眼便是看出來了。


    一身玄色窄袖蟒袍,袖口繡著金線祥雲,腰間朱紅白玉腰帶,上掛白玉玲瓏腰佩,氣質優雅,氣度逼人。


    打著折扇,單手撐著自己的臉,盡是瀟灑風流之態。


    聽見了開門的聲響,沈池幾乎連頭都沒有抬一下的。


    隻是聲音慵懶,帶著幾絲的疲憊。


    “嗯?迴來了?看來顧念卿也沒把你怎麽樣嘛。”


    隻是奉祁懶得去理會,隻覺得自己渾身都困倦得厲害。


    她拖著疲憊的身子慢悠悠的在沈池對麵坐下,微微皺著眉。


    “這是我的屋子,你怎麽老是不請自來。”


    這的確是奉祁的屋子,是萬事通特地為奉祁準備的,隻是這個沈池向來都是不知禮數的。


    她這才看見沈池是微微闔著眸子的,唇邊還掛著酒水,似乎是喝醉了。


    沈池笑了笑,露出一顆尖尖的虎牙,格外的好看。


    眸子睜開,映入眼簾的是清澈見底的泉水般的雙眼,滿含笑意。


    今日沈池的心情似乎是不錯的,應該是極其不錯的。


    認識了沈池那麽久,奉祁隻見沈池喝醉過兩次。


    一次是在大雨滂沱之中發狂,像是一個瘋癲之人。


    還有一次便是現在,微紅著臉頰,好看的眸子含情似水,處處動人。


    奉祁將自己的眸子轉到一邊,心中閃過一絲的狐疑。


    沈池的聲音也是清冷好聽的,但是今日卻是格外的溫柔,繾綣暖意。


    “這不是等你迴來嘛,這不,你一迴來我便知道了。”


    奉祁微微一愣,隨即一笑。


    “那你不是應該在地下城入口等我的麽?那樣我一出現呢就知道了。”


    沈池還是單手撐著自己的臉,隨即便是將桌上的酒壺推了過去,憨憨的笑著。


    “不行,現在不行。”


    他抬手指了指自己臉上的麵具,“你看,和你的是不是一模一樣?”


    奉祁下意識的摸了摸自己臉上的麵具,再看著沈池臉上的,有些恍惚。


    的確是一樣的,除了顏色有些不同,就連狐狸眼眸下的黑點也是一樣的。


    隻是為了顯眼,那顆刻意被點出來的黑痣被沈池改成了白色,帶著些詭異。


    這副麵具乃是當初穀主親手賜給自己的,世間絕無僅有。


    隻是沒有想到沈池竟然做出了一樣的,就連細節都是別無一二。


    自己的麵具似乎隻在他的手中停留不過片刻,他竟……


    晃了晃腦袋,奉祁點了點頭,“嗯,一樣。”


    沈池又是一笑,“我也想去接你迴來,隻是現在不行,我見不了人了。”


    見不了人?


    “有人在抓你?”


    沈池搖了搖頭,深吸一口氣便是站了起來,身形還有些不穩。


    “不是,這世間沒有人想抓我,但是卻有人一直想要置我於死地,他們若是發現我在這裏的話,會出亂子的。”


    原本趁著沈池的醉意,奉祁還想多問一些的,但是沈池卻是不願意再說了的。


    他笑嗬嗬的湊到了奉祁的身側,整個人趴在了桌麵上。


    “你有沒有乳名?”


    “嗯?”


    “就是乳名啊,你爹娘從小叫你的名字,別人不知道的那種。”


    “爹娘麽……”


    奉祁垂眸沒有說話,自己不過一介孤兒,哪裏有什麽乳名?


