驚惶失措的流寇望風而逃,到處都是丟棄的軍械盔甲。【】


    月亮高掛在空中,流寇丟了火把,生怕火光引來殺身之禍,他們一路狂奔。


    商隊護衛雖然精銳,但是,數量畢竟隻有一百多人。


    據陣而守,趁其不備打個措手不及也就罷了,真要是追出去,萬一遭遇不測,誰也不敢承擔這個責任。


    皎潔的月光下,陳到大聲唿喝:“鳴金收兵,任何人不得肆意追擊!”


    “賊人逃了呀,為什麽不追出去?”


    “記著,我們是護衛,不是軍卒,我們的目地是救人,而不是殺人”


    那校尉恍然大悟,嘴裏道:“我明白了,隻要貴人平安無事,那便是大功一件,反之,若是因為剿匪事宜,導致貴人出了什麽問題,就算我們殺敵無數,到頭來也難逃一死!”


    陳到沒好氣地嗬斥道:“知道你還問?”


    “好了,我這便讓弟兄們原地固守!”


    “沒錯,我總覺得賊人來得突然,去得也突然,太過詭異了”


    “將軍所言極是,咱們隻要謹慎小心,以不變應萬變,那便不會有過錯”


    陳到深以為然。


    商隊護衛見好就收,倒是給了流寇喘息之機。


    丁苗在部眾的裹挾下足足逃出了數百步遠,等到他意圖收斂人心的時候,才猛然發現,四周的部眾實在是太少了。


    隻不過敗了一陣而已,其餘的人馬去了哪裏?


    丁苗越想越怒,他大聲咆哮:“都給老子停下!”


    慌亂中,流寇置若罔聞。


    丁苗抽刀在手,嘴裏道:“不遵將令者,殺!”


    說罷,丁苗匹練般揮出一刀,輕易殺死了一名涕淚交加的流寇。


    四周的流寇驚呆了,誰也沒想到丁苗竟然會暴起殺人。


    好不容易從商隊的護衛槍下逃出來,誰曾想,竟然死在了這裏。


    兔死狐悲之下,不少賊寇對丁苗生出一股怨憤之情。


    丁苗孰視無睹,他故作兇狠,嘴裏道:“商隊的護衛沒有追過來,我們有充分的時間休整,誰再亂逃亂竄,老子這刀可不認人!”


    此時,丁苗的親衛急忙聒噪助威,嘴裏道:“大頭領有令,不遵將令者,殺!”


    丁苗在流寇中是出了名的心狠手辣,眾人懼他實力,全都敢怒不敢言。


    不過,人都有從眾心理,漸漸地,聚攏在丁苗周圍的賊寇越來越多。


    丁苗心情漸好,部眾多多益善,對於流寇而言,人數的多寡是衡量的戰力的重要標準。


    本以為之前那番廝殺,起碼有多半人馬慘死在箭雨之下,誰曾想,竟然還有這麽多人手存活下來。


    留得青山在不愁沒柴燒,丁苗在心中盤算著,等到人馬緩過神來,一定給商隊一個終身難忘的教訓。


    他娘的,一個商隊而已,早晚將他們殺的片甲不留。


    這邊,丁苗在收斂部眾,數百步開外的另外一處地方,兩名身著錦衣的男子正打量著戰場。


    其中一人吸了口冷氣,道:“這商隊的護衛好生厲害,千餘人的衝陣都擋了下來,我記得他們總共不過兩百多人而已”。


    “商隊的首領也很小心,我的調虎離山之計都沒了效果”


    “不成,總不能讓他們熬過去”


    “你有什麽好法子?”


    “調派兵馬,將其一網打盡”


    “不可,這裏是曹操的地盤,你想白白便宜他嗎?”


    “那也好過便宜李賢!”


    “莫要逞一時之氣,今夜遇襲,商隊的護衛一定會嚴加防範,,咱們不如多收買幾股流寇,讓他們出手”


    “賊寇總是些烏合之眾,難成大事,下一次,再有這般機會,我一定親自出手”


    “也罷,隻要能夠達成目的,我願在將軍麵前應承,對了,你可曾看清楚了,皇後果真在商隊?”


