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邳的孔黎正在家中待產,若是有華佗在旁護佑,母子平安的係數豈不是大大增強?


    東漢末年,醫療水平極為底下,既沒有剖腹產,又沒有供氧機,若是產婦腹中胎兒過大,很有可能難產。()


    產婦的在生產的時候能否母子平安,一半靠運氣,一半要靠產婆或者醫者。


    對李賢而言,還有比華佗更何時的醫者嗎?


    孔黎可是李賢珍愛至極的女子,李賢絕不容許她出現絲毫的意外。


    隻是,李賢對華佗並沒有管轄權,萬一華佗中途離去,誰也無可奈何。


    在普通軍士心中,醫者擁有至高無上的地位。


    沒得到叮囑的話,誰也不可能限製華佗自由呀!


    想到這裏,李賢急忙問道:“華佗可曾說過什麽?”


    “華佗對使君提出的刀傷治療方式讚不絕口”


    李賢靈光一現!


    若想讓華佗老老實實的到下邳去,一定得拿出打動他的東西。


    華佗不愛財,不愛色,唯獨癡迷醫術,那麽,就拿醫術來引誘他!


    在李賢的時代,中醫沒落,西醫橫行,但是,《本草綱目》這等醫書卻是普及的。


    李賢想了想,便對陳宮說道:“你且派人告訴華佗,便說我有問題向他討教,請他務必到下邳走一遭”。


    華佗在東漢末年已經小有名氣,若非如此,他也不可能救出伏皇後。


    李賢所言讓陳宮皺起眉頭:“使君,若是華佗一意孤行,那又該如何是好?”


    “你便告訴他,我有防治瘟疫的法子,他必會依言而行”


    陳宮倒吸一口冷氣,東漢年間,瘟疫橫行,有的村落甚至死的幹幹淨淨。


    如果李賢真有防治瘟疫的法子,華佗定會前往下邳,隻是,李賢真的知道嗎?


    與李賢交往的越久,他身上的迷霧便越深。


    內政、軍事,李賢仿佛無所不知,之前,曾有人說李賢懂醫術,善軍械,陳宮不甚了解,現在看來,隻怕傳言非虛!


    自古以來,隻有“貪多嚼不爛”的說法,少有“樣樣精通”的人物。


    不知不覺間,陳宮對李賢又多了幾分敬佩之情。


    解決了一樁心事,李賢的心情格外晴朗。


    神醫華佗呀,曆史上第一個想出開顱治病的人!


    無論如何也得將其留在下邳,若是真的不行,也得讓他傳授幾個徒弟。


    數百裏外,青驢上的華佗冷不丁打了個噴嚏,他感覺自己的後背冷颼颼的,好像有什麽人在算計他。


    華佗皺起眉頭,他與世無爭,從不參與仇殺毆鬥,有時候,即便卷入是非,也定會安然無恙。


    醫者呀,生老病死,誰也不能免俗,結交華佗這等神龍見首不見尾的高手,等於關鍵時刻多出一條命!


    華佗身後有一輛馬車,車內載著一隊年輕的母子。


    女子身著錦衣,看上去便非富即貴。


    馬車外,四名青州細作化裝成馬夫、護衛,正謹慎前行。


    華佗識得道路,隻要再行十多裏,車隊便可停下來休整一番。


    趕了幾十裏路,胯下的青驢都有些累了,華佗愛惜地摩挲著它的鬃毛,嘴裏道:“這幾日卻是苦了你了”。


    青驢“噗哧、噗哧”打著響鼻。


    臨近的青州護衛打趣道:“先生,你這驢會說話呢”。


    華佗笑道:“青驢陪我走南闖北,頗通人性,我這麽誇它,它應該聽得懂”。


    護衛顧及華佗的身份,並未嘲笑,隻是說道:“先生此番救了主母、小公子,我家家主定會有所表示,到時候,為這青驢娶個媳婦”。


    華佗並不知道他救得母子二人便是大漢皇後,他笑道:“醫者,須懷仁慈之心,如果救人是為了報酬,這就失了醫德”。


    “先生真乃義士也”


    “夫人的病情已經穩定下來,再過幾日,若是沒有反複,我便要離開了”


    騎士大急,“啊,先生何必急著離去,難道還有要事嗎?”


