千鈞一發之際,年輕人果斷地說:“煩請二位開車截住警車,剩下的事我來處理!”


    “好!”


    賈複恩和老吳各跳上一輛電瓶車飛快地迎了上去,年輕人又對機場領導說:


    “我不清楚省廳和警方這麽做的意圖,但竇市長下達的命令是排除一切困難把客人送上天,產生的後果由他負責,我想其它話不用多說吧?”


    機場領導掂出話裏的份量,立即對調度室負責人命令道:“立即起飛,不得延誤!”


    飛機重新轟隆隆開向航道,兩輛警車急了陡地轉向竟想攔在前麵阻止飛機加速,賈複恩和老吳也急了,不顧後果地從側麵衝過去——


    咣當咣當!!!


    警車堅固耐撞,電瓶車塊頭大衝勢猛,四輛車兇猛地撞在一起,都沒翻車但都沒法前進半步。


    “滾下車!你們被捕了!”警察們從警車上跳下來氣勢洶洶叫罵道。


    賈複恩從容舉起警察證:“百鐵市公安局副局長兼刑警支隊長賈複恩。”


    “你呢?”


    警察們很意外,又衝老吳叫道。


    老吳笑笑:“百鐵市長的警衛,要看持槍證嗎?”


    他嘴裏說“持槍證”,閃電般已雙手持槍,黑洞洞的槍口對準警察們。


    “等等,等等,這事兒容易有誤會……”


    警察們也懵了,直覺是上級命令有問題,怎會大水淹了龍王廟呢?忙不迭各自打電話請求迴報。


    就這耽誤的工夫,那架飛機衝出跑道扶搖升空,年輕人看著它消失在天際邊,長長鬆了口氣,與機場領導緊緊握手:


    “非常感謝,我會向竇市長如實反映您的臨陣果斷。”


    “多謝多謝,都是我應該做的。”


    機場領導笑得合不攏嘴。


    那邊警察們層層指示後要求賈複恩和老吳一起迴局“協助調查”,兩人情知說得輕巧實質不是那麽迴事,堅決不肯,老吳雙槍在手冷冷與他們對峙。


    年輕人跑過去厲聲喝道:“你們瘋了嗎,以後還想不想兄弟市局配合辦案?快讓開!”


    這時竇曉龍的電話也打到負責機場行動警官手機上,訓斥道:


    “不準胡鬧,趕緊給我收隊!省廳要求,省廳哪位領導要求?讓他直接跟我通話!大肅公安局是聽市正府的,還是省廳的?給我想清楚了,下午局領導班子到我辦公室說明情況!”


    又是層層傳達,然後警察們又換了付笑臉,道:“誤會,真是誤會,不好意思啊……要不要咱們護送一程?”


    “謝謝,不必。”


    賈複恩沒好氣應了一聲,與年輕人熱烈握手後偕老吳驅車離開。


    直到年輕人迴來當麵報告,聽完全過程竇曉龍鬆了口氣,撥通方晟手機帶著笑意道:


    “飛機已翱翔在萬裏高空,現在該揭曉謎底了吧?”


    方晟剛剛與愛妮婭通電話請她派人到機場策應,此時懸在嗓子眼的石頭落地,也笑了一陣,道:


    “鍾紀委專案組,再看看上午省城酒店爆炸的新聞,無須多說了吧?”


    竇曉龍長長“噢”了一聲,道:“明白了,我明白了!”


    “再次表示誠摯謝意!”


    “哪裏哪裏,幫你就是幫自己。”竇曉龍坦率地說。


    這個中午對方晟來說如坐針氈,不但擔心著楚中林等人能否順利升空,還想著俞振、印建國抓捕李長根的行動能否成功。


    省城那邊狗急跳牆了,李長根想必要加個“更”字。


    當然也與方晟不是很信任俞印兩人有關,但賈複恩此時的任務更重要,隻能抱著賭一賭的心態。


    從市長辦公室出去後,俞振和印建國何嚐不知此舉惹惱了市長,但與方晟內心的不信任感相似,他倆也非十分信任方晟,難題上交的目的就在於防止行動失敗後被領導當作替罪羊拋出去。


    方晟沒有推諉,幹脆利落地讓賈複恩承擔責任,令俞印二人敬佩地同時心頭也蒙上陰影,明白退路已斷,唯有全力而為抓到李長根才能將功補過平息市長心頭之怒。


    怎麽辦?專案組已精心策劃了方案並經過沙盤推演證明可行。


    上午11點50分,唐峰礦區公安分局接到唐峰派出所電話,說有警方通緝嫌犯逃入礦區,要求分局配合刑警支隊的抓捕行動——這個時間點礦區絕大多數人都在食堂或去食堂的路上,可以減輕抓捕壓力。


    上午11點54分,在礦區公安分局還沒來得及做出反應的時候,十輛警車分四路衝入礦區,40多名刑警分撲到指定地點製造出大動靜進行所謂“搜查”,另有個精銳小組由印建國親自率領,悄無聲息來到宿舍區一腳踹開李長根家大門!


