古往今來,衝陣攻城的先鋒軍,要麽是真正的百戰精銳,要麽便是死有餘辜的死士。()


    死士可以用來消耗,即便折損了也不會心疼,而真正的精銳可以起到一戰定乾坤的作用。


    此番,袁紹自認為掌握了澤幕城的弱點城門,所以,他派出了三千精銳,試圖一舉攻破城門。


    若是勝了,城內的青州軍便是甕中之鱉,人數占優的冀州軍可以輕易將其分割包抄,直至剿滅;即便敗了,冀州軍依舊占據人數優勢。。


    城門千瘡百孔,搖搖欲墜,五架投石機在損壞之前完成了他們的作用,讓袁紹看到了破門而入的希望。


    渡河之後,精銳的先鋒軍竭力對城門發起了撞擊,可是,守軍的滋擾防禦手段卻一刻也未曾消減。


    澤幕城下已經成為人間地獄,哭嚎聲、咒罵聲此起彼伏,到處都是死相極慘的屍首。


    一將功成萬骨枯,袁紹早已經煉就了一副鐵石心腸。再多的軍士折損,對於他而言隻是一個個數字而已。


    隻要能夠攻占澤幕城,便是折損數千軍士又算得了什麽?


    袁紹隻追求結果,他在心中不停默念:“加勁,破門!”


    似乎聽到了袁紹的禱告,又一根撞木門兇狠地撞到了城門上。


    “嘭”,巨大的聲響徹底蓋過了臨近的唿號聲。


    城門終於破了,一個大洞陡然出現,勉強可以容納一名成人通過。


    “快,再敲的大一些,使君正在等著!”


    “嘭嘭嘭”看到了成功的希望,冀州軍拚盡全力,又發動三次撞擊。


    每一下,城門洞都會擴展的更大一些。


    青州軍使出渾身解數,沸水沸油、滾木石,在最緊要的城門口,甚至丟下了幾十斤重的鐵蒺藜!


    鐵蒺藜三麵棱角,軍卒踩中之後,多數會落個腳底受傷,難以行動的下場。在生死攸關的戰場上,行動不便,意味著死亡。


    不過,渡過護城河的冀州軍太多了,青州軍竟有一種殺之不盡的感覺。


    太史慈當機立斷:“子龍,如果情況危急,你可不要手下留情”。


    趙雲微微頜首:“兄長寬心便是,我必定竭盡全力”。


    “那便好!”


    五百步開外,袁紹翹首以待。


    青州軍戰力之強出乎意料,冀州軍明明已經做好了萬全準備,卻還是傷亡慘重。


    不過,隻要能夠攻破城門,那麽一切都是值得的!


    又過了有十個唿吸的功夫,終於“轟隆隆”一聲震天響,卻是城門完全壞了。


    袁紹大喜過望:“快快,傳令下去,全軍出擊,務必奪下城門,占據全城”。


    “喏!”


    破城先破門,城門徹底損壞之後,冀州軍宛若打了雞血一般,他們“嗷嗷”叫著,以為可以順勢奪城,然而,軍卒衝過城門洞之後才猛然發現,一道石牆正橫亙在眾人麵前。


    這可如何是好?


    “速速通稟使君,就說守軍早有準備!”


    “得令!”


    先鋒軍卒好不容易躲過箭雨,這才衝到陣前,現在因為突發狀況,不得不再次原路返程,軍情如火,半點不敢耽擱。


    沒過多久,躲在安全距離的袁紹聽聞噩耗,當即臉色大變:“什麽內牆?有多高,多寬,城內有多少守軍?”


    “隻不過一人高,可是,翻牆渡河的弟兄卻在門後看到了黑壓壓的一片盔甲,想必人數極多”


    “暫且不去管他,張,你再抽調兩千兵馬,務必一股作氣,徹底拿下城門”


    “喏!”


    “穴攻可曾有消息傳來?”


    “信使往來不便,如果沒有意外,這時候軍卒應該到了城下”


    袁紹微微頜首,不再言語。


    算上輔兵,此番袁紹出兵十萬,正可謂聲勢浩大。


    可是,如果連一座小小的澤幕城都攻不,袁紹的所作所為隻會是一個笑話。


    等待總是漫長的,袁紹暗暗寬慰自己,沒有消息就是好消息!


