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留已被徐州軍重重封鎖,如何將消息平安送出,這是一個大傷腦筋的問題。


    曹丕苦思冥想,依舊沒想到穩妥的法子。


    城中人手不缺,缺乏的還是城外的情報。


    誰也不知道外頭有多少敵軍遊騎。


    如果走漏了消息,臧霸一定會矢口否認,那時候,收服開陽軍的希望將蕩然無存。


    曹丕無奈,隻得求助於曹休:“兄長,依你之見,臧霸究竟是什麽意思?”


    軍中無戲言,曹休皺起眉頭,道:“我在軍中耳目閉塞,一無所知,不敢妄加揣摩”。


    如此看來,曹休、臧霸是指望不上了。


    曹丕歎了口氣,“趙子龍的輕騎四處遊蕩,此時出城,隻怕兇多吉少呀”。


    曹洪語氣不耐:“難道我滿城勇士,卻找不到一個可以報信之人?”


    曹休臉色急劇變幻,須臾,他咬牙說道:“大公子,叔父,我可以出城試試”。


    “不可!”


    曹丕、曹洪異口同聲,他們都覺得曹休是在自尋死路。


    曹休卻有自己的想法:“張遼、臧霸等人知道我的身份,即便我失手被擒,也不會有性命之憂,可是,如果換了別人,那就不好說了”。


    失手不可怕,可怕的是走漏消息。


    除了曹休之外,曹丕真的不敢輕信於人。


    如果曹休真的願意出城,這倒是一個不錯的主意,最起碼,曹丕不需要費盡心思的去準備信物了,因為,曹休本人便是最好的信物,隻要他迴到許昌,向曹操麵稟一切,曹操一定會深信不疑。


    如果換一個信使,曹操首先要的做的事情便是確認信使的真偽,其後才是傳遞的訊息。


    順水推舟,就此答應?


    曹丕有些意動,可是,曹洪尚未表態,他不好多說。


    因為曹休入城的問題,曹洪已經對曹丕頗有微辭,曹丕不想激化矛盾。


    果不其然,沒多久,曹洪便追問道:“陳留距離許昌數百裏,文烈,你有什麽打算?”


    曹休吸了口氣,“我有一計,可以魚目混珠,如果大功告成,當有七成的把握”。


    “計將安出?”


    “派遣四名精騎由四門而出,吸引徐州軍的注意力,趁敵不備之際,再派出四人,我可以混在其中”


    不得不說,這法子確實有成功的可能。


    相對於直截了當的開門衝殺,曹休此計可以在最大程度上迷惑徐州軍。


    就算徐州軍察覺不妥,等到他們有所反應的時候,也肯定來不及了。


    陳留到許昌,鄉間道路極多,徐州遊騎不可能封死每一條路。


    隻要有一絲縫隙,曹休便有衝出的可能。


    曹洪聞言微微頜首,“子烈此計甚妙,如此,當可瞞天過海,不過,,此去許昌太過兇險,子烈,你還是留在城中吧”。


    曹丕也虛偽地勸了句,“叔父所言極是,子烈兄剛出虎穴,須得好生休整”。


    曹休連連搖頭,他目光堅定:“大公子,叔父,我已是敗軍之將,之所以苟延殘喘,並不是貪生怕死,而是想留待殘軀以報曹公,若非如此,我早已經自裁謝罪了,又那夥苟活至今?如今,既然臧霸有意合作,絕不能錯過”。


    曹洪無奈,“子烈,何苦呢?”


    “我意已決,還請叔父成全”


    “也罷,既是如此,你可要多加小心”


    “叔父寬心”


    曹洪同意之後,曹丕也無異議。


    一炷香的功夫之後,陳留四門洞開,四名兗州精銳打馬狂奔。


    “定是兗州信使,一定要將其攔下”


    “死活不論,殺!”


    外頭的徐州軍第一時間予以攔截,他們熟悉地形,知道配合。


    幾乎沒多久,四名騎士便有近半落網。


    等到曹休策馬狂奔的時候,第一輪騎士隻剩下一人尚未落網。


    還好,曹休定下暗渡陳倉之計成功了,徐州軍沒有意識到這是曹休調虎離山的把戲,他們鬧哄哄的,將己方取得的戰果上報,壓根沒想到這是曹軍的詭計。


    曹休就是在徐州軍徹底鬆懈的時候衝出城的。


    徐州軍已經亂了陣腳,他們沒想到,兗州軍竟然會連出精騎,措手不及之下,曹休成功逃出。


    臧霸聞聽之後“勃然大怒”,他使人緊追不舍,並且快馬聯係青州騎軍,希望他們協助攔截。


    趙雲接報後,事情已經過去了兩個時辰。


    兩個時辰,曹休一人雙馬,徹底拋開了徐州軍的追趕。


    能否追上?