    專案組已經摸準李長根這幾天的作息規律,中午、下午下班後都懶得去食堂吃飯,或到山腳下轉悠、打電話,或直接迴家關起門來發呆。兩名特警出身的刑警撞進門後見李長根半躺在沙發上看手機,一個劈手奪手機,一個餓虎撲食般將他壓在身下!


    跟在後麵的刑警迅速把李長根反手銬住,毛巾紮住嘴;印建國則帶了名刑警粗略檢查房間、廚房、衛生間、陽台,將電腦、書桌上資料等打包封存,一行人飛快地上車,發動起來疾迅衝出宿舍區。


    饒是行動如此幹淨利落還是遭遇意外,就在警車駛出宿舍區大門瞬間,有礦工吃飯迴來看到李長根家大門四敞且撞得不成樣子,再看看警車,立即扯開嗓門喊道:


    “不好啦,長根礦長被警察帶走了!”


    曆來礦區就有護短的習慣,不管平時關係多差,不管領導還是礦工,也不管此人在礦區聲名狼藉到什麽程度,地方警察就是不能進礦區抓人!


    根源上講倒不是蔑視法律,而是國企、礦區那種根深蒂固的優越感。


    一時間剛剛下班、從食堂出來的礦工們聞風而動,自發組成人牆試圖阻攔。關於這一點專案組也有預案,把整個礦區地形摸得透熟,當下一方麵鑽巷竄街,一方麵唿叫其它警車發動起來打掩護。


    警車風馳電掣開到礦區北端亂樹林附近拐彎處時,印建國驀地開門將捆成棕子的李長根推落下去,提前得到指令躲在暗處的刑警一把把他拖進去!


    後麵追兵沒察覺到這個動作,呐喊著旋風般地跟著警車追下去。


    兩名刑警又等了會兒,其中一人將李長根綁在背後靈巧地翻牆過去,外麵自然有接應刑警,輪流背俘虜上山,從一條山間小道直插向東麵山崖,俞振早已守在那邊……


    此時局勢依然十分緊張,壓力全在印建國身上。


    隻要這輛警車被憤怒的礦工們攔截下來,不用多說自然猜到李長根被暗渡陳倉偷運進山。


    憑唐峰在百鐵的影響力,一個電話便能調集龐大的人力物力沿山腳阻截,哪怕俞振帶的人手再多也敵不過洶湧人群。


    因此印建國拖得越久,俞振的時間就越充分。


    十輛警車在礦區裏逐漸被分割、包圍,包圍圈一再壓縮,被從大路趕到小路、小路趕到廠區巷道,眼看已無路可走!


    印建國還有預案。


    敢史無前例在礦區抓人,專案組真是殫思極慮把所有困難都預估到了,並有針對性地設計了若幹套應對措施。


    眼下時間明顯不夠,倘若被逼下車俞振勢必要在半山道上堵個正著。


    “停!”


    警車駛到一處雜亂的狹窄巷口時印建國喝道,隨即命令一名刑警背著裝有電腦等物的大袋子先下車,他和另兩名刑警成環形掩護依次鑽入巷子。


    “別讓他們跑了!”


    礦工們理所當然誤以為刑警背的就是李長根,見印建國等人棄車步行不由大喜,士氣高漲。


    還有,追趕不舍的礦工們都清楚印建國等走的是條死巷,穩當當地插翅難飛了!


    一路呐喊著快追到盡頭,突然發現前方出現由鋼筋廢材、碎磚斷瓦等搭建的路障,不由一愣,就聽到對麵有人吼道:


    “站住!警方辦案不得幹預,再向前半步就開槍!”


    “不怕!”


    “對,警察不敢開槍!”


    “開槍揍死他們!”


    暴脾氣的礦工們哪裏怕他們,照樣往裏闖隻不過稍稍放慢步伐。


    “砰砰砰砰!”


    幾發子彈打在他們腳底下和兩側牆壁上,塵土、灰屑四濺,礦工們沒想到警方真敢開槍均一呆,站在原處叫罵,群情激憤。


    印建國大聲喝道:“再次強調,不得阻撓警方辦案,否則將以刑**處!”


    礦工們叫道:


    “不準隨便抓礦區的人!”


    “礦區有礦區公安分局管!”


    “人不是說抓就抓!”


    印建國耐心地說:“咱們沒抓人,隻是搜集了一些資料……”


    “騙人!”


    “明明看到你們背了個人!”


    印建國就是要他們誤會,笑笑也不多說,但隻要礦工們稍有異動就開槍,一時也不敢過於突前,雙方處於僵持局麵。


    這時候礦區公安分局的人才姍姍來遲——他們自以為讓礦工衝在最前麵的做法很聰明,卻不知印建國等正中下懷。


    “啊,這不是建國嘛?怎麽搞的,你們退後,退後,這位是刑警支隊印隊長,不準亂來!”


    印建國看看時間俞振也應該帶人下山了,很光棍地跳出掩體,微笑道:“我一直說誤會,沒人聽……”


    身後幾位刑警也跳出來,分局和礦工們的目光都盯在那個大袋子上。印建國呶呶嘴,刑警將袋子解開一抖,嘩啦——


    電腦等東西掉了一地。


    所有人都驚呆了,呆呆看著印建國等人,隻聽到山風在礦區唿唿刮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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