額間冷汗涔涔而下,苟寶強顏歡笑道:“奴婢什麽都沒有說,老爺,是不是聽錯了?”


    “真的嗎?”朱樉滿臉狐疑地問,馬三寶木訥地點了點頭。


    朱樉進去之前,突然迴頭說了一句。


    “要是本王發覺了,你在背後偷偷議論。”


    “一定親手扒了你這狗東西的皮。”


    說完抬起腳,踢在苟寶肥碩的臀部上。


    見到車簾拉上,苟寶捂著紅腫的屁股,小聲在鄭和耳邊埋怨。


    “咱們王爺心機可深了,腳上的傷早就痊愈了。”


    “成天裝個瘸子,到處賣慘扮可憐。”


    鄭和瞪了他一眼,十分嚴肅道:“你懂個屁,隻是輕輕擦破點皮,萬歲爺能念著王爺的好嗎?”


    苟寶發現他們心機男的世界,真的很難讓人理解。


    馬車停在乾清宮,朱樉拄著拐一瘸一拐,走進禦書房。


    將抓捕名單遞給朱元璋,朱樉朗聲說道:


    “幸得聖上明察秋毫,錦衣衛袍澤上下用命,在東廠同僚相助下。”


    “京城內外的作奸犯科之輩,陰謀作亂的不法之徒,已全部一網打盡。”


    “常茂、朱亮祖、朱暹、陸仲亨、唐勝宗、費聚等欽犯已經押解到了詔獄。”


    朱元璋見他滿頭大汗,頭發淩亂。渾身上下濕漉漉的,還沾染著不少血漬。


    朱元璋難得的心疼道:“我兒身上舊傷未愈,還為國事連夜奔波。”


    “真是叫為父汗顏啊。”


    朱樉一臉正色,語氣鄭重:“兒臣愚鈍,比不上父兄處理朝政日理萬機。”


    “隻不過是盡一個臣子的本分,花費些許力氣,完全不值一提。”


    朱元璋望著他,老懷大慰道:“要是你弟弟們和大臣們,都能跟你一樣。”


    “咱就可以徹底省心了。”


    朱樉打了一個噴嚏,滿臉疲倦,說道:“兒臣鏖戰了一夜,現在身子困乏不已。”


    “沒有其他事,兒臣就先下去歇息了。”


    朱元璋拍拍他的肩頭,以示勉勵。


    “去吧,好好休息。”


    朱樉告退之後,出了宮門,一上馬車變得神采奕奕。


    他在馬車上睡了一覺,故意等到東廠那邊傳來消息,才驅車趕到宮裏報信。


    清晨的冷風涼嗖嗖,朱樉連打好幾個噴嚏。


    接過苟寶遞過來的手絹,朱樉一邊擦著鼻涕,一邊罵道:“你這個狗東西焉壞,往老子身上潑灑這麽多的冷水。”


    “奴婢,罪該萬死,求老爺恕罪。”苟寶感到一肚子委屈,他倒是很想潑開水,可是小心眼的王爺,八成會弄死他。


    朱樉迴到秦王府裏,痛痛快快地洗了個熱水澡,換上一身寬鬆的道袍。


    剛走出房門,就碰到了省親迴來的王景弘。


    王景弘一見到他,就跪在地上磕頭感謝:“奴婢的母親,已經到了京城。”


    “王爺的大恩大德,奴婢無以為報。隻願來世做牛做馬,結草銜環才能報答。”


    如果不是念在這小子,是鄭和未來的左膀右臂,憑他出賣自己的消息。


    朱樉真的很想,讓他好好享受一番詔獄的貴賓待遇。


    不過眼下,府裏沒幾個心腹宦官。


    朱樉自然不會有道德潔癖,什麽‘一次不忠,終身不用’根本就不適合他。


    說白了,他現在的位置很尷尬,實際上他是朱元璋這個惡婆婆,手底下過日子的受氣小媳婦兒。


    頭上還頂著一個大姑子朱標,他這個受氣的小媳婦,要升級成婆婆還得熬段時間。


    朱樉從書房裏,從書架上翻找出王景弘上次留下的那封信。


    直接大大方方遞了給他,跪在地上的王景弘愣住了。


    上一次,為了防止前來接頭的道靜和尚殺人滅口。


    王景弘做了兩手準備,將這些年跟燕王傳遞的消息,都寫在一封信上。


    交給了新任的幹爹王德發,直白點,就是交給秦王的投名狀。


    因此,才會有秦王趕到天界寺,救他的那一幕。


    “王爺將這封信,還給奴婢是何意?”


    朱樉抱著手,滿不在乎道:“俗話用人不疑,疑人不用。”


    “本王相信你是一個聰明人,會做出明智的決定。”


    “自然沒有那個必要,天天捏著你的把柄。”


    王景弘大受感動,素不相識的秦王能花大力氣,將他遠在千裏之外的母親接到京城。


    解除了他的後顧之憂,還對他信任有加。


    這令王景弘心悅誠服,跪在地上連磕三個響頭。


    “今後王爺就是奴婢的主子,奴婢赴湯蹈火,萬死不辭。”


    “行了,以後好好做事,不要辜負本王對你的信任。”


    “奴婢遵命。”


    朱樉從懷裏拿出一千兩銀票,擺擺手說道:“你跟三寶去街上,買一千斤紅糖迴來。”


    王景弘拿著銀票,不知所措道:“王爺,紅糖賤價,才幾文錢一斤。”


    “用不了這麽多銀子。”


    “行了,剩下的算是你的安家費。”


    “你母親體弱多病,老住在客棧也不是長久之計。”


    朱樉迴房看書,王景弘將那張銀票,小心放在懷裏。


    叫上鄭和一起出門時,兩人坐在驢車之上。


    王景弘怔怔望著前方,淚水模糊了他的眼睛。


    鄭和趕著驢車,順手遞過去一張毛巾。


    王景弘擦幹臉上的淚水,他見到鄭和總能感覺到,有一種莫名的親近。


    就好像找到了自己失散多年的兄長一樣。


    王景弘將毛巾還給鄭和,一臉感激道:“小弟失態了,讓三寶兄見笑了。”


    鄭和反倒是見怪不怪,笑著說道:“我第一次見到王爺的時候,哭的比你都厲害。”


    “鄭兄,是在何處認識的王爺?”


    王景弘詢問之下,鄭和將他第一次與朱樉見麵時的場景,娓娓道來:“那時,我還是掖庭灑掃的一名小火者,不小心打碎了貴妃娘娘的花瓶。”


    “被陳公公拖到司禮監刑房,鞭笞了一天一夜差點斷氣。”


    “在陳公公等人,準備將我扔到一口廢井之時。”


    “幸得上天憐憫,讓我遇到了王爺。”


    “可以說沒有王爺的庇護,就沒有今日的三寶。”


    王景弘在宮中待過不少年,自然知道鄭和提到的貴妃娘娘,是宮中最得寵的孫貴妃。


    可以說,要是沒有馬皇後的嫡子秦王給他出頭,鄭和絕對會被當場打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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