行到蘭若堂大殿門前的步廊時,打斷她滔滔不絕的話,足尖輕點地麵問:“這個步廊即使宋玉綽走路再輕快,都能發出清脆的聲音。有沒有講究呢?”


    “這步廊還真有點名頭。下首被刻意掏空,放滿數十口大酒甕。當年先帝為了寵幸姬安妃而建,仿吳王夫差當年給西施做的響屐廊而建。


    先帝安妃鄭,出生於小吏之家、蒙聖寵之時,先帝已經過了知天命之年,但不管不顧、硬把沒有兒子和女兒的自己封為貴妃,足見其容、色之美,先帝均難免受到蠱惑。


    宋玉綽隨手挑選紈扇感慨地說:“建這樣的步廊真叫人怕多走幾步路!”


    “提著為什麽要修建這步廊呢?還有那頭的故事呢?素雪給步廊鋪上錦墊伺候著宋玉綽坐著說:“安妃當年體態輕捷嫋娜、出行寂寂,偏也美得不像是凡人的模樣,先帝擔心她哪天飄走消失,所以才專門修建這步廊的。先帝聽著響聲,隻好放心。


    “先帝對安妃真是寵愛有加呐!”“是嗎?宋玉綽不知道。”她的聲音帶著些許靦腆與羞澀中的神秘。“那你想不想知道呢?”“想啊!想!”宋玉綽忍不住笑了起來。指尖繞過紈扇尾墜上的流蘇淺淺的笑。


    素雪獻上戧金絲八寶的點心盒說:“蘭若堂一直是寵妃居住的地方,奴婢看出來了,宋贏徹對順儀心裏也是有底的,順儀不需要擔心以後的事情了。”


    宋玉綽看了看昨天那棵梨樹上吊著的金鈴不置可否的笑了,即使先帝再寵再寵也怎樣,還處在青蔥年華中的安妃終究還是難逃暴病而死的命運。添油加醋,成了成襄皇後最後的歸宿。她死後,安妃被人稱作“安公主”、“安王後”、“安王夫人”等。“安”字雖有幾分誇張,但也說明了其悲慘結局。進得後宮中,連命也不保,先帝賜名“安”更是一種諷刺。


    宋玉綽挑著一塊雲片糕說:“不知當年安妃娘娘有沒有在玲瓏廊裏舞霓裳羽衣,安妃當年一舞傾城傾國,遺憾的是不能相見。”雲片糕頓時啞然。“你知道她的模樣嗎?”宋玉綽問。“宋玉綽隻聽說過。”雲片糕迴答說。“那就去看看吧!雲韶苑曾經仿大唐樂舞霓裳羽衣為安妃所領,翩躚的舞姿,借此曲獲得盛寵,但由於安妃的美貌,無與倫比,沒有人可以模仿,從此再也沒有霓裳羽衣的身影。


    素雪收起食盒說:“就因為這件霓裳羽衣當年先帝也給安妃賜過一雙雲錦繡履,也收進蘭若堂庫房,順儀可有興致一探究竟呢?”


    宋玉綽把紈扇收了起來,揮了揮手,畢竟算了算了,今不如昔,更加惹人憐,安妃是一個命苦的女人。這幾天,宋玉綽的心情就像被人踢了一腳冷場似的,沒有什麽特別的感覺,隻是心裏有點堵悶,想出去走走,順便散散心,散散散。於是,宋玉綽決定去看她。趁天還早的時候,素雪再次帶領著繼續走著,一路上順便說了蘭若堂的許多往事。


    正統規製後宮妃嬪居住之十二殿,其規模不亞於昭陽殿,但禮法畢竟為妃,故謂之殿。按照中國傳統思想文化觀念,所謂“六宮”即指:太廟、宗廟、神祇、先師祠和後妃墓所居之堂,而其中又以太廟最為重要。蘭若堂位於元貞堂後麵,離貞觀殿主上寢殿不遠,正對希樂堂、背靠晏和堂、毗鄰宜春苑、統共為四進院落、於後宮已頗具規模、地理條件較好、曆朝寵姬居住,但堂內陳設相當華麗,但不事張揚、陳設皆用上乘紫檀木製作。


    房內懸掛許多曆代名家畫作作為點綴,唐張宣《虢國夫人遊春圖》唐韓湟《文苑圖》五代徐熙《雪竹圖》北宋崔白《雙喜圖》等,主人根據繪畫風格懸掛於不同館舍內,與多種庭院景致相映成趣,不自覺地沒有章法。


    繞過落地鑲嵌鶴鹿同春畫板的紫檀木鎏金提手擺屏、邁步進入抄手遊廊、飛簷遊廊之間雕刻的花卉不是普通的花繁葉茂、富麗富麗,而是清逸鬆竹、婀娜多姿。庭院中布置了幾盆水仙花和一簇美人蕉,它們與其他花木配植在一起,形成一個雅致而又清新的景致;庭院中除種花外,還放一兩株竹子。庭院裏以梨花為基調,此外疏密有致,種上玉簪,櫻花,杏花等色素較淺的花,花與花之間用三三兩兩嫩綠的楓樹相隔,不致亂花迷了雙眼。


    忽而憶及蘭若堂末代主人乃昭儀顏氏時,亦不覺陌生。顏氏生在一個書香門第之家,從小受到良好教育。祖父是唐代著名書法家米芾的高足,父親則是當時有名的書畫家。父親是國朝著名書法大家,一科書香,估計顏氏亦是從小習書習畫,所以蘭若堂布置得不落俗套,倒是有種空靈淡雅之感。


    此外也沒有什麽特別之處,就是沿著東麵的九曲廊橋走去,通到湖心的一幢兩層小樓卻是墨閣。這就是宋玉綽曾在杭州生活過幾年的一處小院落——春香園。春香園裏有一個很有意思的小橋流水人家。這裏的主人名叫朱淑真。她來杭不久。樓門收緊,但連素雪都不知道鎖上了什麽,隻是想起了自己第一次來到蘭若堂時,這裏就是這樣。


    用完午膳後,素雪拿著一盞盞六安瓜片從旁邊委婉地說:“順儀剛剛得到聖寵,各宮主那裏應該走一走,還可以免掉一些閑言碎語呢!”


    “啥八卦?說來聽聽吧!”這是《紅樓夢》裏的一句話。料想隻是一些說自己恃寵而驕的人,自己並沒有自傲清高的意思,反而不知道怎麽處理,比如陸昭容、比如謝長安等等。


    素雪覺得惹怒了宋玉綽,立即跪下,口無遮攔,宋玉綽淡淡地掃視了一下她,說:“你別說宋玉綽還知道呢!宋玉綽別怪你啊!地涼快去吧!不要下跪!”


    素雪膽怯的抬起頭看著宋玉綽,還是沒有起身,說道:“奴婢私下裏為順儀尋思,順儀的資曆還淺,還是先到衍桂堂去吧,陸昭容可以提點什麽。”


    一晚上得了勢,心裏也是多愁善感,素雪說的一點不假。“這兩天天氣好冷啊!”宋玉綽對她說,“去吧,到昭陽殿看看。”“去?去幹什麽?”素雪不解地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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