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軟對著李飛說出自己的計劃的時候,李飛沒有同意。


    他說什麽都不肯接受自己躲在臨城(哪怕是為了接應),光看著自己戀人一邊躲避著鄴城的追兵,一邊還可能出現什麽意外(即便可能性非常的低)。


    哪怕是孫少多次勸解都沒有用。


    左右無法,於是蘇軟改了原本的計劃,將原先的讓孫少獨自駕馭小巧的飛行法寶去臨城,李飛在臨城接應的計劃改成了他二人同去同歸。躲去深山老林,等兩家的長輩氣消了再出來。而自己,也因為李飛的抗議被迫選擇了加入他們二人的逃跑隊列,並對他們進行保護。


    孫少挑了一個天朗氣清的日子逃跑。


    畢竟他的前科非常之豐富。幾乎可以說是沒什麽困難,他就再次從他家的一眾高高的白牆上輕車熟路地找出結界的空隙,扒拉了出去,不過,不同於以往,這一迴,他多帶了一個人。準確的說,是一個女人。


    蘇軟是跟著他一同從牆上過去的。對於這位的簡直可以稱之為熟練的爬牆動作,蘇軟選擇無視。


    天知道,作為一個少城主,能夠甚至一邊全然不看他腳下的牆,把注意點告訴自己,一邊利索地、沒有絲毫停頓地做完這一切,其實是有多匪夷所思。


    鄴城有禁令,是不許修士乘著法器在城裏到處飛的,那太難看。作為鄴城的少城主,孫少自然也不例外。


    在外邊很快和李飛接頭碰麵之後,三人選擇了坐馬車,努力往鄴城外去。


    一切都按照著人們的設想一一有條不紊地執行著,沒有紕漏。


    簡單的喬裝打扮,他們沒什麽困難就乘著馬車出了鄴城。


    順著先前的計劃,他們準備去一個靠近虛海的小城,就這樣先安穩的度過些日子。孫少和李飛準備了足夠的靈石,足夠他們至少十幾年的衣食無憂。


    隻是,想象和現實終究還是有一些差距的。


    第二日,還沒等他們離得鄴城太過遠,鄴城城主就發現了自家少城主的失蹤,還是攜了個女人失蹤!


    緊接而來的是臨城的少城主失蹤的消息。


    一波接著一波,兩城的人們在覺得震撼的時候,很快也就注意到了分別來自兩座城的出奇一致的高價懸賞:隻要找到失蹤的孫(李)少城主,將得到鄴(臨)城職位,同時擁有十萬靈石。


    有錢能使鬼推磨,更何況還能獲得城主好感,怎麽看都是一份美差。


    而在眾人或是感慨或是激動之餘,鋪天蓋地的搜尋立馬下來,有的來自城主,有的來自民間想要獲得懸賞之人。


    甚至於波及到了蘇軟這幾個實際上已經離著鄴城不遠的人們。


    秉著財不外露與低調的原則,他們沒有選擇駕馭著飛行法器,他們是通過馬車往那邊原先定下的那個小城去的。


    蘇軟瞥一眼天空,有人禦劍飛過,還沒完全離開他們的視線。


    空氣因為劍的往前往兩邊翻了翻,就像是水花一樣濺向兩邊,再晃悠兩下,很快歸於平靜。就像什麽都沒發生。


    隻有那柄劍還在遠方不斷變小,告誡著人們有人曾在這裏經過過。他們飛行的高度壓得很低,幾乎就在蘇軟他們頭頂上不遠。以至於蘇軟甚至都能辨別出那上邊人的衣裳。


    以淡藍為主色調的衣裳,上繪出白色的浪花朵朵。


    統一,顯眼,挺有辨識度。


    那是鄴城的人。


    “走遠了嗎?”


    身後的馬車裏傳來孫少的聲音,他有些不安,卻不敢挑開簾子看。


    “恩。”蘇軟應了一聲,她緊了緊手中的韁繩,將歪了方向的馬引向另一邊。


    “別怕。”


    李飛的略微沙啞的聲音很快緊跟著蘇軟的迴答發出。


    蘇軟看著前方坑坑窪窪的道路,馬車一顛一顛,伴隨著馬蹄踩在堅硬的泥土上的“噠噠”聲,還有些遠方的人來往的聲音,以及車裏的衣料摩挲所發出的非常細碎的“沙沙”聲。


    很難解釋現在蘇軟的心情是怎麽樣的,她微垂了眸,歸功於良好的聽覺,她甚至能聽到她身後有*相接的聲音。


    大概是裏邊那兩位不安分的在接吻……


    如果非要給現在蘇軟現在的心情下一個定義,那大概隻能是無奈和尷尬之間的一種微妙感覺,簡單的說,就是比較的複雜。


    如果不是她還得注意著前後左右的其他行人,還得兼顧其他,蘇軟覺得自己會毫不猶豫地選擇給自己身邊下個結界,直接屏蔽掉這些個雜音。


    幹咳兩聲,到底還是周邊氣氛有點兒不大對勁,蘇軟抿了抿唇,聽著裏邊那兩人大抵是結束了,發出急促的唿吸,便開口道,“不繼續了?”


    用著很是普通的、平常使用最多的聲音和沒有起伏的語氣,蘇軟連頭都沒有側,視線也沒有朝其他地方稍稍動哪怕一下。


    連原本還能聽到的急促唿吸聲都一瞬間停了,隻有馬兒噠噠噠的前進聲,對於自己背後那個小小的空間,時間就像是一瞬間被按了暫停。


    蘇軟挑眉,沒有說什麽,然後勾起唇角。


    很快,她聽到了一聲低低的“唿”的聲音,是有人因為憋不住氣了,用嘴唿吸。緊跟而來的,是另一位比之原先還要更急促的唿吸聲。


    蘇軟想:即使沒有掀開簾子,不用神識去查探,他都能猜想到裏邊那兩位的模樣。


    或是相互對視紅了臉,或是一起看著自己這邊的方向,然後相對無言。


    蘇軟忍不住低低地、很不明顯地笑了一下,隻是單純的因為好笑。


    說起來,似乎其實也並不是很久沒有看到聽霜了。


    也不知道她在哪兒呢?


    她伸出手,從腰間的儲物袋裏取出那把青劍。


    沒有劍鞘,她的指尖撫上劍。


    輕輕地、輕輕地用指腹小心翼翼觸及,像是對待著什麽世上最最稀有美好的珍寶。


    她細細感受那些細微的紋路,劍柄上雕著幾道非常淺的卷草紋,但不同於蘇軟平日所見的小巧精致,這上邊雕得要大方許多。寥寥數筆,卻恢弘大氣。


    哪怕整把劍通體再無更多的花紋,哪怕忽略這鋒利,也不得不承認,它是一把很有美感的劍。


    鑄造它的人,應該很是用心吧。不然,怎麽可能能有這樣完美得哪怕無法找出一絲的瑕疵;哪怕是最最喜歡挑刺的人,也無法找出分毫的不足的劍呢?


    指尖溫熱,冰涼的金屬質感。它筆直,尖銳,鋒利。像是沒有生命,它一動不動。


    美麗而危險。


    緩慢的動作,從劍柄直到劍尖,眼裏是連帶她自己都並未察覺的溫柔。


    什麽都不想,什麽也不想想,她隻是順應著本心。


    而這樣一柄劍,會笑,會哭,會開心,會生氣。


    “聽霜。”


    蘇軟輕輕喃喃,就好像她能聽到。


    我等你迴來。


    願你迴來之時,我已結束信物之事。


    少你煩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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