即便是入了冬,可秦淮河上的遊船仍舊絡繹不絕。


    白忘冬登上鬼市的大船,摸了摸右手上戴著的那個戒指,然後直奔虞夫人的店鋪而去。


    推開店鋪的小門,這裏還是沒有一個客人,隻有一道韻味十足的倩影坐在櫃台前,聽到動靜扭過頭來,看向了白忘冬。


    “等你很久了。”


    虞夫人開口說道。


    白忘冬輕笑一聲,邁步走進了店鋪。


    “你的消息可太靈通了,我今天早上才剛領到的封賞,你現在就知道了,宮裏有人?”


    虞夫人笑而不語。


    沒說有,也沒說沒有。


    但有的時候,沉默本身就是一個答案。


    哪怕虞夫人並不想迴答他也沒辦法。


    白忘冬抬腳走到了虞夫人的身邊坐下,然後將右手手指上戴著的那個戒指取了下來,放在櫃台上直接朝著她那邊推了過去。


    “禦賜的東西,你們真敢收?”


    “隻要你敢賣,我們沒什麽不敢的。”


    虞夫人將那戒指拿起來,靈力一閃,朝著裏麵看去。


    白忘冬眼波微動,視線不著痕跡地在虞夫人的心口掃了一眼。


    沒錯了,他對紙人的判斷沒有錯,那就是和眼前這個虞夫人一模一樣的東西。


    “兩盞玉杯,十壇靈酒,兩把仙刀,貓鼠靈像。”


    虞夫人輕笑著說道。


    “隻留了一把仙刀和那匹金絲雲布,你真的舍得?”


    連具體的封賞內容都知道,這要是說宮裏沒人,誰信啊。


    “你隻管買,我隻管賣,舍不舍得是我的事,與你無關。”


    白忘冬趴在櫃台上,把玩著一枚銅錢,淡淡說道。


    “好吧。”虞夫人沒在意他的態度,繼續說道。“因為是禦賜之物,我們這邊處理也需要費些功夫,這次的價格,你得給我們打個折。”


    “隨便。”


    白忘冬滿不在乎地說道。


    “那就按原價的九成算吧。”


    虞夫人想了想。


    禦賜的東西基本上沒幾件不好的。


    白忘冬帶過來的東西裏,那兩柄仙刀品質極佳,靈酒更是放了有些年份的珍品,其中最珍貴的就是那對貓鼠像,這東西是實實在在的宮中專供,民間流傳甚少。


    虞夫人上一次交易這東西都已經是五年前的事情了。


    雖然華而不實,但架不住有人開價高,能賣個天價。


    “這次還要靈晶?”


    “嗯。”白忘冬點頭。“和之前照舊就好。”


    “行。”


    虞夫人應了下來,連半點猶豫都沒有。


    靈晶是受朝廷管製,禁止流通的資源。


    能多次搞到大批的靈晶,虞家這個鬼市之王的實力真的深不可測。


    不過,白忘冬今天可不打算談上這麽一筆買賣就掉頭走人。


    他今天是奔著至少兩顆鬼珠的資源來的。


    見到虞夫人將那枚戒指給收了起來,白忘冬手掌在腰間白玉上劃過:“我這邊還有個東西想要您來掌掌眼。”


    “哦,是什麽稀罕物?”


    虞夫人饒有興趣地問道。


    和白忘冬交易這麽多次了,她還是第一次聽到白忘冬用上“掌眼”二字的。


    “喏,就是此物。”


    白忘冬把一個用手絹包裹著的球形物體放在了桌子上,然後他直起腰來,一點一點慢慢將那手絹給打開。


    越開,虞夫人的表情越不對勁。


    這東西,有些莫名的眼熟啊。


    等到最後一塊手絹被掀開,虞夫人的俏臉徹底拉下,那一雙精致的鳳目當中瞬間布滿了冰寒。


    同一時間。


    一道道身影在這店鋪當中出現,無數道銳利的目光直直地看向了白忘冬,就猶如是一柄柄利劍抵在了白忘冬的脊背之上,隻要他稍有異動,那這些利劍就會在第一時間刺穿他的身體。


    “這東西,你是從哪兒來的?”


