迴到家裏,已經臨近中午了,趙水兒開始著手做團年飯,這次因為有了哥哥們的幫忙,趙水兒做起來相當快,雞鴨魚肉在她的指揮下被哥哥們宰了切了備用,趙水兒更是使出了渾身解數煎炒燉煮做了滿滿一大桌子的飯菜,一大家人圍在一起熱熱鬧鬧的吃了一頓團年飯。


    三十晚上,在天擦黑的時候,四處鞭炮齊響!按照這裏的習俗,吃飯前要先祭祀,然後才能吃飯,但是由於他們已經被趕出來了,去義地上墳肯定不行,隻能在院門外象征性的燒了紙錢,做了叩拜,把祖宗們請迴家過年,堂屋裏準備好祭禮,雞頭、豬肉、米飯、香、燭、紙錢、鞭炮。


    放鞭炮燒紙後,一家人開開心心的吃了晚飯,古代沒有電視,沒有手機,更沒有春節聯歡晚會,大夥兒吃了飯隻有圍在火爐子旁,嘮嘮嗑聊聊家常,一直守到淩晨,算是守歲了。


    大年初一,趙水兒難得睡了個懶覺,一起床便見大哥已經煮好了湯圓,吃了湯圓,趙水兒便推著爹同自家哥哥出門拜年了,本來應該先去爺爺奶奶家的,想著他們是被趕出來的,已經和老宅沒有關係,去了反而會討不到好,也就作罷了,所以,首先去的便是陳二叔家,當然收獲也最大的,兩家的關係本就好,再加上水兒和鈺菲平時關係又好,陳二叔更是豪氣給幾兄妹包了一個大大的紅包,樂的趙水兒見牙不見眼的。


    拜完年,自然的留在陳二叔家吃中午飯,他們家的條件說起來比他們還好一些,鈺泉和鈺菲又都是勤快能幹的,家裏家外操持的井井有條。


    吃了午飯之後,便是去了幾家平時關係還不錯的,村長爺爺家,村裏族長家,還有趙二叔家。


    最後一場趕集,趙水兒買了十幾包包裝好了的糖果,專門送禮,每一家都送上一包,倒也不顯得寒磣。


    等他們拜完年迴家到家,天都麻麻黑了,大老遠就聽見默默稚幼的哭聲,還有吵鬧聲,趙水兒心一慌,家裏怕是出什麽事了。


    趙水兒還沒進院子,就扯開嗓子喊道,“默默,默默,我們迴來了,你怎麽了,哭啥?”


    小默默一聽到趙水兒的喊聲,哭著邁著小腿就跑出了屋子,邊跑邊喊,“姐姐,姐姐,你們可迴來了,奶他們又過來了,還要搶我們的東西。”


    原來小寶和默默正在院壩裏玩,沒想到吳氏火急火燎的跑進來,說要借幾床被褥,家裏來客人了,不夠用,默默死活不同意,咚咚的往外跑,想要去找姐姐迴來,吳氏一聽,深怕默默亂說話,有了上次的教訓,她可不想新年大吉的再被人拿著菜刀上門砍。


    “小崽子,說啥呢,我說借,你聽不懂話是咋的?你給我站住。”說完,吳氏伸出魔掌一把拉住默默的後衣領。


    “老巫婆,你放開我,我要去找我姐姐!姐姐!~”


    吳氏一聽,氣得抓著默默的衣領,一把就把他提了起來,“喲嗬,敢叫我老巫婆,誰教你的?是你那癱瘓在床的爹,還是你那滿臉惡瘤醜的讓人發吐的姐姐?”


    “放開默默,再不放開就別怪我不客氣了。”於鬢真的是怕了這老太婆了,胡攪蠻纏,六親不認,最主要的是還不講理,而他又不能對一個老婆子動手,上次他就吃過一次虧,這次說什麽也不能讓她搶了東西去。


    “你算哪根蔥,我們趙家的家務事哪裏輪的到你一個外人插手,你在我兒子家白吃白住,我還沒找你算賬呢,給老娘閉嘴,滾一邊去,說不定我還能讓我兒賞你一口飯吃,不然我讓我兒趕了你個多嘴的老頭。”


    “你……”


    吳氏提著默默的衣領,叫罵的唾沫橫飛,被她提著的默默腳尖著地,一邊哭,一邊難受的蹬著腳,想要逃離束縛,奈何吳氏力氣太大,怎麽也掙紮不脫。


    “不準哭,再哭我打死你個告狀的小崽子。”說完吳氏像丟垃圾一樣把默默往地上一擲,又狠狠的踹了他一腳,這才解氣。


    默默被踢著了腿肚子,疼的在地上哇哇直哭。


    小寶趕緊把默默拉起來,看他疼的不停的流眼淚,心疼不已,轉過去死死的蹬著吳氏,“惡毒的老太婆,他是你親孫子,你怎麽這麽狠心?”


    “喲,你又是那根蔥,我教訓我孫子,管你屁事,毛都還沒長齊,敢來教訓我。”


    “你管我是誰,我在這個家裏,就不許你拿這個家一分一厘東西。”


    “我偏要拿,看你能怎麽樣。”說完,吳氏健步如飛地搶上前,也不怕閃了老腰,一腳踢開關著的屋門,探頭向裏一看!馬上瞪大了雙眼,她這樣子,仿佛是死了爹娘一樣,蒼白著臉,指著滿屋子的好東西,抖得說不出話來!


