舒城。


    剛剛臨近傍晚的街道上,此時並沒有什麽行人。


    突如其來的戰爭,令整座城市。


    都仿佛籠罩在了一片陰雲之中。


    寧澤失魂落魄的,走在迴家的路上。


    手裏,緊握著的是伍長毛宏交給自己的玉佩。


    耳邊,卻再次迴響起了。


    半個時辰前伍長的話。


    “上頭的人瘋了......”


    上頭......指的是是舒城城主?


    還是說,那些真正站在權力階層頂端的大人物?


    舒城為何要反?


    死去的那些士兵......他們的死,又有什麽意義?


    明明是毫無希望的一件事,為何城主......


    還要去做??


    寧澤滿腦子,想的都是這些東西。


    不知不覺間,他已是來到了家門口。


    四合院的門前,落葉遍地。


    可以看得出來,家中主人根本無心打掃。


    母親最愛幹淨,平日裏每天都要清掃門前落葉。


    然而,今天門前卻是這樣的一番光景......


    所以......這就是戰爭嗎?


    寧澤有些迷惘,一切的一切......突然就偏離了預定軌道。


    將這位十八歲的青年,直接推上了懸崖邊緣。


    即便是今日,總攻發動之後,他僥幸活了下來。


    可臨陣逃兵......他的未來,早已注定。


    想到這裏,寧澤看著家門。


    一時間不禁停住了腳步。


    自己該怎麽同父母說起此事?


    逃兵......他寧澤,將會成為家中的恥辱。


    不光是父母會遭人恥笑,就連遠房的幾個叔伯。


    包括舉薦他參軍的二叔,都會因此受到牽連。


    這種牽連他人的負罪感。


    如一塊巨石,壓的寧澤有些喘不過氣。


    時間一點點流淌。


    換上了常服的寧澤,如一道孤魂般。


    遊走在無人的街道上。


    直到,一聲震天的轟鳴。


    突然自城牆方向傳來。


    “轟!!!!!”


    巨石從天而降,隨之而來的。


    是無數虛幻的詩詞幻影。


    一道道幻影,如流星墜落,最終化為一道道身影。


    “召喚類戰詩詞!”


    寧澤眼中,泛起一絲恐懼。


    下午時,就是這些召喚而來的詩詞幻影。


    拉開了戰鬥的序幕。


    而現在,更多的詩詞幻影,更多的投石機轟炸。


    似乎,再度印證了伍長的那番話......


    寧澤牙關緊咬,收在衣襟裏的玉佩。


    卻傳來了陣陣涼爽感。


    激得寧澤恢複些許理智的同時。


    也想起了伍長對自己的交代。


    ...


    “大乾很大,大到根本不會有人在意一個逃兵。”


    “換個名字,換個去處。”


    “你可以,繼續開始新的人生。”


    城樓上,毛宏一邊說著。


    一邊又掏出了一個錢袋。


    “我女兒今年十六歲,她娘走的早。”


    “小時候因為一直沒人照看,所以性子野的厲害。”


    “今天如果我沒能活著走下城牆。”


    “你就將這玉佩,交給她。”


    “告訴她,她成年了。”


    “以後,要學會照顧好自己。”


    寧澤驚唿道。


    “伍長,你......”


    毛宏一抬手,製止了寧澤開口的同時。


    抬手,便將他一把拉到了一邊。


    寧澤正不解間,就看到了伍長身後的樓道裏。


    兩名巡邏士兵,正巧上來換班。


    毛宏等兩人走遠了,這才壓低聲音。


    對著寧澤囑咐道。


    “舒城,就沒幾個真正上過戰場的兵。”


    “所以你們不懂,我不怪你們。”


    “好好活下去吧。”


    “你還年輕。”


    寧澤依舊不能理解,梗著脖子問道。


    “為何?”


    “伍長你既然什麽都猜到了,為什麽不走!?”


    毛宏從口袋裏,掏出了一把薄荷葉。


    自己吃了幾片,然後遞給了寧澤。


    “大乾的軍人,不管是在什麽樣的環境下。”


    “都是不能逃的。”


    “因為......逃了一次,就會想逃第二次。”


    “逃著逃著,就上不了戰場了。”


    說到這,毛宏忽然對著寧澤笑道。


    “但你們這些年輕人不一樣。”


    “你們,就不是真正的兵。”


    “以後,也不要再去參軍了。”


    “戰爭,可不是鬧著玩的。”


    ...


