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從她說了要做自己的劍,蘇軟覺得聽霜的不大對勁似乎好了些。


    當然也並不能說好了很多,蘇軟覺得自己還是能隱約察覺出來一點她的情緒(雖然現在這個感覺已然淡了太多),但至少聽霜這個總也走神的狀態是好多了。


    也已經逐漸對葉昭的事上心、對腰佩的事表示鄭重,到底是不由鬆了口氣,不得不說,蘇軟還是更為習慣這樣的聽霜。


    認真又不失靈動,也有了更多的情緒變化,連帶眸子也清亮有神多了。


    挑了日天氣好的,蘇軟和聽霜就上門去找孫城主。


    這事兒到底是必須解決的。


    腰佩是誰給的,總得有個答案,而由聽霜來問,是最合適的。


    一來她有足夠的能力可以威脅到孫城主,並盡可能地減少麻煩,縮短原本或許會繁雜的過程,而二來,她對那個時代的事情也更為熟悉,總比蘇軟這個實在所知不多的人來得敏銳。


    一路就直接去了孫城主的地兒。


    沒有驚動太多的人,她們到達那邊的時候,孫城主已經在屋子裏等了一小會兒了。見她二人進來,目光就在蘇軟身上輕輕滑過,不動聲色地審視旁邊這位不知何時突然從哪個角落裏冒出來的新的小姑娘。


    能在他們毫無所覺的情況下偷偷潛入城主府?


    “蘇姑娘不給我引薦一下這位?”麵上盡是客套,孫城主很快將目光挪迴蘇軟身上,適時地顯露出對聽霜的好奇。


    蘇軟順著他的目光看向自己的身側,恰對上聽霜的笑眼盈盈,蘇軟嘴角就勾勒出一個輕微的弧度,她的目光正對孫城主,落落大方道,“這是我師妹。”嚴格的來說,這並不算假話。


    能聽出她話裏的明顯的不願多說,可孫城主還是忍不住的不依不饒追問,“哦,怎麽稱唿?”能這樣隨意的進他們城主府的人,想來定是天資聰穎、修為極高才是。也正是因為對此的忌憚、對自家這城主府的安全的懷疑,孫城主才哪怕明知她的不願,仍堅持這般追問。


    蘇軟笑了笑,她隻是看向聽霜,卻沒有迴答,是擺了明的裝聾作啞。


    場麵一度非常尷尬,孫城主看她這樣子怕是怎麽也不準備說了,卻因為旁邊杵了樁大神,連做什麽威逼利誘之類都不適合。


    而也就是這個時候,聽霜開口了。


    “問姓名這等子事兒,孫城主親自不問我嗎?”


    眉眼彎彎,聲似泉水叮咚,有些孩子氣,挺是悅耳。


    身體因為一瞬間的神經繃緊而有些僵硬,很快將這樣的感覺強行壓下,孫城主爽朗笑笑,就要接著她的話往下問,可他剛張嘴,話音都甚至還沒出來,對麵那調皮的人兒卻先開了口。


    “城主問了我們這麽多個問題,哎呀,是不是我們也能問你幾個?”


    就像是突然想到的樣子,她微微蹙了眉頭,看著自己,目光就像是會發光。就好像她的確非常期待自己迴答她的問題,就好像的確是這樣的一迴事兒。


    將那些嗓子裏就要出口的話都生生給咽下,孫城主看著她,敏銳的能嗅到一絲空氣中隱隱約約的危機感,“姑娘想知道什麽?”看她樣子,與其說是來求見自己,倒不如說是勢在必行,她要從自己身上得到什麽信息。


    能在他城主府來去自如之人,想來他也是打不過的。


    不過反手之間,聽霜手裏便出現一個腰佩,她上前一步,站在蘇軟的前邊一點,以防孫城主突然對著蘇軟出手,她的臉上出現一絲嚴肅,“城主可否告知我此物何處來?何人予你們?”


    聽霜釋放出了自己的威壓。與其說是問句,倒不如說是逼迫。


    她迫切的想要這個答案。


    蘇軟的身上是並沒有那些壓力的,她看著孫城主那額上冒出的細汗,還有那震驚的臉,下意識地抿了抿唇。


    這次的事態並不和上次有太大的區別,但聽霜下手並沒有很重,這挺好的。


    不過,她現在這招用的倒是越發順手了?


    莫非是前些日子在外邊又惹事,這樣用了不少次數?