    “千真萬確,伏皇後正在其中,不過,我總覺得這商隊不簡單”


    “我也有這樣的感覺,暫且拭目以待吧,我相信他們早晚會露出馬腳,那樣的話,便是咱們的可乘之機”


    “喏!”


    這一夜,注定漫長無比。


    陳到、朱桓沒敢睡下,他們守在護衛身旁,愣是瞪了一夜的眼睛。最終,商隊平安無事,倒是把他們累的狠了。


    華佗更是忙碌,大戰廝殺,總會有人受傷,這時候就顯示出華佗的重要性了。


    無論傷勢輕重,隻要華佗出手,存活的概率會大幅提升。


    閑置了小半個月的時間,如今好不容易遇到大顯身手的機會,華佗廢寢忘食,忙得不可開交。


    清洗傷口、消炎去毒,華佗一個人忙裏忙外。


    後來,還是陳到看不過眼,才讓人出手相幫。


    當太陽從東方升起的時候,華佗已經將所有的傷者處理妥當,除了傷勢過重的三名護衛無法救助之外,其餘三十多人全部救活了。


    護衛千恩萬謝,能夠遇到華佗完全是他們的僥幸,華佗自己倒是習以為常。


    伏皇後雖未出戰,可她也嚇的一夜未眠。


    眼瞅著就要與皇帝見麵了,怎麽又節外生枝了呢?


    希望消息未曾走漏,否則的話,接下來的路可不容易走呀!


    兗州,漳縣。


    一壇冰涼的冷水兜頭潑下,趙九恍恍惚惚的意識驟然蘇醒。寒徹入骨的冰水透過傷口,深深的浸入到了傷口裏。昏迷過去還不覺得痛疼,但此刻一朝夢醒,那種非人的痛楚隻讓人覺得,也許,死才是真正的解脫。


    然而,趙九不能死,乏力的睜開酸澀的眼睛,映入眼簾的是一雙殺氣騰騰的眸子,黑亮的眼睛之下是一張瘦長的黑臉,一道長長的疤痕正在這張冷颼颼的臉上張牙舞爪的笑著。


    “說吧,你到這裏來是奉了誰的命令,意欲何為”,對方音量不高,但卻極富穿透力。


    趙九冷冷一笑,並不多言。


    “嘩啦”一聲,又是一壇冰涼的冷水潑下,隻不過,對方好像在冷水裏加了鹽粒,趙九隻覺得渾身上下好像快要散架了,巨大的痛楚通過中樞神經敏銳的反映到他的大腦,如此酷刑之下,趙九的精神卻格外集中起來。


    “郭汜郭大將軍”,許久未曾開口,趙九的口齒都變得有些不清楚了。


    “什麽?大點聲”,那人高舉拳頭,猛地吼了一嗓子。


    “郭汜讓我找尋伏皇後的下落”,趙九奮起全身的勁力,向對方迴吼道。


    “喔?你有著落了嗎?”


    趙九搖了搖頭。


    “真是不見棺材不掉淚呀,再給他點厲害瞧瞧!”


    “嘩啦啦”,又是一盆鹽水兜頭潑下。


    趙九發出歇斯底裏的唿喊,“我說,我什麽都說!”


    “喔?你倒是說說看,你要說什麽?”


    “伏皇後就在漳縣”


    “什麽?你再說一遍”


    “大漢伏皇後就在彰縣”


    “在漳縣何處?”


    “這,我也不知”


    “彰縣?好,很好,來人呐,放他下來,給他酒肉,這幾日莫讓他餓死了”,縣尉吩咐一聲,忽而陰沉的對著趙九笑了笑,“原本我想將你即刻處死的,但我卻想讓你知道,如果你敢撒謊,那麽你一定會明白,有時候,活著反而是最大的痛苦!”


    趙九冷不丁的打了個寒磣,從對方眼中,他隻看到毫不掩飾的嗜血,以及殺戮。


    統領能夠成功嗎?趙九閉上了眼睛,該做的,他都做了……


    大步來到縣衙,縣尉蔡陽尋到縣令,講述今日之事。


    “縣尊,最近賊寇舉動詭異,怕是有所圖謀呀”。


    縣令陳造不以為意:“且讓他們猖狂幾日,曹公很快就要騰出手來,他們蹦的日子不多了”。


    “曹使君已然下令,讓我等嚴加盤問過往客商,不可放過嫌疑之人”


    “天子已經去了青州,現在盤問還有什麽意義?”