    “天下病人何其多也,夫人若是康複,我留下來便沒了用處”


    “先生救了主母,我家主公尚未表示一番,若是先生就此離去,隻怕我等交不了差呀”


    華佗笑道:“不妨事,是我覺得滯留無益,與你們沒有關係”。


    “可是……”


    “我聽說刺史李賢頗懂救治之道,若是有暇,我會前去拜訪”


    話都說到了這份上,騎士自然不好多言。


    沿途間,遇有關卡,多是青州護衛出麵,倘若真正遇到難纏的角色,便由華佗解決。


    華佗在兗州的地麵上頗有名望,上至軍將,下至士卒,沒有不賣他麵子的。


    整個兗州境內草木皆兵,好像發生了什麽了不得的大事。


    天子劉協抵達青州的消息早已經傳揚開來,為了提高劉協的權威,李賢甚至將泰山封禪,祥瑞現世的典故宣揚出來。


    華佗聽罷之後並沒有太多反應,一切稀鬆平常。


    這一日,李賢增派的援兵終於跟護衛華佗的人馬碰上了頭。


    甫一見麵,新來的護衛便向華佗發起了邀請:“我家主公竭力相邀,還請先生莫要推辭”。


    華佗皺起眉頭,行醫這麽多年,權貴他遇到了很多,那些人往往自命不凡,其實不過是些仗著家族餘蔭蛀蟲而已。


    “不知你家主公姓甚名誰?”


    “姓劉”


    華佗搖了搖頭,表示一無所知。


    騎士又道:“先生可還記得兗州曹操為何如此緊張?”


    “不是說天子到了青州嗎?”


    “不錯!”


    華佗瞪大了眼睛,“車馬中的夫人該不會是當即天子的家眷吧?”


    “先生一猜即中,小人佩服,天子聽說皇後沒事,足足高興了一整日,他還說,一定要當麵重些華先生,”


    華佗婉拒道:“舉手之勞而已,何足掛齒?”


    “天子有意讓華先生擔任太醫官,不知先生可有想法?”


    華佗麵露苦笑,他歎息道:“我過慣了山野中自由自在的日子,,怕是受不了官場中的規矩呀”。


    騎士又道:“我家使君讓我轉告華先生,天花、瘟症並非絕症!”


    華佗大為驚異:“李使君怕是在說笑吧,天花如何能治?瘟疫,波及範圍太廣,如何能將其杜絕?”


    “小人是在轉述李使君所言,其餘一概不知,先生若是有暇,可往徐州下邳一行”


    華佗深深吸口氣,他心跳加快。


    倘若護衛說得是真的,那麽,以後天花、瘟疫病人豈不是有了痊愈的希望?


    天花,這可是要人命的疾病,真要是招惹上了,有死無生,可是,李賢為什麽說他有法子?


    身為青、徐刺史,李賢沒必要撒謊!


    華佗思來想去,總是覺得一個朝廷命官沒必要針對他這個小小的醫士撒謊。


    “也罷,即是如此,我便去下邳!”


    騎士大喜,終於對李賢有了交待。


    為了掩人耳目,華佗一行與一支商隊同行。


    商隊規模極大,護衛中也有不少好手。


    隻不過,商隊財貨頗多,已經引起了流寇的注意。


    青州、徐州多次剿匪,流寇不敢在州郡立足,很久之前便紛紛外逃,來到鄰近郡縣。


    兗州,相對而言便是一個不錯的藏身之地。


    曹操擊殺呂布,重新執掌了兗州大權,可是,不少地方地理複雜,百姓困苦,適合作為占山為王的根基。


    這一日,天色漸晚,商隊在一處溪水邊安營紮寨。


    晚飯過後,商隊的護衛在外麵設立了崗哨,可是,護衛伏皇後的青州護衛還是又布置了一道防線。


    很快就是遷都的日子了,若是伏皇後平安抵達下邳,自然皆大歡喜,可若是中途遭遇不妥,護衛的軍卒鐵定難逃一死。


    李賢賞罰分明,功是功,過是過,倘若真的罪不可赦,他便不會手下留情。


    時間還早,華佗睡不著,他躺在皮褥上閉目養神。


    忽而,外頭傳來一陣噪雜之聲。


    華佗以為自己聽茬了,可下一刻,外頭輪值的護衛便大聲叫喊:“華先生,快起來吧,流寇殺過來了”。


    “流寇?什麽流寇有這麽大的膽子,竟敢襲擊商隊!”