    在自己為數不多的記憶裏,記得以來自己便是帶著妹妹流浪。


    隻是妹妹失蹤後便是被梵寂穀所收留,至於爹娘麽,自己已經不記得他們了。


    隨即便是落寞的搖了搖頭。


    沈池的眸子帶著笑意,唇角微微的向上勾了勾。


    聲音被可以的壓低放輕了的,就像是鬼魅一般,輕飄飄的。


    “為人怎麽會沒有父母呢?妹妹怎麽會突然不見呢?定是有因果的吧……”


    他似乎一眼就可以看清奉祁在想些什麽,總是能一針見血。


    奉祁皺緊了眉頭,心情很是煩躁,隨即便是站起來,準備將沈池趕出去。


    沈池似乎是知道奉祁想要做什麽,轉身便是和奉祁拉開了距離。


    “哎呀呀,不過你沒有乳名也是沒有關係的,要不日後我喚你軟軟如何?”


    還沒有等到奉祁拒絕,沈池便是已經開始了自言自語。


    “軟軟軟軟,嗯,似乎有些不妥。”


    他上下打量著奉祁,“你與軟軟二字的確是不搭。”


    隨即又像是恍然大悟一般,“不如綰綰吧?”


    奉祁覺得有些頭疼,將手放在了沈池的肩上,隨即便是推著沈池往外走。


    “隨便隨便,我累了,你先出去吧。”


    不待沈池說些什麽,便是連踢帶踹的將沈池扔了出去。


    沈池隻是悶哼了一聲,但是隨著房門的關閉也沒有了動靜。


    奉祁覺得總算是鬆了一口氣,將近幾日發生的事兒都拋在了腦後。


    躺在軟榻上,舒舒服服的便是睡了過去。


    奉祁睡得很沉,沒有夢到任何東西,隻覺得整個人都被沉浸在了黑暗中。


    等到一覺醒來的時候,已經是傍晚時分了。


    隻是看不見天邊的晚霞,能看見的隻有窗外的燭火通明,人頭攢動。


    “可是睡醒了?”


    奉祁皺緊了眉頭,不耐煩的打開房門,看著依靠在牆邊的沈池,覺得有些無語。


    “你這個人怎麽迴事兒?!”


    誰知沈池隻是挑了挑眉,一副稀奇的模樣。


    “喲,原來你是會生氣的啊?我還以為你除了麵無表情就不會有其他的表情了。”


    奉祁翻了一個白眼,有些無語,“你究竟想幹什麽?!”


    沈池噘著嘴,手拿折扇扶了扶麵上的麵具,滿是無辜。


    “幾日特殊,不如帶你出去走走?整日待在地下城多無聊啊。”


    “不去。”


    可是還沒有等到奉祁轉身,沈池便是一把抓住了奉祁的手,便是將奉祁拉了出去。


    “軟軟,我帶你去一個好玩的地方,你絕對會喜歡的。”


    奉祁皺著眉,扶了扶臉上的麵具,“去哪兒?”


    奉祁很是不理解,地下城的每個人都是那麽的忙,自己閑的沒事兒是因為受傷了。


    而且萬事通也在養病,所以沒事兒給自己做也就算了。


    為什麽沈池也是整日無事的模樣?地下城的閑散人員?


    鬼兵早早的便是在地下城的出口處等著的了,手裏還牽著一匹黑色的高大駿馬。


    見到沈池來人,鬼兵微微低頭行禮,便是會默默地離開了。


    沈池的醉意明明已經是消散了的,可是為什麽所作所為那是一副醉漢的模樣?


    此時的晚霞正好,在天邊染開大片大片的紅暈,眼下所有的一切都是帶著紅色的幕布的。


    沈池率先翻身上馬,笑得好像一個遊獵歸來的少年郎。


    奉祁抬著腦袋看著他,微微皺眉,“我呢?”


    沈池愣了一下,隨即便是朝著奉祁伸出了自己的一隻手。


    “軟軟,其實有的時候你也可以學學別人的模樣,軟軟糯糯的有何不可?”


