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女人輕輕拍了拍手。“張先生,我等久未出宮,難免對於道路不熟,所以來沛縣的時候稍晚了一點,沒能與你一同進城,但我等卻沒有玩忽職守,一直在想盡辦法進城營救,可是柴將軍和張先生一同被抓,我等就算心急如焚,也無法將你從敵營之中救出,不過如今終於有了機會,還請張先生看在我等費盡心力的份上,束手就擒為好!”


    張毅知道,這些人已經給足了他麵子,身為當年破王世充最大的功臣,被埋在深宮之中長達數年時間,這些人雖然得到了特殊的優待,一樣心有怨恨,他們隻能身在暗處。


    如今敢忤逆他們的人不多,張毅幾次拒絕,已經被列入了刺兒頭的行列,若是不解釋清楚,這些人可不會對他客氣。


    張毅沉思片刻,以現在的醫療技術,就算他從此處出發,前往長安城治療,也不可能拔除身上的天花。


    而他若是跟隨他們前往長安,極有可能會將瘟疫散開,到時候可就是真的天災人禍,而若是留在沛縣之中,他或許還有一線生機。


    想到這裏,張毅不再遲疑,對幾人注視了一眼,隨後抱拳說道。


    “諸位的好意,張某心領了,隻是張某已染了天花,命不久矣,愧對於陛下隆恩,煩請幾位速速迴去吧!”


    說完此言,張毅轉身就走,而原地的那些玄甲軍當初的降臨,則都露出了驚駭的目光。


    “天花!”


    一直沉默的一個黑袍人,語氣有些變音的說道。


    “怪不得丁傑會突然之間撤軍,放著唾手可得的城池不要,而是丟盔卸甲,退入山中,原來這城裏已經有了天花!”


    “這怎麽可能,前後不過數日,張先生怎麽會得這種病?”


    一時之間,幾人都露出了恐懼之色。


    天花在這個時代是無法治愈的,而且致死率非常高,哪怕在後世,天花也隻能通過提前接種來進行免疫。


    很不幸,沛縣戰火連綿,張毅至今沒見到一頭活著的牛。


    更別提用牛痘來形成抗體,抵抗天花病毒。


    望著張毅的背影,幾人眼神中露出了狐疑之色,而他們想起之前張毅所說的話,心中也露出了恍然。


    “怪不得那兩個刺客將張先生刺傷,他卻頻繁發笑,他們身上染了血,也必然會被傳染,林將軍,我們該怎麽辦?”


    那壯漢有些顧慮的說道。


    而他問話之人,竟然是那個女人。


    黑紗遮麵的女子,淡淡的注視著張毅的背影。


    “早就聽聞威武校尉張毅足智多謀,而且詭計多端,興許他這也隻是權衡之計,是不願意與我們迴去吧!”


    說完此言,女人招了招手。


    一時之間孤獨的身影在道路中心緩緩走過,路麵上留下幾滴鮮紅的血。


    身後數人跟隨,避開了那鮮紅色的血液,卻無半點為張毅止血的想法。


    張毅知道,這一刀雖然刺得很深,但絕不會要了自己的命。


    反而流血過多,會讓他體弱無力,昏迷在地,屆時這些人也就免去了麻煩,所以張毅忍住頭腦的昏沉,向著小院的方向走去。


    他雖然知道自己染了天花,可是發作至少還有1~2天的時間,唯一能證明這件事的,就隻有已經天花發作,並有了些許好轉的高明瑞,來替他證明這件事情。


    張毅腳步不快,但路終有盡頭,推開破爛的大門,泡在水缸裏的人影,轉過頭望向他。


    見到張毅手捂左胸,手上還有血漬,高銘睿登時嚇了一跳。


    “張先生,這是怎麽迴事?莫非丁傑派人來行刺了?”


    聞聽此言,張毅眉頭一挑。


    他還真的忘了這件事,丁傑雖然說在之前離開的時候,對張毅有幾分器重的語氣,但可想而知,讓他兵力削減的張毅,一定成為了他的心頭之恨。


    想來丁傑睚眥必報的性格,知道張毅將死,卻也不會太放心,派人來補刀,也是很容易理解的事情。


    這讓張毅心頭的警告再次提起,不過他先一步來到了水邊,從腰間解下來那石灰袋,小心的攙扶著高明銳,從水缸裏走出來,又給他用麻布包上,張毅將石灰袋遞給了他。


    “把這些石灰粉抹在布外麵,切記不要碰到皮肉,而後再去火邊端坐,我去處理傷口!”


    張毅此時冷靜之極,他甚至發現,興許是發熱的原因,她竟然對於胸口處的傷口,並無太多的疼痛感。


    這是一種非常危險的信號,縱使張毅從後世穿越而來,又經曆了諸多大變,可現在仍然心底發慌。


    迴到堂屋之中,張毅將衣服解開,看了看傷口的位置,才長長舒了一口氣。


    興許那星月雙子,並不想要在短時間內將張毅幹掉,所以這一劍的弱點,隻是擦破了側胸的皮肉,看起來刺了個對穿血流不止,但實際上也隻是破了一層皮罷了。


    張毅用內襯撕扯成條狀,緊緊的勒住了傷口,鮮血也隨即停止。


    而此刻,門外傳來高明睿驚慌的聲音。


    隨即虛掩的門被推開,一臉蒼白的漢子,帶著腳步匆匆的女人,從外麵走了進來。


    “張毅,你不會真的染了天花吧!”


    漢子臉色有些蒼白的說道,他望著鎮定而冷靜的張毅,眼神裏帶著極其難以理解和不可置信的神態。


    張毅披好上衣,緩緩的從床邊站了起來。


    “我為何要騙你們呢?況且長安城外,還有我張某留下來得4萬流民,隻要迴到長安城,這些人就將是我的盾牌,陛下就算想殺我,也絕對不會在今年!”


    “你都算準了嗎?”女人上前一步,聲音很冷清的說道。


    張毅咧嘴一笑。“如若我死,那4萬流民興許不會出事,但今年幹旱,朝長安城匯聚的流民,不會少於10萬之數,你想讓世家豪族掏出自己的錢包,來養這些人嗎?我想這麽單純的想法,也隻會有孩子去想想吧!”


    聽到張毅的解釋,兩人頓時明白了過來,張毅把握住了流民的命脈。


    不說土豆這種產量極多的作物,就是單純的魚丸,也已經足夠養活許多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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