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怎麽樣解剖了你好呢?”


    “嗬,一體雙魂。”


    白忘冬的話就如同驚雷一般在楊陸的心頭炸響,他表情不敢置信地看向白忘冬,整個人都陷入了呆滯。


    為什麽?!


    “你為什麽……會知道?”


    “我就是知道。”


    白忘冬用調笑的語氣輕輕開口,他死死按著楊陸的頭,把他朝牆裏麵狠狠地碾著,尖銳的石子摩擦著楊陸的皮膚,血從他的額頭上不停的湧出,看起來特別嚇人。


    一體雙魂。


    這種特殊的體質雖然比不上徐妙錦的玲瓏心那般千年難得一見,可也是修行界中極為稀少的一種的特殊體質。


    這種體質從嚴格意義上來說,並非是得天獨厚的天賦,而是一種先天疾病。


    一個肉身隻能配備一個靈魂,這是常識,所以一體雙魂不是兩個靈魂,而是一個靈魂在生產的過程中被分割成了兩部分,從而形成了兩種不同的靈魂特質以及兩個不同的人格。


    這兩部分靈魂單獨拿出來都沒辦法稱之為是獨立的靈魂,隻能夠相互依附才能夠共同存在,從本質上來說,他們是一個人,但從思維上來看,他們卻又是兩個人。


    瞧,多有意思的靈魂,見到這種好玩的東西,隻要是個鬼修就會有些按捺不住心中的好奇。


    他很好奇。


    特別好奇。


    所以……


    “乖乖得別動,讓我拆了你。”


    白忘冬手中鬼炁翻騰得越發洶湧,他的手掌在一點一點的侵入楊陸的血肉,楊陸死死咬著牙,承受著身體上的痛苦,他看著白忘冬一個字一個字的說道。


    “想,得,美。”


    轟——


    龐大的靈力驟然爆發,白忘冬的手掌被猛地彈開,他眼睜睜看著楊陸的肉身化為鋼塊,全身上下都被灰色的靈力所籠罩。


    這是什麽?


    好特別的靈力。


    隻是單純的鋼鐵化?還是說是金屬性靈力。


    這力量和剛才那股殺氣騰騰的刀勢可完全不一樣。


    “喂喂喂,這是個什麽原理啊!”


    被白忘冬放開的楊陸抓住空隙,第一時間朝著白忘冬一拳揮了過來。


    鐵拳近在咫尺,但白忘冬的表情卻越發狂喜,他的知識儲備是如此的淺薄,這世界上他弄不懂的東西可真多。


    拳頭第一時間來到他的麵前,白忘冬眼中鎏金色光芒發亮,以最快的速度側開了頭,那鋼鐵之拳就這樣擦過了墨色發絲,與白忘冬的腦袋擦肩而過。


    緊接著,白忘冬一拳就轟擊在了楊陸的腹部。


    隻聽到“咚”的一聲,白忘冬感覺自己似乎一拳打在了鐵板之上。


    全身鋼鐵化?


    “你是陸楊!”


    白忘冬眯著眼,開口說道。


    楊陸,或者說陸楊一言不發,身上第一時間冒出無數尖刺,朝著白忘冬衝了過來。


    “一個主修刀法,一個主修靈力,居然能做到兩者之間互不幹擾。”


    白忘冬的目光一寸一寸地在陸楊身上掃過,他能夠看的出來,陸楊的功法運行和楊陸簡直沒有半點相像。


    肉體本能呢?條件反射呢?


    兩個不同的人格在同一具肉身上真的能做到如此風格迥異的共存嗎?


    這世界可真大,有好多他沒辦法理解的事情,他的知識還是太過於淺薄。


    “古公子,能不能放我走?你是個好人,我……”


    “你個屁,好人用你說?”白忘冬沒有半點猶豫,身上鬼炁翻騰,直接抓住了離他最近的一根鐵刺。


    “幹嘛要反抗呢?我隻是想多了解你一些,讓我看看你的內在不好嗎?”


    內在美才是真的美。


    這孩子難道就不知道,在茫茫人海中,能遇到他這麽一個喜歡透過皮囊看本質的人是有多不容易嗎?


