孫城主覺得自己有點兒小委屈。


    即便大多數人並不能理解他一個肱二頭肌發達的壯漢有什麽好委屈的,並對此避之不及,但孫城主還是覺得自己怪委屈。


    娶個媳婦吧,跑了。


    養個兒子吧,彎了。


    找人掰直吧,拒了。


    得!孫城主覺得自己的人生,簡直不是一個悲催了得啊!


    就更別說那個他原先準備讓她掰直自家兔崽子的那什麽趙……哦,對、蘇姑娘!更別說那什麽蘇姑娘了,不但拒絕了自己的條件,還就此在自家住下了!


    又住去了他崽子那堆狗屁不通養起來的那一堆女人堆裏!


    即便是她說要幫他和他崽子協調關係,可孫城主還是忍不住心塞啊。


    可這還能怎麽辦?自從他家那崽子同隔壁那李家崽子一道,他娘的看到自己就躲,他還能咋整?


    成唄,再多張嘴,把那什麽蘇姑娘先供著拉倒了。


    死馬當活馬醫!


    “城主,隔壁的李少城主走了。”


    小廝的聲音就在不遠處發出,瞅著自家主子一副苦大仇深的愁眉苦臉樣子,他努力把自己的腰更彎一點,試圖以此降低自己的存在感。


    “那個蘇姑娘呢?”把手中捏著的石頭給翻了個麵兒,可還是覺得心裏那些個雜亂的念頭毛糙煩神,孫城主皺緊了眉頭,又給把自己的手放正了迴去。


    “少城主去找了。”小廝說到這裏,就稍稍放鬆了些。


    以他對自家城主的了解,對於少城主又去找那些個鶯鶯燕燕,咳……還是挺樂見的。


    點了點頭,孫城主歎了口氣,也不看他,直接揮手示意退下。


    終究看起來這蘇姑娘對他還是有點不同的,這事……大概還真急不來,先看看唄。


    哪怕是心裏其實更想要趕緊出來效果,孫城主也隻能將那些心思強行壓下,他灌了杯茶水下腹,眯眼看向那個蘇姑娘呆的方向。


    順著他的目光,隔了一堵堵的牆,在不遠的地方,蘇軟正對著她前邊約莫十步之遠的那株桃樹舞劍。


    白色的劍氣一道道快而穩地朝著桃樹而去。每一劍揮出,便斬落一片綠葉。


    再逐漸加快自己的速度,直到肉眼難以捕捉。


    蘇軟閉著眼睛,一邊凝神細細感受劍氣的流動,一邊努力控製劍氣,她的心上沒有任何多餘的念頭,隻有好好控製好它。


    有一片片的綠葉被這無形的“風”帶著飛揚起來,再撲簌簌地、一晃一晃地落下。


    連帶空氣中都是綠葉的味道,有些的澀,有點兒刺鼻。


    隻有一次次銳物滑破虛空的聲音在這樣安靜的院子裏不斷重複,她已經持續這樣的動作一個早上。


    當然,更準確的說法:不算前些日子,她今天已經持續這樣的動作一早上。


    甚至於被她用來練手的那棵樹都因為這高強度的練習幾乎要禿了,就剩最後幾片孤零零的綠葉可憐兮兮地掛在原本該是一片綠意的枝頭,一晃一晃。


    有人的腳步聲傳來,是一個並不特別陌生的氣息。


    蘇軟眉心微皺,握緊了手中的銀藍劍,腳下的步法對應起手中的劍招,以破空之勢飛快向著那桃樹上最後的幾片葉子揮出劍招。


    一劍接著一劍,並不中斷。


    伴隨著異常輕微的類似於“嘶”的聲音響起,那白色的劍氣直接撞上葉莖與樹木的交接之處,再“嗖”地往上而去,以一種極為詭異的飛快的速度很快消散在空氣裏邊。


    就像是長了眼睛,它們完美地繞過那些個交錯了的樹枝。


    空氣中原本激烈的具有侵略性的劍氣就這樣一瞬間安靜下來,恰微風拂麵,原先讓人根本無法忽視的劍氣就這樣突兀的、沒有預兆的突然削弱,崩潰,然後就此消失在空氣中,不複可尋。隻有一片片像是剛反應過來、默默無語的綠葉這才慢悠悠地搖搖晃晃投向地麵的懷抱。


    除了滿地的葉片,空氣中的葉汁味道,還有那孤零零的枝頭上的偶爾一兩道劍痕,一切就像根本沒發生過什麽一樣。


    蘇軟就這樣睜了眼。


    負手將手中的劍迴了劍鞘,蘇軟上前伸手去摸了摸桃樹。


    已經比先前要好上很多,沒有斬斷樹枝,上邊的劍痕也少了不少。


    蘇軟抿了抿唇,她看向自己的右手。


    因為長時間的用力握與揮使得她的手有輕微的焦灼感,並不很舒適。


    試著握拳再鬆開數次,施展一下筋骨,還沒結束,身後剛進來的那位的聲音卻先來了。


    “女俠你什麽時候幫我……這地兒有人打架過了?”