    趙雲自己都沒有把握。


    陳留城下,臧霸勃然大怒,他親手斬了失職的什長。


    高順、張遼本想問個究竟,可是,看到臧霸的模樣之後,他們全都打消了心思。


    毫無疑問,臧霸正在氣頭上。


    這時候再去問訊昨夜之事,隻會火上澆油。


    反正開陽軍就在此地,明日再問也不晚。


    想到這裏,高順、張遼結伴迴營。


    城中,曹丕輾轉反側,夜不能寐。


    曹休是否成功逃脫?


    沒有人知道答案。


    適才,開陽軍將俘虜、斬獲的人馬盡數展現,唯獨少了曹休,這是不幸中的萬幸。


    率先出城的騎軍本是吸引注意力的死士,這一點,他們自己也知道。


    隻不過,誰也沒想到,城外徐州軍竟然真將陳留圍的水泄不通。


    四個方向,騎軍盡數落網。


    由此看來,曹休隻怕也兇多吉少。


    曹丕已經打定主意,如果見了曹休的屍首,他一定會決堤為其報仇!


    張遼、高順等人壓根沒想到,因為臧霸之故,他們竟然逃過一劫。


    下邳,一場朝會正在進行。


    “啟稟陛下,琅琊地震乃上天之警示,請陛下起詔,以定民心!”


    天子劉敦心中惱怒,若非太後早有提醒,他絕不會善罷甘休,眼下,他隻得寄希望於李賢,“大將軍,你意下如何?”


    李賢正色道:“琅琊地震,並非陛下之過也”。


    “非天子之過,難道是大將軍之過嗎?”


    李賢嗤之以鼻,“如果是我的原因,鄙人自然會給百姓一個說法”。


    “大將軍果然爽快,自古以來,天災便是上天對我等的警示,此番,琅琊地震,大將軍以為寓意為何呀?”


    “琅琊地震並未造成嚴重後果,此舉,無非提醒我等慎小甚微,防患於未然罷了”


    “狡辯”


    李賢眉眼一瞪,就要駁斥。


    這時候,天子劉敦低聲說道詔曰:”…永思厥咎,在予一人。群司勉修職事,極言無諱。”


    這句話的意思是說,群臣無大小,可以上書言明天子之過。


    眾人大喜,天子雖小,卻比李賢懂事的很。


    李賢歎了口氣,“陛下”。


    劉敦搖了搖頭,不再多言。


    數日之後,群臣上表,直言得失。


    天子劉敦下詔:“群僚所言,皆朕之過……”


    琅琊地震,以劉敦的罪己詔結束。


    不過,劉敦沒有意識到,另外一個災難已經到來。


    這一日,劉敦正在朝會。


    忽然,一名官吏腳步匆匆來到李賢身旁。


    眾人臉色不虞。


    李賢示意官吏大聲稟告。


    “啟稟陛下,冀州國淵急報,涿郡已現蝗蟲,已有一縣受災”


    群臣嘩然。


    有圖謀不軌之輩大為興奮,他們在心中盤算著如何將此事大肆宣揚……


    劉敦也慌了手腳,說到底,他不過是個十三歲的天子,蝗蟲之害,他早有耳聞。


    每一次蟲災出現,意味著千裏饑荒。


    “大將軍,這可如何是好?”


    李賢朗聲說道:“蝗災並非不可戰勝,隻要舉措得當,必可一絕後患”。


    “荒謬,蝗蟲一出,遮天蔽日,寸草不生,若有舉措,為何不見先人留存?”


    李賢知道,文武百官對蝗蟲的恐懼已經深入骨髓,他們覺得這玩意兒是上天降下的神罰。


    既然是神罰,如何抵抗?


    隻能咬牙承受,至於蝗災造成的損失,百姓也好,朝廷也罷,隻能捏著鼻子認下。


    甚至有官吏在朝會上如此宣揚,“陛下,蝗蟲乃上天之使者,我等當奉之以廟宇,四時祭祀,如此當可消弭禍患”。


    李賢怒發衝冠,“信口胡言,祭奠蝗蟲,虧你還想的出來”。


    “大將軍何出此言,我等為君分憂,有何不妥”


    李賢氣極反笑,“為君分憂是吧,祭祀蝗蟲是吧,要不要打一個賭,如果祭祀蝗蟲,依舊為其所害,那該如何是好?”