    簡直就是身在福中不知福啊。


    哢嚓。


    在鬼炁的加持之下,白忘冬一把掰斷了手中的那根鐵刺,手臂翻動,鬼炁立馬蔓延到了鐵刺之上,緊接著,白忘冬反握著鐵刺,用力一斬。


    唰——


    所有鐵刺被一瞬斬斷,鐵刺漫天飛舞,驚呆了陸楊的雙眸。


    鬆開鐵刺,白忘冬左手一招,雀寒翎直接出現在了他的手中,沒有展開,白忘冬隻是將雀寒翎握緊,緊接著寒冰鎖鏈飛快綁在了雀寒翎之上,巨大折扇的頂部出現了一個尖銳的冰雕槍頭,白忘冬直接握緊雀寒翎,一槍朝著陸楊的肩膀紮了過去。


    陸楊低吼一聲,全身鋼塊再度加厚,槍頭猛地砸在了陸楊的身上,瞬間破碎。


    可就在下一秒,那破碎的槍頭就出現在了陸楊的身後,再然後,一條寒冰鎖鏈浮現,連接槍頭和雀寒翎兩端,直接詭異地穿透了陸楊的肩膀,陸楊痛叫一聲,一時間,血花飛濺,那剛硬的鋼鐵之軀終究還是破了防。


    白忘冬猛地一抽,鎖鏈繃直,陸楊身體一下子就摔在了地上。


    捏碎手中雀寒翎,那冰晶飛散,一柄手術刀就這樣出現在了白忘冬的手中,他低頭看著陸楊,手術刀在這鋼鐵之軀上劃過。


    真硬。


    這種硬度,若不是他用了些特別的方法,還真不一定能破了這家夥的防。


    隻不過,比起楊陸那淩厲的刀勢來說,陸楊的攻擊力太弱了,這兩人的能力就像是有著各自的側重點一樣,一個擅長攻,一個擅長防,但同樣,一個不擅長攻,一個不擅長防。


    兩個偏科生啊。


    “你問我為什麽知道你是一體雙魂?”


    白忘冬手術刀一路向上劃,來到了陸楊的眼珠子前,陸楊第一時間閉上眼,不敢去看。


    “你瞧,多明顯的差異啊。”


    這兩人雖然都是沉默寡言不愛說話的那種,但有別於一個是真的內向,一個則是實在的孤僻。


    之前在楊府的時候,他雖然發現了這家夥的不對勁,可是卻沒有往雙重人格上麵想,直到他聽了那個楊家女鬼的故事之後,才突然想清楚了,為什麽是陸楊和楊陸。


    他爹姓楊,楊家少爺,所以楊陸也是少爺。


    他娘姓陸,丫鬟出身,所以陸楊才是家丁。


    用父母的身份特別將兩個名字作為區分,如此直觀的分割感,就是為了方便區分這是兩個人。


    所以,白忘冬才會有“一體雙魂”的猜測。


    後來,把楊陸帶在身邊觀察了一段時間,他慢慢從那些細微之處找到了他和陸楊的區別,這才肯定了自己的想法。


    “幸好你真的寄出了那封信,要不然,我還真不太好意思對你下手。”


    畢竟今天一天都在和他爺爺奶奶打交道,那兩位老人家對他善意挺足的,現在確定了這小子確實和月神教有關,那就當是給那二位清理門戶了。


    “好啦,就聊到這裏吧。”


    白忘冬眨眨眼。


    “我要開始了。”


    白忘冬握住手術刀,直接對準楊陸的後腦殼。


    三,二,一。


    揮刀。


    “等一下!”


    就在這個時候,楊陸突然出聲,白忘冬眉頭微皺,手中的刀還是落了下去。


    你讓我等我就等,那多沒麵子啊。


    這一刀直接砍在楊陸後腦勺上麵,劃開了一道口子。


    “說,怎麽了?”


    白忘冬刀刃在楊陸頭皮裏麵輕輕挑動 ,楊陸身子已經疼得抖了起來麵,但他還是抬起頭,看向白忘冬,臉上滿是糾結。


    那兇狠的眼神,好了,是楊陸。


    兩人換迴來了。


    “我可以幫你抓鶴留聲。”


    楊陸冷聲說道。


    這就是楊陸和陸楊最大的區別,一個心中有些怯懦,若是麵對這種情況會選擇閉上眼睛承受,而另一個則是敢直麵白忘冬,眼中沒有半分的恐懼。


    “不需要,我自己能找到他。”


    白忘冬笑著對他說。


    “況且,你讓我相信一個幫助殺父仇人的人,你覺得我就這麽愛你嗎?”


    人的道德底線是有持平性的,白忘冬可不覺得一個會忘記殺父之仇,助紂為虐的逆子其他方麵的道德水平有多高。


    聽到白忘冬的話,楊陸沉默片刻,像是下定了什麽決心一樣,緩緩開口。


    “如果我說,我是無可奈何,你會相信嗎?”


    “如果我說,我現在剖了你也是無可奈何,你信嗎?”


    白忘冬笑著說道,他眯著眼。


    “你接下來是不是要說,你是被鶴留聲控製的,沒有辦法反抗,所以才會這樣做,實際上,你們還有另外的一套方案讓穆遠漠知道劉府的事情,隻不過恰好碰上了我這麽個好機會,所以才順手推舟,把人送到了銀月婆婆那裏。”


    “你知道?”


