剛踏進頑爺家,庫洛洛就一臉吃不消地湊上前,告訴我:「先報到的是醫醫雄,其他人也很快過來,屋子又變擠了。」


    「號豪被帶走,大家都很不安。隻要覺得不安……


    「就會來這裏。」庫洛洛臭著臉,「來這麽多人,擠都擠死了。空氣變稀薄,真討厭。而且,他們隻會聚在一塊抱怨個沒完。」他的鼻尖轉向站在室內的訪客。


    屋裏多出好幾個人。


    床上響起頑爺的話聲。「你們真愛湊熱鬧。明明禁止外出,卻又跑來看我。」他笑道。


    「現在哪管什麽禁止外出。」菜呂憤憤不平,「我去探過號豪家,號豪被帶走,小孩在哭,他老婆也在哭,實在教人看不下去。」


    丸壺愁眉苦臉地說:「目前,鐵國的士兵應該都為了號豪的事聚在冠人家,沒瞧見有人巡邏,外出並不困難。」


    此刻沒人巡邏,迴家時或許會很危險啊。我為丸壺不經大腦的思考感到擔憂,但應該沒必要費神替他操心吧。


    「今早在廣場上,鐵國士兵舉槍揍了丸壺。」庫洛洛告訴我。


    「哦,我看到了。丸壺跑出隊伍,撲向士兵。」


    「受不了,他就是這麽魯莽。」


    「頑爺,」菜呂求救似地問,「號豪會怎樣?話說迴來,鐵國士兵真的是號豪殺的嗎?」


    「如你所知,我一直躺在床上。論狀況,你們比我清楚吧?你問我,我要上哪找答案?」頑爺並未生氣。「不過,鐵國士兵應該不是號豪殺的。若是他幹的,他會老實承認。」


    「號豪也這麽講。」有人附和、看來,對「唬豪遭到冤枉」的事,無人存疑。


    「到底是誰,撒謊害號豪被抓走?」丸壺單純感到憤慨,鼻翼翕張。


    我對庫洛洛說:「可能是酸人。」


    「是嗎?」


    「我剛剛在冠人家,酸人的態度簡直像已成為鐵國的一分子。據葛雷的目擊情報,酸人似乎暗中陷害號豪。」


    「受不了,酸人這傢夥怎麽都學不到教訓。」庫洛洛嘆息。「那號豪呢?」


    「號豪他……」說到一半,我想起在冠人家看見的景象。「對了,庫洛洛,你知道冠人家裏有秘密房間嗎?」


    「秘密房間?有這種玩意?」


    「地底下有房間,是秘密房間。號豪被帶到那裏。」


    「然後呢?」


    「後來的情形我不清楚,我進不去裏麵。」不過,我委託老鼠幫忙探看。


    頑爺清咳一下。由於其中摻雜一絲笑意,人們困惑地噤聲。


    「頑爺,怎麽啦?」醫醫雄問。


    「噯,看到你們這麽悠哉,我忍不住感到好笑。」


    「悠哉?」丸壺語帶不滿。「我們哪裏悠哉?」


    「你們明白嗎?這是每個人都即將麵臨的可怕狀況,不單是號豪一個人的問題。」


    「可怕狀況。」醫醫雄重複道。


    「鐵國的士兵來到這座城市,準備接管全城。光這樣已夠可怕,居然還有人殺害士兵,惹惱對方。你們認為敵方會怎麽想?要他們保持平常心,未免太強人所難,不對嗎?現下哪是悠哉談論號豪的家人好可憐的時候?你們覺得那是別人家的事,卻是所有人的危機。」


    周圍的人頓時沉默。雖然不盡然同意頑爺的話,但心裏都有底吧。


    「何況,事情或許不會簡單了結。」頑爺的話聲仿佛拉緊室內空氣中的一條線。


    「不會簡單了結?什麽意思?」醫醫雄問。「接下來才算正式接管嗎?」


    「我是指,號豪被帶走,很可能不是結束,而是開始。」


    其他人不懂頑爺話中的含意,神情十分緊張。


    「你們曉得從前也和鐵國打過仗吧?」頑爺繼續道。「小時候我成天聽大人談論戰爭的恐怖,聽到快受不了。」


    昨天頑爺也曾對號豪說相同的話,戰敗的國家,人民會遭到殘酷的對待。這次頑爺提到的內容具體得多。


    「從前贏得戰爭的鐵國士兵,似乎沒立刻行使暴力。」頑爺起先仍是「似乎」、「聽說」之類講述傳聞的語調,漸漸變得猶如親眼目睹,充滿臨場感。「鐵國的士兵站在民眾麵前,宣告:『冷靜,隻要不抵抗,保證絕不會傷害你們。』」


    聽著頑爺的話,有人吞了吞口水。


    「鐵國的傢夥下令:『晚點會詳細說明,在那之前,各自待在自己的家裏。』可是,一名男子當場遭到逮捕,罪名是『企圖反抗』。之後,他被帶往某個房間。」


    那豈不是和號豪的情況一模一樣?不隻我這麽想吧。


    「接下來呢?」菜呂催促。


    「鐵國的士兵痛揍男子一頓。」


    「然後呢?」醫醫雄依然沒顯露感情。


    「然後,鐵國的士兵問:『還有其他同夥試圖反抗嗎?』」


    「其他同夥?問這個幹嘛?」


    「當然,男子否定了,因為根本沒有那樣的同夥。可是,男子遭嚴刑拷打、切割淩遲,終於吐出一個名字。」


    我轉向庫洛洛,「切割?切割什麽?」


    「不曉得,不過依話中的脈絡,應該是身體的哪個部位吧。」


    「感覺好痛。」


    「一定很痛吧。」


    丸壺緊緊皺眉。「可是,他怎會說出別人的名字?不是沒同夥嗎?他到底報上誰的名字?」


    「會是誰的名字呢?」頑爺的口吻很輕鬆。「誰的名字都行。除非供出同夥,否則他會不斷受折磨、遭千刀萬剮。所以,他拋出一個名字。至於那個人是誰,鐵國士兵都無所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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