    “適才郡兵抓到一名行腳商,形跡可疑”


    “喔?可曾問出什麽了?”


    “是郭汜的人手”


    陳造啐了一口,道:“賊子!”


    “據說,曹使君有可能與郭汜聯手”


    “袁紹四世三公,稱霸河北,與他聯手便足以對付李賢,何必再與郭汜這等亂臣賊子聯絡?”


    蔡陽低聲說道:“伏皇後可能就在兗州”。


    陳造呆了片刻,急聲道:“果真如此?”


    “漳縣地處要道,隻要設立關卡,一定不會錯過!”


    “未向曹公請示便自作主張,隻怕不妥呀“


    “伏皇後所在的商隊就在附近,若是再耽擱下去,說不定她們已經離開了”


    “先斬後奏?”


    “隻能如此了!”


    “也罷,傳令下去,但凡外鄉人,無論是誰,一律查個仔細!”


    “喏!”


    青州,李賢以日行六十裏的速度往徐州而行。


    午時三刻,大軍從微山湖畔經過,飛濺的浪花在陽光的映射下熠熠生輝。


    轉眼已是秋日了,湖畔的草木褪去了春日的綠意,放眼間,一片蕭瑟。


    故地重遊,李賢憑空多了幾分感歎,數年之前,他隻不過是一個鹽丁而已,那時候的他,還在為如何在活下去而苦苦掙紮,現如今呢?


    人馬七萬,還都是些殺過人的悍卒,官職更是連升數級,成了大漢朝響當當的實權人物,連天子就成功搶到了手中!


    青州、徐州已然盛放不下李賢的雄心壯誌了。


    忽而,“噠噠噠”一陣急速的馬蹄聲傳來。


    李賢迴首一望,是哨探的軍卒。


    怎麽?


    青州承平已久,賊寇絕跡,大軍行了十多日也沒有異常。


    “報,使君!我伍人馬在前方山下抓獲九人,其中有六人手持利器,看樣子非是良善。”


    九個人?他們想幹什麽?李賢疑惑起來:“有沒有問出什麽情況?”


    “有三人說他們是附近的鄉民,上山來采藥,而另外的人馬卻是附近一個李姓大戶家的院丁”


    “采藥?李姓家丁難道是來抓他們的?你在采藥人身上有沒有發現什麽東西?”


    哨探攤開手心,露出一塊金光閃爍的石子。


    饒是李賢想破腦袋也沒想到所謂的草藥竟然是金子!


    後世裏沒聽說過微山湖畔有金礦呀,這金子從哪裏來的?


    “快去把那三個鄉民帶來”


    哨探不敢怠慢,應諾離去。


    沒多久,三個壯碩的鄉民便背著籮筐來到了李賢跟前。


    李賢從籮筐裏確實看到了不少的藥草,可卻沒有找到自己想要找的東西,掂量了手中的金礦石,李賢問道:“這東西是你們在山上發現的吧?我是青州刺史李賢,你們要知道,匹夫無罪,懷璧其罪的道理。”


    兩個年紀輕的鄉民眼前一亮,看樣子他們也聽說過李賢的名頭,張張嘴,就想說些什麽,可年長些的鄉民卻歎了口氣,道“使君說的哪裏話,我們都是老實本分的草藥人,隻不過是幾籮筐藥草罷了,不值幾個大錢。”


    李賢搖了搖頭,道:“幾筐藥草應該還不值得李大官人大動幹戈吧?”


    中年鄉民臉色一變,這時候,另外兩個少年叫道:“爹,李使君可不是那些草菅人命的昏官,若沒有,咱們爺們早就餓死了,你就實話實說了吧,要不然那李佑定然不會放過我們的。”


    中年鄉民歎了口氣,終於說道:“使君,小民有罪,適才欺瞞了你,沒錯,我們父子三人確實在山中發現了金石,隻是消息不知怎麽傳到了李家莊李佑的耳中,那李佑貪婪狠毒,派來的這幾名走狗就是為了禁錮我們,好為他找礦的呀。”


    金礦?


    李賢心中一動,采藥的父子三人還可以納為己用,可李佑的態度卻實在不好琢磨。


    李賢可不想在自己采取金礦的時候,旁邊還有一個虎視眈眈的餓狼伺機以待。


    寧可錯殺不可放過?