    “這東西,我用屁股都猜的到。”白忘冬把手術刀從楊陸頭上拿開。“如果隻是這樣的話,可沒辦法說服我,你得想一些別的東西。”


    畢竟一個被控製的傀儡又能幫他做成什麽事呢?不可控性實在是太高了。


    白忘冬喜歡往偏鋒上走是因為走的人是他自己,可讓他相信別人也有這個能力?嗬,不可能。


    “他隻能控製一個人。”


    楊陸沒有半點意外,他冷靜地開口。


    “那個人是陸楊,不是我。”


    白忘冬眯眯眼:“所以,鶴留聲小朋友不知道你是一體雙魂?”


    “知道這件事的人,隻有我爺爺奶奶。”楊陸死死看著他。“除非你懷疑他們也和月神教有染。”


    這個倒是不至於。


    雖然白忘冬不是沒有這麽想過,但邏輯鏈斷的太多,猜測成立不了。


    “可你現在已經把信給寄出去了。”


    白忘冬挑挑眉。


    “隻要他去了劉府,那他就一定跑不了,你好像並沒有什麽用武之地吧?”


    “你不了解鶴留聲。”楊陸深吸一口氣。“當然,我也不了解他,但是我知道,他是一個很謹慎的人,從控製陸楊到現在,他從來沒有出現過在我們麵前,直到現在,我都不知道他長什麽樣子,你覺得,這樣一個謹慎的人,會那麽相信我的情報嗎?”


    白忘冬眯眯眼。


    “所以你要當雙麵間諜?”


    “不!”


    說到這個,楊陸一下子就激動了起來。


    “我想殺他,我比任何人都想要殺他,我做的一切都隻是為了殺了他。”


    他的眼中似乎有著火焰在熊熊燃燒。


    “我記得他,我記得那一晚上的所有事情,他殺了我父母,又用月神貼控製了陸楊,雖然他戴著麵具,但是我知道,那個人一定就是他。”


    “我要殺他,所以我必須要找到他,隻要找到他,到了他身邊,我才能趁其不備殺了他,隻有我親手殺了他,月神貼才能夠解除,我為這一天等了好久好久,現在,終於有機會了。”


    楊陸趴在地上,樣子特別狼狽,但是現在的表情在白忘冬眼中卻是有趣的很。


    那是什麽樣的一副表情,那滿腔的怒火像是要把整個世界都給燒成灰燼。


    這是白忘冬來到這個世界之後,頭一次見到如此濃烈的恨意。


    就像是為灰白電影染上了彩色,楊陸在白忘冬的眼中開始變得一點一點有趣起來。


    一個滿腔恨意被扭曲的靈魂。


    白忘冬從他的身上看到了這樣的本質。


    “為此,你犧牲了穆遠漠。”


    “對!”


    “你就一點都沒有愧疚嗎?”


    “若是事後我還活著,我用命來賠他。”


    “你不為了苟活?”


    “我隻為複仇和自由。”


    有意思起來了。


    白忘冬從地上站起來,低頭看著楊陸,表情越發欣喜。


    他不要實驗品了。


    今天晚上,他現在更想要一個能夠在這場午夜悲情劇中擔任男主角的角色。


    他搭好了戲台,隻等一個合適的演員,來燃燒自己的全部,讓他見到最精彩的戲碼。


    “敢賭上自己的命嗎?”


    聽著這個問題,楊陸微微一愣。


    這問題不是之前問過了嗎?為什麽還要再問上一遍。


    但無論問多少次,他都會說。


    “我敢。”


    月神貼隻能親手殺了下貼人才可以解除,他必須要確保鶴留聲是死在他的手中的。


    為了這次的事情,他不惜傷害毫不相關的穆遠漠,在寄出那封信之前,他又不惜將整個錦衣衛的布置全部打破。


    將自己的道德和底線扔在地上不斷地摩擦,就是為了能夠有一個解放自己的機會。


    他即便是死,也要毫無束縛的去死。


    聽到這堅定的答案,白忘冬閉上了眼睛。


    “多麽明豔且閃亮的少年啊,朝著烈火中走去。”


    這意象,絕了。


    大幕緩緩拉開。


    是時候有請主角上場了。


    這條連接了月神教和楊家十多年因果的故事鏈,將會由楊陸親手畫上句點。


    白忘冬手中冰劍緩緩凝結,劍尖朝下,對準了楊陸的心口。


    “那你就去死吧。”


    噗嗤。


    冰劍落下,血潮湧出。


    有人的眼睛,失去了光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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