    蘇軟看著自己前邊那個渾身散發出淩厲卻又慵懶氣質的人。兩種分明相衝的氣質卻在她的身上形成一種和諧的奇異的局麵。就像是這個人本該是這樣。


    孫城主的目光在蘇軟身上停下,然後他深唿吸一口,硬生生抗住那威壓,給出了他的答案,“前幾任的城主……留下,說,很是重要。”


    因著大多的氣力都留給抵抗那威壓,孫城主的話斷斷續續,並不怎麽連貫,片刻之後,才繼續道,“隱世宗門的人,是、是劍門。”


    “……劍門?”這是個太過熟悉的名字,伴隨著這兩個字出了口,聽霜仿佛能看到那些不堪的、一直想要努力遺忘的、那些無力的日子就一步步逼近,根本無法抗拒,讓聽霜不得不直視。


    唿吸變得有輕微的急促,心上的某根弦就這麽毫無預料的突然斷了,強行壓下心上的那些個震驚,聽霜努力將自己的情緒平靜下來,好讓孫城主看不出什麽端倪出來。


    “是。”孫城主的聲音變得愈發的低沉。大滴的汗順著臉滑落,砸到地上。


    啪嗒,啪嗒。


    聽霜不是不知道自己該說什麽,但卻是不能。她實在是無法保證自己可以在這樣的時候,表露出來適合的表情還有情緒。


    該死!


    而正在這時,身後卻突然發出一個聲音,補上了她本該說出口的話,“劍門的誰?”


    蘇軟深吸口氣,將自己麵上的詫異和凝重都盡數壓下,她邁了步子,以堅定的步子走到聽霜的前邊,擋住她震驚的臉。


    筆直的身子,嚴肅的臉,蘇軟低頭看向因為壓力已經不得不彎腰的孫城主。


    “……我記不清名字,隻記得是劍門,的頂級天才。”以手支著膝蓋,哪怕因為聽霜的不在狀態,威壓已經小了太多,卻還是因為先前的用力抵抗而幾乎精疲力竭。孫城主大口喘著氣,他甚至沒有抬頭看向蘇軟,他的背已然被汗濕透了,顯得很是狼狽。


    猛地後退一步,聽霜簡直難以置信!因著視線給蘇軟擋嚴實了,她甚至於下意識地竟然一把攥住了她目光所及的白色,也就是站在她前邊擋著的蘇軟的衣袂。


    怎麽可能連這樣都沒有察覺?


    哪怕理智上知道自己最好不要迴頭,可蘇軟在這一瞬間,卻沒有想這麽多,她迴過頭,看向聽霜。


    她的麵色有些發白,就像是孫城主說了什麽難以置信,她甚至於都似乎沒有察覺自己拉著蘇軟的衣裳,她的目光還放在自己的腦後勺往下一點,那是她並不抬頭,也並不需要低頭的角度。


    蘇軟突然覺得自己像是有一點的難過,準確的說,也並不能說難過,蘇軟隻能這樣形容它:那大概是一種有些讓人憂傷的感覺?


    蘇軟想,她是應該笑著的。


    劍門,還是劍門的頂級天才,是不是勾起了她的不好的迴憶?


    還是那壓根就是她所認識的人?曾經對她做過什麽?


    蘇軟抿了抿唇,如果能更強大一點就好了。


    她強迫自己迴過頭去,看向自己麵前的孫城主,她的右手無意識的握拳。蘇軟動了動唇,想要說些什麽,卻不知究竟該說些什麽才好。


    腦子裏似乎被那種類似於“抑鬱”的情緒給纏繞嚴實了,蘇軟頂多也隻能迫使自己呈現出那種麵無表情的沉思狀態,卻再想不了其他。她甚至於想再說什麽都有些困難。


    長久的沉默,整個屋子裏隻有孫城主粗重的喘息聲,就像其他兩個人並不存在。


    而直至半晌,蘇軟終於聽到身後的那人的聲音再次傳來,很簡短的一個名字,卻像帶了些複雜的情緒在裏邊,“施嵐風?”


    蘇軟沒有迴頭,她想,聽霜的情緒似乎有些不穩定,但卻已然好了太多。


    “對,好像是叫這個名字。”孫城主的狀態已然好了太多,字句也連貫多了。


    時間像是一瞬間被按了暫停鍵,除了壓低了的唿吸聲,整個屋子,甚至於無法聽到更多的聲音。


    因為他的這一句話,聽霜給孫城主下了一個結界,將他鎖在那一小方天地裏,將他與外界的聲音與空氣都盡數隔絕出來。


    然後,聽霜突然就鬆了蘇軟的衣袂,她輕輕地說,“蘇軟,其他人,我可以不管,但除了施嵐風。”


    “……除了施嵐風。”


    “蘇軟,她必須死。”


    夾雜的痛苦,卻用著毋庸置疑的肯定語氣。


    她眼睛一眨不眨,低著頭,不去看蘇軟。


    因為她覺得蘇軟會拒絕。


    有一雙手扶上她的肩膀,帶著那個人特有的溫度,令人心安。


    聽霜想,如果自己有心跳,這樣的時候,她大概能夠聽到自己的心跳的聲音吧。


    抬起頭,撞上那雙眼。


    她看到蘇軟的唇動了動,那些本以為會是拒絕的話就這樣出了口。


    “等等。”


    “我陪你。”


    “但,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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