    剛才還柔聲細語的虞夫人此刻的語氣就猶如是九天寒鐵,吐出的每一個字裏都裹挾著濃濃的冷意。


    取決於白忘冬的迴答,這冷意隨時都可能變成是殺意。


    由此不難看出,白忘冬手裏的這顆紙人的心髒對於虞家而言到底有多麽的珍貴。


    “三日前夜裏,我在路上救了一個十二、三歲孩子。”


    沒有去管虞夫人和那周圍目光的敵意,白忘冬緩緩而言。


    “這孩子醒來之後,告訴我說,能從你這裏領到萬兩黃金以報答我的救命之恩,可你知道的,我並不怎麽缺錢,我說我救他隻是舉手之勞,日行一善罷了。”


    “可這孩子是個死腦筋,他一聽我不需要他的報答,就直接哭起來了,他說他一定要報答我,因為這是他堂姐教他的。”


    “然後,他就像是想到了什麽一樣,直接弄出來了一個紙人,他把那紙人的胸膛給剖開,取出了這枚紙心髒交給我,告訴我說,這就是對我的報答,生怕我拒絕,他擔著萬劍穿身的重傷就離開了。”


    白忘冬手指輕輕劃過這枚心髒。


    “可我又不玩傀儡,所以思來想去,隻能是看看你能不能收了它,給我換成靈晶。”


    “那孩子是男是女?”


    “男的。”


    “叫什麽名字?”


    “虞允言。”


    聽到這個名字,虞夫人頓時咬牙切齒了起來。


    “他現在在什麽地方?”


    “我不知道,他在我那裏養好傷就直接離開了。”


    白忘冬一臉唏噓地說道。


    “一個十二歲的孩子能夠這般堅強,未來必成大器,你們虞家有福。”


    “有個屁福!”


    聽到這話,白忘冬稍稍驚訝一瞬。


    他還是第一次聽到虞夫人爆粗口的。


    像是察覺到了自己的失態,虞夫人連忙輕輕咳嗽了一聲。


    對於白忘冬的話,虞夫人一句也不信。


    什麽有恩必報,什麽哭著喊著要報答他。


    這壓根就不是虞允言那個小混蛋能做出來的事。


    不過……


    “我隻問你一句話。”


    虞夫人目光銳利地看著他,冷冷說道。


    “這小混蛋還活著嗎?”


    “應該活得很好。”


    白忘冬不假思索地說道。


    畢竟這才三天,應該不至於倒黴催的被人給弄死吧。


    “如此便可以了。”虞夫人滿意地點點頭。“我會給你靈晶作為報酬的,就當是從你的手中買下這枚核心,至於這上麵的刻紋,你若是沒看,那自是最好,但你若是看了,也必須給我忘掉。”


    虞夫人揮手,那圍攏在白忘冬周圍的身影接連散去。


    “白忘冬,我無意和你成為敵人的,我們之前的交易都很愉快,別讓我難做。”


    “放心,我沒看。”


    白忘冬淡淡道。


    “你知道的,我對傀儡不感興趣。”


    “當真?”


    “白某一生從不說謊。”


    “……”


    虞夫人死死盯了他半晌,隨即鬆了一口氣,然後臉上又帶上了笑容。


    “那便好,我信你。”


    白忘冬迴以一笑,然後從椅子上站了起來:“既然物歸原主,那我也沒什麽問題了,先走一步。”


    “慢走,歡迎下次光臨。”


    哐當。


    這是鋪子的門被合上的聲音。


    看著白忘冬的背影徹底消失在眼前,虞夫人的表情驟然冰寒。


    她抓著手裏的紙作心髒,目光陰晴不定。


    “連這東西都能丟,不能再放任那混賬在外麵晃蕩了,白忘冬既然見到他不久,那就說明這人還在京城當中。”


    虞夫人將那紙心髒放在了櫃台之上,冷冷說道。


    “去,把他找迴來,即便是把整個京城翻過來,也得給我把他給找迴來。雙生子,一個都不能缺。”


    嗚嗚。


    沒有迴應,沒有言語,隻有一道道身影飛馳離開的聲音。


    “那這個錦衣衛該如何處置?”


    這是一個沙啞的聲音。


    聽到這句話,虞夫人眼中閃過了一絲冷意。


    “他是羅睺的人,殺不得。”


    “可他碰了核心。”


    沙啞的聲音毫不退讓。


    “這上麵的刻紋他看不懂。”虞夫人淡淡道。“若不是這樣,他不會將這東西給老老實實地還迴來的。”


    說到底,他們虞家的傀儡怎麽可能沒有防止泄露的機製。


    就隻是因為虞允言的年紀尚小,他的紙傀儡還沒有上禁製,所以才會被人如此輕易的拿住。


    原本按照虞家的規矩,虞家子弟十五歲之前是不得離開家族半步的,這樣一來,就可以最大程度地保護住這些沒有上禁製的傀儡落在有心之人的手中。


    可沒想到,虞允言這個倒黴玩意居然悄悄地跑出了族地,不知道去了什麽地方。


    頭疼,是真的頭疼。


    “不能動他,要不然的話,羅睺那個兇人發起狠來,我們攔不住的。”