    在先鋒軍的不懈努力下,大軍已經破了城門,接下來,隻要衝破守軍的二道防線,大隊兵馬便可以發揮數量優勢,重新奪迴城池的控製權。


    時間一點一滴地過去了,沒多久,冀州軍便盡數衝到石牆一側。


    出乎意料地是,守軍未做滋擾阻攔,數百名冀州軍幾乎沒費什麽功夫便翻過城牆,他們放眼四望,這一瞧之後,袁軍當即魂飛魄散,原來,在一百步開外的地方,一支渾身俱甲的步軍正緩步來襲。


    步軍數量不多,然而,在這番混亂的戰場上,重甲兵的出現完全可以起來扭轉乾坤的效果。


    很顯然,青州軍早有準備。


    顧不得太多了,想到袁紹應允的百貫重賞,眾人摩拳擦掌,打算豁出去拚他一把。


    對麵,陳武冷笑不已,他握緊了兵刃,打算給這些不知天高地厚的家夥們一個永遠的教訓。


    城門洞外,張的先鋒精銳首先遇到了青州軍的重甲兵。


    冀州軍士明明已經卯足了力氣,可是,最終折損的卻還是冀州軍。


    對於百十斤重的甲胄而言,冀州軍的刀槍落到甲胄上,隻留下淺淺的印記,根本傷不到根本,反之,若是青州軍的武器落到冀州軍身上,十之**會傷筋動骨,這就是區別。


    一開始,憑借一股血勇之氣,冀州軍尚未退卻,可隨著時間流逝,難占上風的冀州軍總會逃竄。


    城外,不知真相,大隊大隊的兵馬正狂奔來援。


    城門破損,養精蓄銳的冀州軍好像尋到獵物餓的發狂的野獸,兇猛而頑強的往前衝去。


    聽到城下的呐喊聲,不需要往下看,太史慈都知道:定是袁紹的援軍到了,想到這裏,他長臂一揮,嘴裏道:“箭來!”


    聲罷,唿嘯的長箭劃破濃霧,惡狠狠的射穿了冀州軍的軍陣,但是,此刻雙方已經不需要軍陣了,一方是拚死一戰、困獸猶鬥,而另一方占著地利,又養精蓄銳,糾纏了一刻鍾,雙方難分高下。


    冀州軍衝得飛快,不多久便來到了城下,太史慈冷冷一笑,道:“滾木壘石!”


    早已蓄勢待發的操持手哪裏還會猶豫,隻見他們嘴裏喊著號子,齜牙咧嘴的拉扯著粗繩,粗繩的的另外一段捆綁著一根表麵有刺,內心實鐵的滾木,沉重結實的滾木在城牆的兩側冷冽的晃蕩著,掃斷了一根根竹梯,撞死了無數冀州士卒。


    冀州軍是幸運的,幸運的是那滾木的繩索最終斷裂開來,無人操縱的滾木在砸死最後幾個倒黴蛋之後,就告別了這次守城之役。


    幸運的同時,冀州軍又是倒黴的,沒了滾木,城上的守軍守城的方式似乎更加多樣化,當然也更加的肆無忌憚。


    一鍋鍋滾燙冒煙的油水溫柔的潑下城牆,澆了冀州軍哇哇大叫,聲音之慘烈,讓聽者不忍,小兒止啼。


    這些並不是全部,許是覺得湧來的兵馬太多了,太史慈使出了殺手鐧“來人呐,擲石粉!”


    所謂的石粉其實就是石灰,這種大殺器一旦利用妥當,絕對可以大殺四方。


    “噗噗噗”,大壇大壇的石粉從天而降,沒有防範的冀州軍被砸了個正著。


    未曾抬頭的那些還好,眼睛痛的有限,可是,抬頭張望城頭的軍卒卻覺得眼角都要裂開了,痛徹心扉。


    看著死傷慘重的己方人馬,袁紹在心中不斷的滴著血,這可都是他的精銳啊,隻是一戰就損失了這麽多。


    一個小小的澤幕城,現在,對於袁紹而言已經像一隻雞肋,食之無味棄之可惜。


    袁紹已經有些後悔了,如果他聽從田豐的計策,繞過澤幕城,主動進攻青州,又哪裏會落到這般田地?


    不過,冀州軍並未失敗,隻要一鼓作氣,總會有個說法。


    想到這裏,袁紹歇斯底裏的唿喝著“全軍壓上!如有畏退不前者,立斬無赦!”


    勢如騎虎,抱著不成功便成仁的念頭,袁紹再不隱藏實力,而是下達了全軍壓上的軍令,但更讓他震驚的事情還在後頭:數百個冀州軍好不容易豎起長梯,試圖往上攀登的時候,卻驚訝的發現自己腳下的梯子似乎穩定性不夠,即便有人在底下壓著,那長梯竟還有些搖搖欲墜的感覺。


    這他娘的什麽情況?