    就連趙水兒他們迴來了她也沒注意到,眼睛就死死的盯著那些東西。


    本來地震後趙水兒就搬到後院的小屋子去住了,堂屋右邊的屋子,早就變相的成了一個小倉庫,專門堆著從城裏買來的細布、棉花、糕點等等。


    趙水兒進來,就看見發愣的吳氏盯著自己的小倉庫,心道,這下完了,吳氏怕是不好打發了。


    有些無語的扶額,趁她發愣。猛然一用力,把門給拉上了,套上門環,“哢嚓”一聲。便落了鎖。心道,即便這些東西再多又怎麽樣,又不是她的。


    吳氏也被這聲“哢嚓”給驚醒了!看到是趙水兒他們迴來了,抖著手指挨個把他們指了一遍,最後手指落在坐在輪椅上的趙興富麵前,‘哇’的一嗓子便哭嚎開了!


    “你們一群喪良心的,自己布料成堆,好東西堆成山,從不想著關顧一下親奶奶親爺爺,良心都叫狗吃掉了啊,這老輩子還在吃糠咽菜,老天拔地的還在親手做事呢,這做兒子孫子的,眼看著老人沒有活路,受了災,仍不想著孝敬老人啊,天打五雷轟啊,大過年的,不請老人吃東西,不給老人做新衣,孝敬銀子也不給,生來有什麽用啊,早知道長大了不孝順,還不如丟茅坑裏翁死的了啊……”奶奶一屁股坐在青石板地上,拍著大腿,抑揚頓挫的唱罵了起來!


    說實話,這還真是吳氏的心裏話,在她心裏。他們癱瘓在床的爹還有他們幾兄妹,一直還是她的兒子孫子孫女。不過是不用自己再養活罷了!老五家的,便是她的,即使分出去了,老五說破了天也必須孝順她。這一次看到他們屋子裏堆滿了閃花人眼的東西,對她的打擊實在太大了,如果,之前不把這幾個人趕出去,這些東西,就全都是她的了?這一屋子的東西,沒有百來兩可置辦不下來,那床上,她可是見到了兩匹上好的綢料,這可是她這輩子,見過的,拿到手裏最柔軟的綢子了,那些棉花,堆了半個牆角,這是打算做多少被褥棉衣啊?還有那些好看的糕點糖果,她這一輩子見都沒見到過,壘了滿滿的幾大盤子,這一切簡直一下就把她來的目的以及本來就不建全的神經係統給掐斷了,腦子裏唯一的想法便是把這些東西占為己有,搬迴自己的屋子。


    在場的眾人差點被她鬼哭狼嚎的聲音震破了耳膜,對於她這種哭嚎撒潑的舉動,趙子燁他們幾兄妹早已經見怪不怪了,但對於於鬢和小寶來說,還是第一次見到這種撒潑方式,站在那都看傻眼了。


    趙水兒更是一副抱著胳膊看熱鬧的架勢,無語的抬頭望了望屋頂的房梁,暗道,能不能換個新鮮點的花樣?


    她不知道自己何錯之有,本來嘛,這大過年的,家裏備些吃的用的無可厚非,雖然買了成衣,可總比不上自己做的厚實,那些布料子,準備趁著過年的空擋,抽空兒給大家夥縫棉衣的,人人一件,以前的舊棉衣,又短又小,棉花都硬得如同鐵塊一樣,肯定不能再穿了,而且,也隻有一套而已!還有床上的褥子、褥墊,都得該換的換,該加厚的加厚,這麽多用處,棉花自然在屋裏得堆得多些。


    但不管怎麽說,自家都已經分出來了,而且還單獨立了戶的,這是自己家的私事啊,奶奶用得著看見好東西就這樣嗎?


    “奶奶,我們分家了,當時文書上可是寫的清清楚楚,我爹分出趙家,單獨立戶,每年的孝敬銀子都不用給,以後任何事情與老宅無關!包括我們家的東西也與您老無關!”


    吳氏不知是真哭還是假哭,聽見趙水兒的話,差點就嗆迴去了,可一想到那滿屋子的東西,內心一抽,愣是把到嘴的話憋了迴去,隻見她抬起一張滿是淚痕的老臉,根本沒有看一旁的趙水兒,直直的盯著趙興富,一臉慈愛的說道,“丫頭,分家了,你爹也是我兒子,你也是我孫女!怎麽就無關?”


    “娘,您先起來,有什麽事我們坐著說。”趙興富坐在輪椅上,麵對生養自己的母親,即使有之前他們對自己的種種不喜與狠絕,他也無法用同樣的狠心迴絕他們。


    吳氏一聽,唰的一下從地上彈了起來,要不是眼角的淚珠,誰能看出來她剛剛還在地上哭嚎呢,拉了一根就近的凳子,一屁股坐在爹的旁邊,拉著他的手就訴起苦來,“老五啊,不是做娘的狠心,娘也是沒辦法,你看我和你爹都老了,活也幹不動,你大哥又是個好吃懶做的主,加上近年來老是天幹,地上種不出糧食來,存糧吃完了,我們老兩口就隻有餓死啊,還有興月和興貴,都還沒有安家落戶呢,要是不分家,這一家大小如何是好?”


    “娘,我知道!”


    “知道就好,興富是個懂事,隻要你不怪娘,娘就心滿意足了。至於沒有吃的,餓就餓一兩頓吧,我們老了,餓上幾頓也死不了。”


    “娘,瞧您說的啥話?兒子還在呢,斷不會讓爹娘餓著的。”


    “娘就知道,你一直是個孝順的孩子,這些年苦了你,可做娘的心裏也不好受啊。俗話說的好,打斷骨頭還連著筋呢,你是娘身上掉下來的一塊肉,娘以前那麽做也是不得已啊,你可不能怪娘啊!”


    說完吳氏又低頭哭起來,那模樣看的趙水兒都快吐了,這老太婆,又在那忽悠自己便宜爹爹。爹向來聽不得別人說軟話,看他鬆動的表情就知道他已經心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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