    虞夫人按著額頭,無奈說道。


    這就是她為什麽要放白忘冬走的主要原因。


    而且……


    那白忘冬本身,也不是什麽好惹的角色。


    順德府的事情,她多少還是知道一點的。


    “隻要他同我們還是互相交易的關係,那就不用擔心他會對我們虞家做些什麽。”


    放眼整個大明,能給白忘冬供應這麽多靈晶的人,除了他們,別無二家。


    白忘冬也明白這個道理,所以才會在今日將這傀儡核心給光明正大地還了迴來,除了示好之外,恐怕也是在對虞夫人說一句話。


    “我知道了你們虞家傀儡術的核心機密,但我們是朋友,所以我不會做對你們不利的事情。”


    “而且我希望,我們一直都是朋友。”


    這是一種變相的威脅,但同樣也在進一步加深交易雙方的關係。


    白忘冬所想達成的,是一種異類扭曲的信任。


    簡單來說就是,他知道虞家是唯一一家能夠大量供給給他靈晶的貨源,所以,他要給這原本不怎麽牢靠的交易,加上一套枷鎖。


    這樣的話,才能夠讓他安心一點。


    這是一個很多疑的人。


    虞夫人心裏給白忘冬下了一個這樣的定義。


    ……


    走出虞夫人的店鋪。


    白忘冬迴過頭看了一眼,隱隱約約間仿佛看到了一道道身影魚貫而出。


    他估計,這些人都是被虞夫人派出來去找虞允言的。


    那顆紙心髒上的東西,看來真的是重要到了極點。


    和虞夫人判斷的一樣,他看不懂那心髒上刻著的紋路,那些東西涉及到了很深層次的傀儡術,以他這在傀儡術上淺薄的修為,根本沒辦法閱覽半分。


    既然如此,那還不如交出來,換一波實質上的利益。


    然後再用這東西,稍稍拿捏一下虞夫人。


    在以前的交易中,他們兩邊之間的地位是不對等的。


    對於白忘冬而言,虞夫人也許不是唯一,但卻是最好的選擇。


    可對虞夫人而言,白忘冬就隻是一個可有可無的顧客,像他這樣的顧客,也許鬼市裏不多,但也絕對不是很少。


    這樣一來,在這場交易當中,白忘冬的地位就處於了劣勢。


    他是個不喜歡待在下麵的男人。


    所以,他得翻身,即便到不了上麵,那至少也要將這樣的上下關係給稍微拉平一些。


    這枚核心,就是拉平他們上下關係的重要道具。


    他要讓自己在虞夫人的眼中,也變成不可或缺的存在。


    嘖,怎麽說呢。


    感謝虞允言千裏迢迢送來的一個助攻,這對家寶具真的很好用。


    翻看著小本本上抄寫下來的刻紋,白忘冬心裏盤算著要不然等幾天去詔獄拜訪一下裴秀文老爺子好了。


    對了。


    上次老爺子貌似給自己推薦了一個師弟。


    得去打聽打聽,如果沒問題的話,他又可以開一本新的百科全書。


    “咳咳。”


    而就在這個時候,一陣刻意的咳嗽聲響了起來。


    白忘冬迴過神,這才發現,他不知道在什麽時候已經走到了戲園這邊,坐到了故事書的麵前。


    “呦,好久不見。”


    白忘冬和一臉複雜的百裏牧打了個招唿。


    “你之前算得卦還蠻準的,我這趟去順德府還確實是九死一生好多次,就是時間算得有點不準,那都已經是十幾天以後了。”


    他這麽一說,百裏牧臉上的表情更複雜了。


    “怎麽了?”


    看著百裏牧這表情,白忘冬疑惑問道。


    百裏牧隻是死死盯著白忘冬,眼中閃過了一言難盡的目光。


    “你這因果,擔的是越發的大了。”


    他之前就發現了,白忘冬身上的因果大的嚇人,可沒想到,這一趟九死一生過後,他身上因果非但沒有減少,反而越來越大。


    “你的卦,我算不了多準了。”


    這麽大的因果,他拿頭算。


    “是嗎?”


    白忘冬倒是看不到自己身上到底擔了多大的因果。


    但想來怎麽著也有一籮筐那麽多。


    不過這都不重要。


    他來這裏是來聽故事的。


    “來,給我講講海靈族的故事。”


    白忘冬笑眯眯地說道。


    百裏牧眉頭一豎就要拒絕。


    拜托,他是情報商人,可不是說書先生。


    可當白忘冬的金葉子放到他桌子上的那一刻,他承認了,真香也沒什麽不可以。


    有錢的就tm是大爺。


    “好嘞,既然爺想聽,那小牧就給爺講講,這群雜種從建族開始的曆史吧……”


    哇,這故事書知道的可真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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