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不由分說,提起裙角,脫下了我身上的絲綢長裙,眨眼的功夫,一件瑪雅筒裙將我的整個身子罩在了裏麵,式樣有些古怪,肥大拖遝,不見線條。我正要指點兩句,艾琳塔抓起一把氣味刺鼻的葉子,就在我的身上起勁兒地抹起來,粗糙的手掌,麻利地在筒裙裏上下揉搓,弄得我直起雞皮疙瘩。


    葉子揉碎了,散落一地,她又扔過來一條長褲,讓我穿在筒裙裏。這是什麽打扮?我很不情願,看她一臉急切的好意,便順從了。


    畢竟,我是初到此地,凡事多聽聽鄉親的,總不會錯。褲子穿上了,她趕忙蹲下來紮緊褲腿,又在我的腳背和手背上塗了一層厚厚的紅藥膏,才算大功告成。


    我被折騰得一頭霧水,張開嘴正要問個清楚,老女仆卻不由分說,氣喘籲籲地把我推進了院子。來到這兒,看到一整隊裝備齊全的人馬,也都紮緊褲腿,塗了藥膏,我似乎明白了。


    這時,從隔壁又走出了兩個人,借著隨行手中的火把,勉強認出了養父和卡門。


    紅腫的雙眼,身上濃烈的酒氣,憔悴的臉色和微躬的脊背,一時間讓他們顯出了幾份老態。養父避開了我好奇的追視,自顧自地走過去,跨上馬背,卡門輕拍著我的肩頭,將我護上了一匹灰色的小閹馬。


    ——方才繼舊,多喝了幾杯,代我照顧好他。


    說完,卡門含蓄一笑,轉身消失在了禮堂後門縱深的陰影裏。


    又一個微妙的神秘人物。不過他的沉默與養父的不同,卡門仿佛是在為舊友的心情著想,盡著一份艱難的義務。從他清透的眼神裏,我看出他的內心並不封閉,而是向來收放有度、坦蕩透徹。


    就要上路了,我不禁有些遺憾,太倉促了,很想留下來,與卡門深入接觸一番。籠罩在養父身上的那一層揮之不去的迷霧,在他這裏可能會得到些許消散。


    無奈時間不等人,卡門到前麵周旋去了,幾位留守在此的軍官,應邀前來瞻仰下午送到的聖母像的尊容,這座在梵帝岡定做的白色大理石雕像蒙受了教皇的賜福,所以秉承著天主教信仰的人都想來分享這份榮光,禮堂自然被擠得水泄不通。


    我們在艾琳塔的引領下,從後院的石門下魚貫而出。接應在那裏的是兩位**著上半身、圍著鹿皮遮羞布的伊察族小夥子,持在手中的標槍在火把的照映下,通體銀亮,奔跑起來,又仿佛暗夜裏兩顆永不墮落的流星。


    裹著厚麻布的馬蹄子落地無聲,赤腳的土著小夥兒健步如飛,一樣不聞聲響。一不留神,石門已在身後緊閉,我隱約聽到了一聲從門縫裏傳出的,隨伴著哽咽的祈福聲,土音混厚,喚得好像是伊察姆納的名字。


    百步之外,一片搖曳的樹影,嗚咽聲響徹環形山穀,清白的滿月,好似一捧化不開的堅冰,凝結在瓦藍色的夜空中,地上幽暗依舊,瘋長了上百年的巨樹,在奔突的疾風中張狂著,煉獄中蟄伏已久的群魔般,向我們甩動著曲折的枝椏,恨不能一把將我們纏住,拖入腹中似的。


    如此詭異的夜晚,遍地是暗藏的殺機。


    時爾,一兩點鬼火般的光點在密林中閃過,我便要倒抽一口冷氣,來到近前,我又下意識地收緊了馬韁,迴過頭去,求救似地看著養父,他的臉紅得一片血氣沸騰,不知是白蘭地的刺激,還是正在承受著悲憤情緒的衝激。


    他不看我,眼中隻有這片密林,他是第一個衝進去的,二十位隨行也不遲疑,白色麻布衫從眼前一閃而過,我狠下心,一扯韁繩,跟了上去。


    經過第一棵西班牙香珀時,我扭頭迴望了一眼天主堂的鍾樓,不知為何,那裏竟燃起了一隻紅豔豔的鬆明火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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