    隻是如果就這麽把那九名家丁殺了,說不得還得斬草除根,再去除掉李佑一族。


    這麽一來,勢必要殺掉許多無辜的性命。


    饒是李賢穿越而來,見慣了書中殺伐果斷的梟雄事跡,可真的輪到自己頭上的時候,他卻真的猶豫了,那都是活生生的性命,是一個又一個的家庭,他的心腸沒有狠到這種程度。


    遲疑之下,李賢隻好把問題交給采藥人:“那幾個李家的家丁,往日裏有沒有為虎作倀?”


    “有,他們討要租子的時候,手黑,心狠,見到什麽值錢就拿什麽,我們村子的紅兒就是被李佑強擄入府的”


    這樣說來,李佑確實有了地主惡霸的基本特征,有一群囂張跋扈的家丁,甚至還有逼良為妾,無視大漢律的前科劣跡。


    如此種種,就是把李佑殺了,也絕不會有人喊冤,鄉民隻會拍手稱快。


    李賢深吸了口氣,道:“把那九個人殺了吧,罪名是意圖衝擊官軍,圖謀不軌,予以當場格殺!”


    對李賢的命令,軍卒沒有任何遲疑的執行了,“喏!”


    在采藥三人組還在驚疑不定的時候,遠處陡然傳來一陣慘叫,卻是青州軍處死了李佑的家丁。


    年輕的少年身體輕微的顫抖著,他沒想到,李賢隻是一句話便輕而易舉地判定了九個人的生死。


    原本對李佑家丁的怨恨、懼怕、憤怒之情都在瞬間煙消雲散,剩下的,隻有對李賢的恐懼。


    一言定人生死,這就是高高在上的官兒嗎?


    相對比兩個兒子的恐懼,中年男子顯得鎮定多了,他抱拳作揖,道:“不知使君有何吩咐,小民家中別無他人,隻有這兩個不成器的兒子,不知道能否堪用?”


    男子這麽說,意思無外乎有兩點,第一,表明態度,願意為李賢效力,第二,父子三人無牽無掛,不必有過多的顧慮。


    李賢笑了起來,微山湖畔還真是藏龍臥虎,一個采藥人竟然就有這等洞察人心的智慧,“也罷,且隨著我到沛縣一行吧。”


    “喏!”


    經過這麽一段小插曲,一路上,青州軍行進的更加小心了。


    胯下有良駒,家中有美女,現在又要搶個金礦。


    李賢自我陶醉了下,覺得古代越來越適合自己這個宅男了。


    不用擔心空氣汙染,不用考慮食物的來源,甚至不用憂慮計劃生育,想生幾個生幾個,想找幾個老婆就找幾個老婆,這不是宅男夢寐以求的事情麽……


    一個時辰之後,李家莊李佑的府上陡然傳出一聲怒吼,隱隱約約地聽得一人在憤怒地咆哮“賊子,我與你勢不兩立!”


    午後,青州軍抵達沛縣。


    還未入城,士紳鄉民便出城十裏相迎。


    大漢天子呀!


    有多久沒有天子駕臨沛縣了?


    要知道,沛縣可是高祖劉邦的故鄉!


    至於兗州刺史曹操,他也是沛國西部的譙縣人氏,說起來,他與劉邦算是同鄉,隻不過,曹操的名望顯然無法與劉備媲美。


    天子入沛縣,要做得第一件事便是祭拜高祖。


    四百多年前,高祖劉邦從泗水一個小小亭長起事,一路披荊斬棘,先入鹹陽,滅秦,最終擊敗項羽,成為天下之主,其經曆可謂傳奇之至。


    如今,大漢天子雖然式微,可是,瘦死的駱駝比馬大。


    在沛縣百姓心中,大漢天子依舊是尊貴無比的象征。


    為啥?因為漢朝曆代的天子都對沛縣輕徭薄賦,多次減免稅賦,這樣的天子,百姓自然很是愛戴。


    劉協繼位以來,雖然沒來得及為沛縣做什麽,可是,百姓愛屋及烏之下,也對他頗有好感。


    劉協不作為是因為奸人掌權,如今,天子逃脫牢籠,想必,用不了多久便可以重振漢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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