    商隊足有一百名護衛,三百名趕車的苦力、腳夫,要想襲擊這樣一支嚴加防範的商隊,流寇得有多少人馬?


    外頭殺聲大作,黑夜中,夜不視物,誰也不知道到底有多少賊人殺了過來。


    好在商隊的護衛訓練有素,遭遇襲擊,他們並不見慌亂,而是按部就班地做好防護措施。


    商隊的貨物是一定要保護周全的,其次,便是騾馬,沒了騾馬,商隊如何繼續前行都是個問題。


    白日間,商隊護衛已經將車輛圍成了一個圓弧形。


    此時,仗著車陣之利,賊寇一時之間竟沒有殺過來。


    華佗心中忐忑,賊寇兇狠,跟他們是沒有道理可講的,若是待會兒不行落入賊寇手中,隻怕後果難料!


    伏皇後緊緊摟著懷中的孩子,惶然失措。


    忽而,“哚”,一支箭矢插到了車馬上。


    伏皇後嚇的梨花帶雨,她摟著的孩童更是驚恐不已。


    “快看,這裏有個娘們!”


    不遠處,傳來一聲極其猥瑣的聲音。


    賊寇愛好不同,有的貪財,有的好色。


    商隊西南角的賊寇便是看上了伏皇後的美色,他召喚同伴,打算殺人奪美。


    賊寇們絕想不到,今日裏,卻是伏皇後在此!


    “快,攔住賊寇!”護衛統領大聲唿喊,讓麾下前去支援。


    這支商隊其實是李賢的產業,隻是從未暴露罷了。


    為了掩人耳目,商隊並沒有將伏皇後安置在核心,而是稍稍靠外的地方,畢竟,誰也想不到,竟然真有賊子來了。


    皇後身邊足有八名護衛,其中,有一小半人要衛護華佗,隻有三五人可以上前廝殺。


    “射箭!”


    商隊的護衛箭術精湛,他們手中弓矢不停,仿佛不要錢一般。


    其中,意圖染指皇後的賊寇很快便死在了亂箭之下。


    在如雨般的箭矢打擊下,賊寇折損了數十人,而四輪箭雨,也消耗了長弓手多半的體力。


    同樣的攻勢精度,再來三輪的話,便足以穩定局勢。


    弓手氣喘籲籲,他們身旁,一百名商隊的護衛正嚴陣以待。


    槍兵對敵!


    有車馬作依仗,黑夜中,長槍兵是最為穩妥的選擇。


    眼前跑的最快的賊寇已經衝到了長槍兵前十多步的地方,再度射箭,雖然依舊可以殺傷賊寇,卻已經失去了最初的威懾力。


    短兵相接,賊寇怎比得過訓練有素的商隊護衛?


    隻不過,賊寇數目太多,他們黑壓壓狂奔而來,好像完全不計傷亡。


    這般壓力之下,一人挺身而出。


    陳到豎起長槍,他身旁的護衛長吸一口大氣,都在等著他的一聲令下。


    賊寇的前鋒終於衝了過來。


    陳到一槍刺出,嘴裏迸出一個“殺”字。


    “殺!”最前排的長槍兵人人出槍,刺向了眼前的敵人。


    短兵交接,長弓手暫時排不上用場,陳到便讓他們略微休整一番,同時命令刀盾兵隨時準備衝殺殲敵。


    陳到與朱桓一向焦不離孟,孟不離焦,他們二人在荏縣城外打出風頭,殺死了百餘名匈奴人,戰後,論功行賞,陳到、朱桓都得到了大筆金錢。


    至於升職,李賢已經承諾,等到天子遷都之後,一並加封!


    李賢從不妄言,對他的承諾,陳到還是相信的。


    白日間,陳到與朱桓已經做好了各種緊急預案,其中一種便是


    按照朱桓的計劃,先用長弓盡可能的殺傷賊寇,然後再用長槍兵挫掉他們的銳氣,最後,刀盾兵出擊,一錘定音!


