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牧著急支援,軍伍是輕裝簡從,以精銳騎兵野戰尚可,但是攻城就力所不及了,而且兵力差距終究太大。


    安陽君的五萬大軍是備好一切器械來的,可以從容攻城,並且有著李牧來去如風的精騎阻敵增援,燕軍拿下的城池又一座座被穩穩的奪了迴去。


    對此燕軍一點辦法都沒有,畢竟是新拿下的城池,根本來不及修築阻礙騎兵的要塞,來不及加固修防。


    趙軍雖是疲憊之師,可是趙軍的戰力實在比燕軍強太多。在趙軍穩紮穩打之下,雖然不快,卻是穩步前進,燕軍隻能一步步敗退,拿下的城池也一座座丟棄。


    等到樂乘率兵支援趕到,丟的城池已經奪迴來一半了。


    麵對趙軍大軍來援,城陽君和雁春君太叔棟一番商議,直接撤了。


    本身就打不過,現在明顯惹急趙國了,趙國都要拚命了,援軍已至,趁著損失不大,還是趕緊撤吧。


    不是不想打,實在是即便是兵力都已經不占優勢了,還是及時止損吧。


    然後就非常幹脆利落的撤到了武陽、武遂、桑丘,有著河水為險,有著多年修建的要塞和長城,燕軍也終於鬆了口氣,李牧親自率領的騎兵太可怕了。


    燕王喜雖然極為不甘,卻也有所安慰,那就是拿下了桑丘,桑丘乃是易水以西的大城,是燕趙東西往來的戰略要地,緊鄰武遂。


    無論是在趙國手裏還是在燕國手裏,都是進攻對方的橋頭堡。原本桑丘在趙國手中,現在被拿下,可以和武遂互為犄角,這下子易水兩岸都在燕國手中,安全多了,並且隨時可以攻向趙國,已經相對取得了戰略攻勢。


    趙國自然不甘心被燕國趁火打劫,還打劫成功,占這麽大一個便宜,但是趙國也不得不撤兵了。


    糧草要斷了。


    開戰的時候還不顯眼,可是如今已經六月下旬,還是滴雨未下,地裏的禾苗都已經死完了。


    天下大旱,災荒來了。


    這也是為什麽嬴政打魏楚兩國,明明已經占盡優勢,卻沒有得寸進尺多拿城池,隻是勒索了些許珍寶糧食就停下了腳步。


    麵對如此大災之年,虛弱至極的趙國也根本沒有任何進攻之力,別說匯集這十幾萬大軍攻燕,能少餓死些人都算是一件難事了。


    趙國也隻能撤兵,然後就麻了。


    賑災,有錢,但不多。


    糧食,沒有。


    年年打仗,狗腦子都要打出來了,能有多少存糧?


    三年豐收,方有一年存糧。可是這麽點兒存糧,隻要打仗,立刻便是如流水一般消失了。


    麵對災荒,能救,但是隻能救一點點。


    索性各國都很有經驗,那就是放任不管。


    草民們很聰明的,總有辦法去自尋生路。


    如果尋不到,那就說明他命有此劫,不該有生路。


    等下輩子吧。


    這一場大災,除了早有準備的秦國損失極小,以及富庶的齊國受損較少,其餘各國皆是死傷慘重。


    一場大災沒有三五年根本就緩不過勁兒來。


    不過這對大秦倒是個利好。


    這一場大災,嬴政早有準備,儲蓄充足,救災及時,原本的秦人秦地倒是習慣了大王的仁德。但是新得的城池,新內附的韓國,還是第一次真切享受到大王和朝廷的仁德。


    這一次大災讓韓地的百姓都是心有餘悸,後怕不已。


    果然,韓國內附大秦是對的,若是頑強對抗,且不說打不過秦國後果如何,隻差了這一年,這一場大災又不知道要多餓死多少人。


    根據他們祖祖輩輩的經驗,朝廷的救災糧不好等啊。往往等朝廷救災糧的都餓死了。


    大秦的高效和廉潔,保證救災糧可以真切到災民手裏。


    隻要頂過去半年就好,八月後就該下雨來的,還能趕得上秋種。


    這一場大災倒是狠狠收了一波民心,大大增加了原本韓人的向心力,讓韓人更加甘心融入大秦。


    這世上什麽都是虛的,能吃上飯餓不死才是最實在的。


    這世上從來沒有架起鍋煮道理,隻有架起鍋煮好米之後才能講道理。


    當然,不隻是韓國,近幾年新拿下的趙魏楚諸國的子民,看看相鄰的原本家國的慘狀,也是深深慶幸成為了秦人。


    凡事就怕對比。如果沒成為秦人,今年怕是就要成為死人了。


    凡是大災之年,必然死人無數,赤地千裏,餓殍遍野。


    旱魃民大饑,征戰方且休,糠秕既空盡,禾稼無所收。


    貧者不蔽體,一粥不可得,麵皆為菜色,形銷骨幹立。


    男子多餓死,女子多為奴,易子相將食,僵屍互枕藉。


    疫病隨暑興,死者不可算,生者無終日,閭巷盡蕭然。


    哀鴻遍野,啼饑號寒之聲不絕於耳。十室九空,天地間似唯餘悲風慘霧。


    蒼生之苦,莫此為甚。


    不過現在趙悼倡後並不在乎,反正餓不到她。


    現在趙悼倡後有更重要的事要做。


    李牧,你不忠啊。


    大王繼位便立刻封你為武安君,食邑三千戶,這是多麽大的信任和恩寵?