    時間已經過去這麽久,城門久久打不開局麵,須得另辟蹊徑。


    雲梯隻是其中之一,這時,血紅血紅的夕陽即將落山,也許不消片刻,天就會黑下來。


    雲梯不穩,是因為太史慈使人在牆頭上放置了大塊木板,使得雲梯豎立的角度太大,這樣的話雲梯難以成功,隻能寄希望於另外兩處進攻點。


    城門口,冀州軍寸步難行。


    袁紹等了半晌,嘴裏道:“城門為什麽沒有進展?”


    “迴稟使君,青州軍在城門內側使人築了一條石牆,如果想要過去,須得先過石牆,然而,當我方人馬翻過去的時候才驚訝地發現,青州軍聞名天下的重甲兵正蓄勢以待。


    “重甲兵?”


    “不錯,使君還記得公孫瓚的步甲嗎?”


    “嗯?有些印象,怎麽了?”


    “使君曾經說過,公孫瓚不產鹽鐵,他麾下的鐵甲全部來源於李賢”


    “不錯,是有這麽一迴事”


    “李賢麾下匠工營日夜勞作,所出鐵甲俱是精銳,刀砍不動,槍刺不透,是難得的精品,這一次,咱們遇上的八成就是太史慈最精銳的兵馬”


    袁紹皺起眉頭,聽這一說,他頓時覺得自己有些莽撞了。


    一直以來,太史慈的鐵甲軍都未曾露麵,所以袁紹想當然地認為城中沒有重甲兵,可是,這一刻,他才有些後悔。


    半途間,冀州軍一路疾衝,早就消耗了大半體力,與青州軍相比,完全不在一個層次。


    死亡的威脅之下,原本陣形嚴整的冀州軍卒頓時起了不小的騷亂。


    軍將竭力壓製著,可這時候,奪命的箭矢已經露出了嗜血的獠牙。


    “噗哧”,箭矢穿過軍卒簡陋的皮甲,巨大的慣性甚至把人往後拖走了數步之遠。


    猶在顫動的箭尾在無聲地向眾人宣示著它的破壞力。


    在李賢的指點下,青州軍中使用的長弓力道更足,而拋射的箭矢殺傷力也更大,原本三棱形的箭槽在李賢的要求下增加了一個小小的尾勾。


    這一個不起眼的尾勾給中箭的冀州軍帶來了嚴重的傷害,除非剪斷箭矢,不然,冒然拔出箭頭,反而有可能將傷勢加重。


    嚴密的箭雨傾瀉而來,原本陣形齊整,士氣高昂的冀州軍將在接連的打擊下很快覺得心中沒底。


    怎麽會這樣?


    地道遲遲沒有音訊,而城門口依舊沒有進展,活著的冀州軍在急劇地減少著,袁紹有些心浮氣躁。


    必須殺過去!


    “張,前鋒遲遲打不開局麵,這是為何?”


    張咬了咬舌尖,嘴裏道“許是守軍準備太足”。


    “可有破敵之策?”


    “末將願往!”


    “好,你若出馬,我就放心多了”


    張不再言語,他領著手中最後的三千兵馬往澤幕城衝去。


    數百步的距離幾乎轉瞬即逝,這時候,青州軍的長弓手已經不敢冒然發箭了,他們怕誤傷了己方的人馬,隻有幾個箭術高超的神箭手在暗施冷箭。


    麵對削減了一大半的冀州先鋒,太史慈覺得神清氣爽,他要將冀州軍所有的銳氣磨光!


    不知過了多久,張終於來到城門內側。


    此時,陳武正在大開殺戒。


    張目眥欲裂,“賊子,看招!”


    兩將相遇,俱是戰意沸騰。


    宛若疾奔的野牛遇上了狂奔的戰車,雙方各不相讓,冀州軍擺出誌在必得的模樣,而青州壓根沒打算放棄,決意背水一戰,永不後退。


    沒了弓箭的滋擾,冀州軍漸漸恢複了昔日的膽氣,大家都是一個鼻子兩隻眼睛的人,隻要砍過去,青州軍一樣會流血,一樣會死去。


    張將手中的鐵槍唿嘯著向雄闊海刺去,緊要關頭,陳武卻以不符合他龐大身軀的靈巧一個閃身躲避了開來。


    讓過鐵槍之後,陳武驀然暴起,他高高地舉起長刀,對著張就使出了一招力劈華山。


    迅若雷霆,動若閃電。


    陳武的動作實在是太快了,當張將收馬迴轉的時候,一個碩大的刀刃便出現在他的眼前。


    “鏗”,張險而又險地舉起鐵槍格擋住長刀,然而,虎口傳來的巨大力道卻讓他鐵槍一鬆,險些失手!


    真是該死,張沒想到年紀輕輕的陳武竟然有這麽一手,一時之間很是意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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