凡是當官的,都講究一個聞弦歌而知雅意。


    藍玉這副做派,是擺明車馬要跟燕王杠上了。


    但凡燕王要是示弱一點,這燕王可就成了一個空頭王爺,以後甭想在這北平城做主了。


    張昺、謝貴兩人站在迎接隊伍的最前排,謝貴拉了拉張昺的衣角,小聲說道:“張老弟,這場麵怕是要鬧起來了。”


    謝貴比張昺年長一些,兩人關係要好,一直以兄弟相稱。


    張昺輕輕側過身,在謝貴耳邊說道:“兄長莫急,在我看來,以燕王的火爆脾氣,怕是要與這藍玉針尖對麥芒了。”


    “我們就等著看好戲吧。”


    聽到這話,謝貴小聲詢問:“藍玉是殿下的妻舅,一會兒要是與燕王爭執起來,我們兩人用不用亮明身份站到藍玉一邊?”


    張昺搖了搖頭,他說道:“太子殿下給你、我二人的命令,是秘密監視燕王。不到萬不得已,不能暴露身份。”


    謝貴擔憂道:“燕王畢竟是親王之尊,要是爭執起來,藍玉怕是討不到一點便宜。”


    在大明,藩王就是金字塔尖隻比皇帝低一級的存在。


    尤其是開國藩王,個個都是手握重兵的實權派。


    張昺笑著說道:“謝兄多慮了,藍玉此次前來,代表的是皇上。真要是打起來,未必會弱了燕王。”


    藍玉坐在馬上,雙手抱在胸前。手裏的聖旨就是他跟燕王杠上的最大底氣。


    等了半天,藍玉等的實在百無聊賴,他轉過頭對隨行的親兵、家丁們說道:“傳本侯的將令,今日咱們就在城外紮營。”


    “燕王什麽時候來,咱們什麽時候再進城。”


    親兵、家丁們抱拳應“諾”。


    正在此時,一人一馬出現在了城門洞裏,“駕”,他驅趕著坐騎向眾人疾馳而來。


    那人換了一身袞龍服,正是燕王朱棣。


    隻見燕王朱棣笑吟吟望著藍玉,他笑道:“永昌侯稍等片刻,本王親自來迎接你入城。”


    說完,燕王朱棣翻身下馬,在眾人詫異的目光下,他一手奪過藍玉親兵手裏的韁繩。


    朱棣自降身份,親自為藍玉牽馬。


    這一幕,看的眾人目瞪口呆。謝貴揉著眼睛,一臉不敢置信。


    “這還是一向脾氣火爆的燕王嗎?這人不會是某個人假扮的吧?”


    燕王在北平就是小號的洪武皇帝,誰要是敢得罪了他,第二天一定會身首異處。


    張昺張大著嘴,說不出一句話來。他臉色變得陰沉,悄悄對謝貴說道:“燕王背後一定有高人指點,這人不簡單啊。”


    張昺心裏清楚,太子派他們二人秘密監視燕王,暗中收集燕王的罪證,再向朝廷彈劾。


    這樣,燕王就會在陛下心中失分,再也不會對太子造成任何威脅。


    秦王朱樉、晉王朱棡、周王朱橚身邊也有這樣的人。


    唯獨秦王朱樉最為棘手,因為他的罪證根本不用別人收集,他自己就會送到陛下的手上。


    現在,在張昺看來,能屈能伸的燕王朱棣變得更難對付了。


    朱棣牽著藍玉的馬,在眾人驚異的目光中,一步步向著城內走去。


    騎在馬上的藍玉沒有半點惶恐不安,他閉著眼睛,閉目養神了起來。


    一出了燕王府,朱棣身上全然沒有半分怒氣。


    他迴過頭,笑著對藍玉說道:“永昌侯一路辛苦了,小王在府中備好了好酒,就等著你大駕光臨了。”


    藍玉睜開眼睛,嘴角揚起。“末將初來乍到,以後少不了要仰仗燕王殿下了。”


    朱棣笑著說道:“哪裏哪裏,小王年紀輕輕,不懂的地方還要向永昌侯多多請教,還望永昌侯不吝賜教才是。”


    此刻,兩人像多年未見的老朋友一般,聊起了家常。


    “永昌侯是大哥的妻舅,按理俺應該叫你一聲舅舅才對。”


    麵對朱棣的好意,藍玉冷哼了一聲,他閉著眼說道:“燕王殿下身份尊貴,末將不是攀龍附鳳之人。”


    熱臉貼到了冷屁股,朱棣扭過頭,咬著牙暗罵:本王給足了他麵子,可是藍玉這賊鳥廝真是好不識抬舉。


    坐在馬上的藍玉,看到越來越近的燕王府。


    他的心思已經飄到了南京,藍玉心道:“太子殿下,這燕王恐怕不好對付啊。”


    ……


    遠在貴州的朱樉,此時還不知道北平城裏發生的一切。


    現在的他,正忙著訓練眼前這幫二世祖。


    半個多月過去了,原本是隻會吃喝嫖賭的一群花花公子,此時此刻,他們身上已經有了幾分軍人的模樣。


    如果按照後世訓練新兵的方法,至少要三個月才能把這些人變成一個真正的軍人。


    眼下戰事在即,朱樉沒有那麽多的時間浪費。


    在深思熟慮後,朱樉果斷加大了訓練量。


    用訓練特種部隊的方法,來訓練眼前的這群人。


    朱樉前世在軍隊當的是炊事兵,雖然沒有親自參與過特種部隊的訓練,可是他影視作品看了不少。


    還是那座黔靈山,朱樉拿著馬鞭走在最後麵。


    他前方的這群新兵,一個個渾身打著赤膊,三人一組,肩膀上扛著一根粗壯的圓木。


    朱樉拿著馬鞭不停驅趕著掉隊的人,他大聲喊道:“都賣力追上,誰要是誤了時辰,不僅沒有飯吃,還得關一天的小黑屋。”


    關進小黑屋裏,不僅暗無天日不說,還要承受木枷的酷刑。


    哪怕是鐵打的漢子也熬不住這樣的折磨。


    聽到小黑屋三個字,落到後麵的湯鼎、馮誠、傅正三人,身上又有了力氣。


    “湯大哥,你……別跑太快了。小弟我快跟不上了。”


    眼見湯鼎一個人跑在了最前頭,橫著的圓木變成豎著了。


    傅正在後麵,拚命大喊。


    湯鼎滿頭大汗,迴過頭來催促道:“上次我嫌棄吃食,被朱老二關進了小黑屋兩天,你知道那兩天是什麽滋味麽?”


    馮誠一臉不解道:“究竟是啥滋味?你倒是說啊。”


    湯鼎一隻手扛著圓木,一隻手擦著額頭上的汗珠。他喘著粗氣說道:“我出來的時候,尿尿都是帶血的。”


    他又指了指嘴唇,說道:“直到現在,我這嘴唇都還是泛紫的。”


    一聽這話,眾人倒吸一口涼氣。他們不敢耽擱片刻,爭先恐後向前奪命狂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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