    可是你是用什麽來迴報?你想怎麽迴報?


    你竟然想造反,想要扶持公子嘉繼位!


    你真該死啊!


    在徹底停戰以後,趙國需要忙碌的事就更多了。


    士卒的封賞,死傷的撫恤,兵力的重新部署,軍備的補充。


    但是這一切,都趕上了災荒,朝廷沒錢,朝廷隻能是先欠著,所有人先各迴各家。


    至於將領和臣子,現在也都要忙著整治災荒(災民),防止鬧出亂子,至於救人,看著救吧,自然也是活下來越多越好。


    李牧根本沒時間迴邯鄲述職,戰後又立刻迴了北疆。北疆本就更為貧瘠,遇見大旱荒年,隻會更慘,他根本不敢耽擱,立刻迴去組織救災生產。


    而樂乘迴了邯鄲以後,將自己看到的都匯報給了趙悼倡後,趙悼倡後瞬間驚覺。


    她腦海裏最敏感的那根弦被撥動了。


    李牧,和安陽君關係很好!


    竟然帶在自己身邊培養,都讓安陽君領兵做事了。


    這是想要幹嘛?


    李牧在北疆深耕多年,勢力雄厚,更是當世名將,用兵如神,他如果


    恐懼籠罩了趙悼倡後心頭。


    但是畢竟事關重大,趙悼倡後也沒有衝動行事,而是立刻派人去尋了郭開,聽聞郭開的意見。


    郭開早已經準備好大展身手了,早就在摩拳擦掌。


    秦王的黃金早就到位,也該自己出手了。


    郭開裝作不知情入了宮,趙悼倡後屏退所有人,皺著眉頭直接了當問道:“郭卿,你覺得李牧此人如何?”


    郭開沉吟許久,緩緩說道:“武安君才情驚人,領兵打仗罕逢敵手,性情堅韌,深謀遠慮,乃是當今天下一等一的強將。”


    頓了一頓又說道:“不過,此人也倔強固執,甚至有些執拗,有時候做事,也頗為不合常理。還有就是此人性情桀驁,多有抗命之舉,頗有居功自傲之意。”


    “昔年武安君一直經略北疆,麵對胡人一向怯戰不出,任由胡人來去如風,肆意橫行。先孝成王為之大怒,將其罷免。”


    “後來想要起複他,他卻一直稱病不從,最後還是大王許了他掌管燕代大權,不多幹涉的承諾,他才同意領兵。這些年下來,北疆已經隻知李牧而不知大王。”


    趙悼倡後聽了這話,眉頭更是緊了緊,接著問道:“郭卿,據你對李牧的了解,你覺得他對大王的忠誠如何?”


    “這”郭開猶豫難言。


    趙悼倡後也不逼他,緩緩道:“對於郭卿,哀家是一萬個放心的,先王臨終就說有事找你商議,哀家也就直言了。”


    “哀家雖然不懂軍事,可是卻也知道,李牧確實是當世強將。封李牧為武安君本也是為了收他的心。”


    “可是,這次大趙遇險,秦軍都幾乎要打到邯鄲,以李牧之強,又是率領大軍,其中有著數萬精騎,為何被擋在石城一線不得寸進?”


    “在大趙之危解除以後,應付燕軍,卻是勢如破竹,無人可擋,這又是為何?”


    “這”郭開欲言又止。


    良久解釋道:“武安君確實乃是天下強將,可是秦強燕弱,和秦軍交戰終是不同的,畢竟燕軍薄弱,秦軍強悍,麵對秦軍難有戰果也是合理的。”


    趙悼倡後冷笑一聲:“到底是打出來戰果重要?還是守護邯鄲重要?一時之間無法擊潰秦軍,為何不先來支援?”


    “而且,他還把安陽君帶在身邊,他想做什麽?”


    郭開大驚,麵容失色,驚唿道:“什麽?竟有此事?”


    “不會,武安君雖然做事有些時候不合常理,但是總不至於坐視邯鄲城破,大趙亡國。”


    趙悼倡後柳眉倒豎,冷哼道:“誰說邯鄲城破,大趙就會亡國?”


    “咱們成為秦國階下囚,甚至被殺,那時候他自可擁立安陽君為王,若是擊退秦軍,既有擁立之功,又有救國之功,豈不是徹底大權在握?”


    “即便無法擊退秦軍,可是北疆仍有千裏之地,大趙還有半壁江山,他擁立安陽君,身在北疆,自然更是徹底大權在握,時日久了,更是未必不能取而代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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