    震天的轟鳴,喧囂的廝殺。


    人們的惶恐,孩子的哭喊。


    將舒城,勾勒成了一副地獄般的景象。


    城主大人,親自登上了城樓。


    嘴裏說著些鼓舞人心,實則妖言惑眾的話。


    士兵們,有的信了。


    但大多數人,其實並不信。


    可因為種種原因......逃兵,其實並不多。


    大多數人,壓根就沒想過第二次的攻城會來的這麽快。


    且,這般的猛烈。


    而當督戰隊出現的那一刻。


    即便是有人還想要逃......也成為了一種幻想。


    寧澤將頭埋的低低的,就著夜色飛奔在街道上。


    似乎,隻要自己跑的夠快。


    這場戰爭,便永遠也追不上自己。


    三個月的軍事訓練,讓寧澤這一口氣跑了快十多公裏。


    戰場上的廝殺聲,確實也有所減弱。


    可等到他看到了,眼前的破屋。


    此時正門戶大開,地上一片狼藉時。


    寧澤的眼眶,忽然就紅了。


    來的路上,他不是第一次見到這樣的場景。


    那,是城中地痞、混混們,借著城中混亂之時。


    肆意作亂,帶來的秩序崩塌。


    戰爭,往往會激發人心中最深處的惡。


    寧澤亦步亦趨的,向著屋內走去。


    看到的,是摔倒的桌椅,是散落的衣物。


    是......女子身上被扯下的長衫。


    “阿芸......”


    寧澤嘴裏念叨著,伍長告訴自己的小名。


    最終,在屋內的房梁上。


    尋到了對方。


    風,靜靜的吹過。


    寧澤嘴巴大張著,手裏握著玉佩。


    對著對方,再次出聲。


    喚道。


    “阿芸......”


    撲通......


    寧澤一屁股,跪坐在地上。


    與那道隨著風,肆意搖擺的身影。


    割裂成為了兩個世界。


    “伍長......”


    他,來晚了。


    ...


    總攻,開始的突然。


    結束的,同樣是那樣的迅速。


    從第一發投石,砸在舒城城牆上。


    到城門被破,大軍湧入。


    時間,前後不過兩個時辰。


    城門前的戰場上,多了更多的屍體。


    大多數,卻都是來自舒城一方。


    西山營主將,譚博文騎馬立於城牆下方。


    看著這座,被自己一舉攻破的城池。


    眼中,不是驕傲與自豪。


    而是沉默,以及疑惑。


    如果這是場對外戰爭。


    這樣的一場戰鬥,這樣的一個結果。


    或許還不算過於奇怪。


    可問題是,從各個消息渠道,以及情況來看。


    舒城,明顯是要謀反。


    既然如此,總不至於這般的毫無防備才對。


    可偏偏,今天這一戰。


    舒城一方卻表現的,如此的不堪一擊。


    以至於譚博文的諸多後手,壓根就沒能用的出來。


    一次佯攻,一次總攻......直接就拿下了。


    就這樣的準備工作,他們怎麽敢謀反的??


    “將軍!”


    軍中先登,在清查了戰損。


    並控製了城內混亂後。


    第一時間,迴來複命。


    “此戰我軍傷亡一百二十六人。”


    “敵方傷亡,兩千七百餘。”


    譚博文點了點頭,剛欲開口。


    就看到了又是一隊人馬。


    押解著一群,足有十多人的罪犯。


    來到了他的麵前。


    譚博文看著眼前這群蓬頭垢麵,同時眼神躲閃的罪犯。


    不禁皺眉問道。


    “此乃何人?”


    小隊隊長想了想,這才迴道。


    “將軍,這些人乃是舒城內的地痞混混。”


    “我們趕到城西時,這群畜生的手上。”


    “已染上了最少十數條人命。”


    “為了控製局麵,我們第一時間將人抓捕了迴來。”


    “請將軍發落!”


    譚博文聞言,雙眼微眯。


    眼中,似有寒芒閃爍。


    “趁亂作惡,禍國之罪!”


    譚博文一扯韁繩,頭也不迴向著城中走去。


    口中,給出了最終判決。


    “拖下去......砍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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