    經過了李飛的多日勸說,孫少對蘇軟的心理障礙已經好了不少,整個人也自然多了。本著隔了這麽久也沒見他老子有對自己表現出什麽不一樣,也不見她有什麽動作,孫少今日是過來探聽口風的,可沒曾想,才進來屋子裏,卻見著這樣一番景象。


    整個院子裏的桃樹基本都禿了葉子,忽略地上的綠色,他差點兒還真以為已經到了深秋。


    蘇軟左手將劍鞘輕拋,然後迅速將手往下挪了一點,握在劍整體的中段,使得這個姿勢更加的順手,她的目光在這片桃園轉了一圈。


    不得不承認,是挺寒磣。


    不過……


    “你爹的事,得循序漸進,急不來。”蘇軟沒有迴頭,直接了當道。


    即便孫少現在經過李飛的疏導對於自己的狀態已然正常不少,可要說他對於自己沒有一點兒不同,那是不可能的。蘇軟覺得自己是可以認為孫少其實還是並不怎麽樂意見到自己的。


    無事不登三寶殿,她想自己可以猜測他的來意:是因為他爹。


    他覺得自己一直未做出什麽動作,是來催的。


    急躁冒進的性子倒是所差無幾,不愧是親父子。


    孫少給她的話給弄得愣了愣,他不假思索就這麽開口,“你怎麽知道?”問完了,又頓覺眼前一亮,覺著既然她能猜到自己的心思,說不準她也能揣摩好自己老子的心思。


    這樣一來,莫非是胸有成竹,所以一直沒有動作?


    越想越覺得有可能,孫少就差眼睛黏在蘇軟身上。他仿佛能看到自己和李飛已經成功了一半。


    蘇軟也不說話,她轉過身子,神色淡淡地看他。


    孫少隻覺腦中有什麽一閃而過,眼疾手快,他一把抓住,突然就看懂了蘇軟的意思。


    她的臉上寫了幾個字:你都寫在臉上。


    難得的老臉一熱,孫少幹咳兩聲。


    也不準備怎麽為難他,蘇軟解釋道,“城主並沒有非常反對,不然也不至於一直沒有反對李飛來你們家。”


    所以實際上這差事是比蘇軟最初想的要簡單得多的。


    “反對什麽?”孫少撓撓自己的腦後勺,並不理解,直至半晌,他看著蘇軟一直看著自己的目光,才突然像是想明白什麽,猛地把身子往後一縮,“我和李飛?這怎麽可能?我老子他那哪是不反對,他那是壓根就不知道!”


    他怎麽可能忘了他老子那次半夜三更誆他吃藥……


    他那明明是一直覺得自己是不舉好吧!


    他隻是被壓,怎麽就成不舉了呢?孫少覺得自己是真沒法理解自家老子的想法。


    蘇軟挑眉,她看著自己麵前這位言辭激烈、表情生動的少城主。若不是與孫城主的約定,並親眼見過,大概她甚至都得好好思索一下他的說法是否屬實。


    “所以你的計劃到底怎麽樣?”左右還是覺得煩躁不安,孫少不自覺地上前兩步,他盯著蘇軟逼問。


    蘇軟就皺了皺眉,與他對視許久之後,她歎了口氣,然後伸手從儲物袋裏拿出了一張卷著的紙質地圖,“我斷斷續續的出門,這是我繪的圖,”蘇軟說著,就頓了一下,她看著孫少一臉驚喜地打開又愣了愣,這才道,“想必你挺熟悉,的確是鄴城。到時候,你從這條路走。”她伸手,指出一條有顏色要更重一些的線條在路中間標著的大路。


    “最危險的,往往最安全,所以走大道。”


    “走?”難得的很快抓住重點,孫少還保持著雙手展開地圖的姿勢,他一臉迷茫抬頭。


    “是,離開,去臨城。”直視他的目光,蘇軟一臉平靜的這樣闡述,就像已然在腦海裏將這件事計劃過太多次數。


    “不不不、這不好!”接連後退兩步,因為太過震驚,以至於孫少手裏拿著的地圖都下意識鬆手。


    伸手接下那張正輕飄飄往下墜的紙,蘇軟直起腰來看他,“城主對你感情不淺,假以時日,待他接受了,自然會接你迴來。”


    “並非遠走高飛,不過權宜之策。”


    她太過鄭重嚴肅的聲音像是帶了蠱惑,孫少能聽到自己的心跳因為緊張加速,他還想再努力做一點掙紮,懸在兩側的手握拳,孫少的聲音不自覺的變得慢了些,“但……”


    “沒有但,這是最簡單的方法。”蘇軟看他,分明麵無表情,眼裏卻是勢在必行。


    “……”不可避免,孫少竟然再說不出來什麽。


    他扭開腦袋,看向一邊,腦袋雜亂得什麽都想不透,可他竟然偏生還能聽到一個聲音在裏邊輕聲細語地誘惑。難以忽視,無法拒絕。


    孫成,同意吧,同意吧。


    試一次,就一次。


    一切,都會好起來的。


    唿吸急促,孫少右手驀地蓋上握拳的左手,他猛地抬頭,看向蘇軟,“什麽時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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