亂世來臨,人命賤如狗。【】


    民夫也好,軍卒也罷,他們隻不過是身不由己的馬前卒,無法選擇自己的命運。


    青州軍強攻澤幕城得手之後,臨近的冀州百姓舍家棄業,要麽躲入深山,要麽進入大城暫避風頭。


    數年來,青州軍清剿黃巾賺取了不錯的名頭,可是,誰也不敢拿自己的身家性命去賭,萬一青州軍將貪婪嗜殺,那時候,倒黴的就不隻是一個人了。


    於是乎,等到冀州軍南下的時候,方圓數十裏範圍裏隻剩下寥寥幾個鄉堡,除此之外,再無人煙。


    不過,這卻也難不到袁紹。


    一紙軍令,當即集齊五萬民夫。


    大軍出征,離不開民夫隨行。


    民夫沒有武器,不能上陣廝殺,不過,他們卻可以運送糧秣,填充護城河。


    此番,澤幕城下,萬餘民夫背負著成袋的泥土來迴奔走。


    城頭,箭雨唿嘯而來,民夫沒有甲胄,手中隻有簡易的藤牌。


    藤牌無法護住全身,不長的路上,到處都是民夫的屍首


    對於袁紹而言,隻要死的不是冀州精銳,那就無所謂。


    雙方的弓手玩了命地拉弓,民夫沒有退路,隻能埋頭前衝。


    不知道過了多久,護城河在肉眼可見的速度裏消失了。


    袁紹當即立斷:“張,接下來看你的了”。


    張咬緊牙關,大聲應諾:“使君瞧好便是”。


    接下來,在密集的箭雨中,大隊大隊幽州銳士一路疾行。


    厚重的甲胄為軍卒帶來了絕佳的防護力,箭矢擊打在甲胄上,發出“叮叮鐺鐺”的聲響,卻很難傷害到著甲的銳士。


    一時之間,幽州軍士氣大盛。


    將箭矢的威脅降到最低之後,蓄勢以待的幽州軍隨時可以衝到城下。


    不過,再堅硬的盔甲也不可能完全杜絕死亡。


    總會有刁鑽的箭矢從意想不到的地方破甲而入,軍卒都是**凡胎,傷亡在所難免。


    然而,與即將取得的戰果相比,些許折損,完全在可以承受的範圍之內。


    袁紹屏住唿吸,前鋒已過護城河,即將抵達城下,適才,他已經下令,大軍強攻城門。


    成敗在此一舉!


    能否破門而入,直接幹係到大軍的下一步行動。


    投石機已經指望不上了,就在銳士衝鋒之前,青州軍的床弩毀掉了最後一架投石機。


    沒了超遠程武器,袁紹隻能寄希望於自家兵馬。


    “傳我軍令,先入澤幕城者,賞錢百貫!”


    前所未有的重賞,幽州軍聞聽之後頓時覺得衝勁十足。


    高大的澤幕城,千瘡百孔的城門在幽州軍眼中都是沉甸甸的銀錢。


    衝上去,這些都是自己的!


    一時之間,幽州軍舍生忘死,完全不懼死傷。


    從高處望去,下方盡是黑壓壓的敵卒,他們宛若螞蟻一般,一個接一個,密密麻麻。


    太史慈見罷不驚反喜,他正色道:“短矛手何在?”


    話音剛落,便有五百名背矛士大聲應諾:“背矛士在此!”


    “城下,自由投擲!”


    “喏!”


    張麾下有多半人馬都是老卒,他們隨著袁紹南征北戰,有著豐富的廝殺經驗。


    在眾人想來,城下數十步,這是守軍的防禦死角,弓手威脅不到,滾木石又鞭長莫及,因而,袁軍先鋒都將此處當成了休息整隊的地點。


    誰曾想,就在大隊人馬略作停頓的當口兒,數百根短矛從天而降。


    “豎盾!”


    “快躲!”


    驚唿聲此起彼伏,幽州軍雖有察覺,卻低估了短矛的殺傷力。


    青州軍的背矛士卯足了力氣,誓要大開殺戒。


    “噗噗噗”,箭矢穿不透的甲胄麵對從天而降的短矛宛若紙糊的一般。


    短矛刺中者,絕無幸理。


    “快,衝過去,衝到城下!”


    在死亡的威脅下,幽州軍亡命狂奔,兩千人的先鋒折損了幾百人,餘者依舊將城門當成了突破口。


    搖搖欲墜的城門看上去一觸即倒,讓人無法忽略。


    對於袁紹而言,就算城門是誘餌,他也會毫不猶豫地吞下去。


    機會難得,一旦錯過,說不定就要耽擱三五日的時間。


    袁紹沒有那麽的時間浪費,據說,李賢麾下主力據此也不過三五日的距離,袁軍必須在青州援軍抵達之前拿下城池,否則的話,袁紹將麵臨困境。


    緊要關頭,袁紹打算雙管旗下:“地穴準備的如何?”


    “兩條真道,三條假道,隨時可以使用”


    袁紹微微頜首:“讓他們進入地穴吧”。


    張沒想到這麽快就動用了殺手鐧,他緩了片刻,方才應諾:“得令!”


    不同於先鋒軍大張旗鼓地衝鋒,進入地穴的幽州軍不敢大聲喧嘩,他們盡可能地降低自己的存在感,為的就是麻痹守軍,追求一擊必殺。


    地道狹窄,每次僅容數百人。


    不過,一旦前頭平安無事,後方的兵馬便可源源不斷地進入通過。


    地下難行,軍卒們舉著火把,緩步前行。


    為了防止打草驚蛇,幽州軍並沒有戳出地道口,他們最接近地麵的地方距離地表還有數尺的距離。


    城上城下,鬥智鬥勇,廝殺正酣。


    對於守軍而言,聚在城下的幽州軍是最好的靶子。


    “嘭嘭嘭”,這是青州軍的滾木石在發威。


    長弓、短矛、滾木石,這些防禦手段配合妥當,給幽州軍帶來了極大的殺傷。


    終於,數十名幽州軍冒死扛來了木樁,在付出一半的傷亡之後,他們將木樁運到了城門口。


    “兄弟們,聽我號令”,這是為首的什長在大勝之後。


    “咚咚咚!”木樁撞門,發出巨大的聲響。


    忽而,一大鍋沸油從天而降,正在蓄力的軍卒當即被燙了個正著。


    一時之間,歇斯底裏的慘叫聲此起彼伏。


    燙傷,不足以致命,卻可以給人帶來難以言喻的痛苦。


    但凡被沸油燙中的軍卒,他們都有一種生不如死的感覺。


    然而,這僅僅是開始。


    沒多久,又有沸油兜頭潑下。


    盾牌、盔甲在這時候全無效果,幽州軍隻能發出絕望的哭嚎。


    滲人的哭喊歇斯底裏,袁紹聽罷之後打了個寒磣,饒是他久經戰陣,再次看到這般慘況,卻還是忍不住有些心驚肉跳。


    為了防止誤傷,幽州軍的弓手已經停止了拋射,這時候,渡河的先鋒軍隻能靠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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