    “這,興許是祭祀之心不誠,祭祀之物不夠豐盛”


    “放屁,把你的心挖出來祭祀才夠虔誠嗎?”


    “李賢,你放肆”


    “真正放肆的人是你,祭祀蝗蟲,隻會讓百姓心生恐懼,不敢放手滅蟲,在我看來,阻撓滅蟲之人,不是奸賊,便是逆匪,當殺之!”


    那人沒想到李賢說殺就要殺,他渾身顫抖不已,忽而一個激烈跪倒在地,向劉敦求救,“陛下,陛下救我”。


    劉敦也覺得祭祀蝗蟲之人該殺,如果祭祀有效,豈不是說他那這個天子又得承擔責任?


    “大將軍,你有滅蟲良策?”


    李賢微微頜首。


    劉敦大喜,“計將安出?”


    真正的曆史上,直到玄宗姚崇當政時,才破除了民間對蝗蟲的恐懼。


    姚崇提出以火焚燒法,大見奇效。


    不過,眼下飛蝗尚未成災,還沒到大規模需要放火的程度。


    思來想去,李賢不得不斟酌詞句,提出另外一個法子:“陛下可令國淵驅趕家禽至飛蝗之地,以觀其效”。


    劉敦將信將疑,“此計可成?”


    李賢又道:“若是蝗災已成規模,可讓百姓在田間燃火,如此也可滅蝗”。


    天子尚未頜首,朝中已經有人跳了出來。


    “大將軍,春秋戰國以來,先賢無數,然而,無有一人膽敢直言滅蝗之事,如今,大將軍直言滅蝗,下官鬥膽,隻問一句,若是蝗災不減,該當如何?”


    李賢似笑非笑:“你覺得我該怎樣?”


    “無他,隻要大將軍坦承過錯即可”


    “喔?我有何過錯?”


    “激怒上天之使,增加百姓之苦,這便是大錯”


    李賢大笑,“好,我也問你一句,若是蝗災已除,又該如何是好?”


    那人不肯直言,隻是狡猾地說道:“若是如此,那便是上天之德,萬民之幸”。


    聽到這裏,天子劉敦都覺得嗤之以鼻。


    感情出了問題就是李賢的責任,有了好處就是老天爺的賞賜?


    李賢搖了搖頭,道:“上天自然有好生之德,我隻是問你一句,若是蝗災已除,你當如何?”


    那人沒想到李賢如此咄咄逼人,當著朝臣的麵,他隻好梗著脖子說道:“若是蝗災斷絕,下官當自裁已謝上天!”


    李賢好整以暇地說道:“好,我記下了,希望不要忘記今日之言”。


    那人渾身發冷,不過,隻是片刻他便寬慰自己,李賢是在嚇他。


    自古以來,從未聽說過蝗災可以徹底根除。


    李賢如此,不過是虛張聲勢罷了。


    隻是,真的如此嗎?


    李賢自然不打沒把握的仗,“請天子製詔”。


    適才李賢那番表態,嚇壞了其餘大臣,蝗災能否滅絕與他們沒有本質的關係,他們可不想賠上自己的身家性命。


    無人阻攔,劉敦微微頜首,道:“製詔冀州太守,著其依李賢之議”。


    “喏!”


    一場朝會就此落幕。


    會後,劉敦將李賢留下。


    “大將軍,那滅蝗之策真的能夠成功嗎?”


    李賢微微頜首,“千真萬確”。


    “大將軍怎麽知道?”


    李賢笑道:“幼時曾聽先師教誨,所以銘記在心”。


    劉敦很是好奇:“不知先師名諱?”


    李賢故作遲疑,“還請陛下恕罪,先師不肯直言其名,我也不知其名諱”。


    劉敦有些惋惜,“那倒是可惜了,我還打算滅蝗之後,為其修祠呢”。


    “陛下,先師不在乎這些虛名,隻要百姓受益,他便知足了”


    “真是大才呀”


    李賢不置可否。


    會後沒多久,李賢便使人飛鴿傳書,將滅蝗之法告於國淵知曉。


    國淵將信將疑,他按照李賢的法子,驅趕家禽入田。


    雞鴨最喜蝗蟲,它們吃的不亦樂乎。


    不過,僅僅如此,尚不能根治。


    到了夜裏,在官差的帶領下,百姓在田間燃起火堆,等到蝗蟲飛來,他們用掃帚集中撲殺,同時在田邊掘了個大坑,便殺邊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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