    如今來看,朱桓的計劃已經成功了一多半。


    熊熊燃燒的火焰照亮了賊寇的身影,讓他們無所遁形。


    賊寇留三闕一,特意為護衛留出生路,意圖讓他們突圍逃竄,誰曾想,商隊護衛壓根不動分毫,仿佛沒看到一般。


    “殺賊!”


    “殺,殺,殺!”


    此起彼伏的喊殺聲直入雲霄,敵我雙方已經戰到了一處。


    裝備精良、訓練有素的一百名長槍兵死死抵住了七百多流寇的衝擊。


    大陣之前,陳到槍槍見血,手下無一合之眾,早已膽寒的流寇下意識地避開了陳到所在的位置。


    “鏗”,鏽跡斑斑的大刀砍在了長槍兵鐵甲上,火花迸濺,那護衛卻毫發無損。


    不等驚恐交加的賊寇揮舞出第二刀,從軍陣中的第二排便陡然刺出一槍,這鐵槍出現的又準又狠,賊寇連躲閃的機會都沒有。


    “噗哧”,槍入血肉兩尺有餘,賊寇嘴裏噴出血花,再也說不出話來。


    賊寇的頭目丁苗這時候早已經腿腳酥軟,他本來以為這個商隊是個肥羊,誰曾想,竟然是頭餓狼!


    該死的,情報有誤!


    商隊的護衛太過厲害了,他們身上好像穿了甲胄,刀砍不透,槍刺不中,端的是狗咬刺蝟無從下口。


    有心撤退,可定苗又覺得心有不甘。


    賊不空行,就這麽灰溜溜地逃迴去,豈不是惹人嗤笑?


    再試試,再衝衝,實在不行的話,再做決斷。


    然而,丁苗忘了一點,一鼓作氣再而衰三而竭,賊寇都是不見兔子不撒鷹的貨色,若是讓他們嚐到好處,說不定還能讓他們玩命廝殺,可是,現在,隻見著拚命,卻見不到好處,這樣的差事,誰樂意去做?


    原本以為隻要躲過弓箭,衝到槍陣之前,賊寇憑著巨大的數量優勢便可殺死所有的商隊護衛,可沒想到商隊的槍陣太過利害,陣前已經倒下了百餘具屍體,賊寇膽寒了。


    朱桓當機立斷,他一聲令下“刀盾手,從左翼包抄,殺他們個片甲不留”。


    五十名刀盾手都是從馬夫、力士中挑選出來的青壯。


    其實,加入商團之初,這五十人便與旁人迥異。


    如今,陡然出陣,當即令人大為驚訝。


    衝陣的流寇傷亡慘重,可商隊的大陣依舊紋絲不動。


    腦子活絡些的賊寇都在想著怎麽避開後頭壓陣的悍賊,撒丫子開溜,事已至此,眼前的商隊護衛明顯是塊硬骨頭,誰也不想拿自己的人命去填。


    那些被裹挾到陣前的倒黴鬼進退維穀,他們連逃跑的空間都沒有,隻能無望地往前衝殺,可換來的卻是一杆又一杆犀利的鐵槍。


    忽而,左側的流寇如潮水一般往後退去。


    丁苗憤怒地斬殺了幾個逃跑的流寇,卻怎麽也止不住逃竄的人流。


    陳到一馬當先,他手裏手中長槍上下翻飛,目光如電,槍槍見血,招招致命。


    緊隨其後的五十名刀盾兵左手持盾,右手揮刀,殺的流寇落荒而逃。


    天上烏雲忽然散去,圓盤似的月亮掛在半空。


    清朗的月光下,賊寇無所遁形。


    從側翼衝出的刀盾兵完全擊潰了流寇的抵抗意識,殘存下來的數百流寇再也顧不得軍紀,他們推搡著,試圖逃離此處。


    丁苗冷汗連連,他沒想到隻是幾個迴合下來,七百名流寇便敗的這麽幹淨利落,連一絲反擊之力都沒有。


    “大事休矣”,腦中盤旋著這個念頭,丁苗歎了口氣,極為不甘。


    情報說這商隊有大量財貨,又說商隊護衛不強,可到頭來,丁苗的人馬撞的頭破血流,卻連一文錢都沒摸到。


    丁苗欲哭無淚,真是虧了血本了。


    早知如此,丁苗說什麽也不會前來冒險。


    現在倒好,一戰輸得幹幹淨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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