    可是奉祁並沒有聽懂沈池的畫外音,隻是微微皺眉,尋思著轉身離開。


    隻是在奉祁恍惚的時候,沈池便是微微彎下了腰,竟是一把抓住了奉祁的肩。


    奉祁下意識的便是想要抬手甩開,卻是被沈池趁機抓到了手。


    他將奉祁拉近了些,順勢摟住奉祁纖細的腰肢,便是一把將奉祁摟到了自己的懷裏。


    奉祁一驚,沈池卻是將自己控製得死死的。


    沈池將奉祁的腦袋按在自己的心口處,滿是笑意。


    他的聲音有些喑啞,“軟軟,我說了,你可以和別人不一樣,但是偶爾一樣也不是不可以。”


    奉祁還想反抗,卻是聽見沈池輕嗤了一聲,滿是不屑。


    馬匹在夕陽下飛速的移動,奉祁也無可奈何。


    此次一去,竟然是足足花了一個時辰才停下了。


    等到奉祁下馬的時候,第一個念頭便是要狠狠的揍沈池一頓。


    說帶自己去一個好玩的地方,所以就是花了一個時辰的時間在馬背上麽?


    這一路的顛簸實在是讓奉祁心交力瘁,沈池卻還是毫不知疲倦的模樣。


    奉祁掄起拳頭便是想要朝著沈池揍去,卻是被沈池用掌心握得緊緊的。


    沈池挑了挑眉,“軟軟,你的脾氣怎麽這麽臭啊?”


    他轉身讓出了自己身後的景色,“怎麽樣,這個地方你可還喜歡?”


    隻見沈池的身後是一座高高的城牆,上麵赫然寫著三個字。


    “臨冬城。”


    奉祁不解的看著沈池,“你帶我來這裏幹什麽?”


    沈池撅了噘嘴,走到一邊摸著馬匹的鬃毛,一邊看著奉祁,滿含笑意。


    “臨冬城可是一個好地方,今夜臨冬城可是鏡花節,十年一次,我不得帶你來好好的看看?”


    “鏡花節?”


    奉祁皺了皺眉,自己以往也不是沒有來過臨冬城,隻是從未聽說過什麽鏡花節。


    她狐疑的看著沈池,“這不是你胡亂編造的吧?”


    沈池一臉的無辜,“若是不相信,和我進去看看不就知道了麽?”


    沒有等到奉祁說什麽,沈池又是直接拉住了奉祁的手,“走吧走吧。”


    他的手總是帶著一股子暖意的,大大的,直接將奉祁的手包裹得嚴嚴實實。


    奉祁試著掙紮了一下,但是沈池就像是沒有察覺一般,並沒有鬆手的意思。


    奉祁幽怨的看著沈池的側臉,但是也沒有再說些什麽。


    埋入臨冬城,今夜的臨冬城似乎的確是不一樣的。


    來到臨冬城的月神街,兩側都是高大的古樓,燈火通明。


    店麵都是大敞開著的,掛著的紅燈籠格外的耀眼,店外擺著許多的小攤。


    他們都在叫賣著各種各樣的花卉,處處都是屬於鮮花的芬芳,好似步入了仙境。


    燈籠的光亮照在各色的花卉上,交相輝映,一切都是那麽的不可思議。


    街上皆是帶著花環的年輕少女們,裝扮宛若仙子,個個皆是傾城傾國之容貌。


    而夾雜在期間的年輕男子也都是手腕夾著一朵花,滿麵笑容。


    奉祁覺得自己步入人群,宛若闖入的蟒賊,處處都讓自己覺得惶恐不安。


    沈池似乎是察覺到了什麽,握著奉祁的手不由得緊了緊。


    “不要擔心,鏡花節就是這般,我在呢。”


    雖然奉祁並不想承認自己的不安,但是也隻是低著頭沒有說話。


    徑直走到一個小商販的跟前,沈池要了一個花環,便是給奉祁戴上。


    麵對奉祁錯愕的目光,沈池反倒是理直氣壯的模樣。


    “怎麽,來都來了,總是要入鄉隨俗的吧?”


    奉祁抿了抿唇,雖有不悅,但是也沒有說什麽。


    沈池看著奉祁壓抑的模樣,隻是笑了笑,“若是不歡喜,你大可直接說出來,不必扭扭捏捏的。”


    他又道:“今日我送你滿目星華,可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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