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人急速拐進黑洞洞的巷子,曉萱已跑得上氣不接下氣,手撫胸口好象撐不下去了。


    “這麽黑的巷子更有利於他動手吧。”她上氣不接下氣說。


    趙安道:“沒關係,我們有彎就轉,哪兒黑就往哪兒鑽,你不是說概率嗎?無數個百分之五十相乘,玩死他。”


    七拐八彎跑了十多分鍾,曉萱也頂不住了,扶著牆連連喘息,嘟囔說死就死吧,反正我要休息。


    趙安雖稍好一點,但多年酒色生涯也淘空了身子,腳跟發軟,身體直晃悠,趁她歇息的時候往裏麵探了幾步,突然輕輕“啊”地一聲,聲音都變了調。


    “糟了,糟了!”


    “嗯?”


    “前麵沒路了,這是個死巷子!”


    曉萱一呆:“那……不能走迴頭路,沒準撞上殺手。”


    “與其坐以待斃,不如出去碰碰運氣。”


    “坐以待斃?”這時候女人展現出與男人迥然不同的思維,曉萱眼珠一轉,徑直走到最盡頭一家敲門。


    趙安大驚,輕聲道:“你幹什麽?”


    裏麵有個聲音問:“誰呀?”


    曉萱軟軟地說:“我姓金,從美國歸來的房產商,準備開發這一帶房產,想進你家看看行嗎?”


    門軋地開了,一個中年男子狐疑地看著他們:“真的假的?好象沒聽說這一帶要拆遷嘛。”


    “事實上政府一直有這方麵的意向,”曉萱一指趙安,“這是我的老板,房地產公司董事長王鋒。”


    趙安當即擺出大老板的派頭,傲慢地點了點頭。


    “王董事長非常喜歡古建築風格的房子,因此想拍幾張照片,可以嗎?”曉萱道。


    中年男人一遲疑,將他們放了進去。


    幾分鍾後一個黑影悄然掩至,在巷子附近轉了轉又飄然離去。


    過了一個多小時,中年男子打著電筒陪同兩人送出巷子到了大街上,態度熱情地握手告別。


    “舊城區居民最關心拆遷,你瞬間利用他們急於一夜暴富的心理,”趙安感歎道,“腦子很靈活,很靈活。”


    曉萱笑道:“老跟著趙哥,也得學幾手呀。”


    兩人談笑間如釋重負上了出租車揚長而去。


    巷子裏,中年男人走了一半,迎麵遇到位老外。


    “嗨,你好,打聽一件事行嗎?”老外主動打招唿道。


    中年男子笑道:“沒事兒,您說。”


    “剛才是否看到兩個人,男人穿著黑色外套,女人穿著黃色緊身衣?”


    “當然,我剛把他們送出去,大概就在街邊。”中年男子信手一指。


    “謝謝。”老外微笑道,左右看了看,慢慢靠近中年男子……


    省刑偵大隊會議室煙霧繚繞,嚴華傑正在主持案情分析會。


    兩小時前銀月大廈監控室保安被殺,緊接著對麵大方賓館旁邊巷子裏又發現一具男屍,經調查係某戶居民。


    兩樁命案發生在人流密集的居民區,引起強烈的社會反響,一時間有“殺人狂魔”的謠言四起,附近民眾惶惶不安,省正府高度重視,指示省廳組織精幹人馬,限期破案。


    正討論得熱烈,手機響了,嚴華傑一看是公用電話打的,快步來到隔壁小廳,壓低聲音道:


    “你好,我是嚴華傑。”


    “魚小婷,”對方通報姓名後便切入正題,“屍檢結果怎樣?”


    “兩樁命案手法相同,以手臂勒住脖子強行扭斷,動作麻利絲毫不拖泥帶水,現場沒有指紋,職業殺手的風格。”


    “監控也被他抹掉了?”


    “是,”嚴華傑道,“目前隻能大致推斷出殺手的身高、體重,到底是不是跟你交過手的gk都不敢確定,因為沒有任何線索。”


    魚小婷緩緩道:“我到現場看過,殺手可能在追蹤趙安的下落,這讓我頗為奇怪,也對殺手是否為gk產生懷疑。gk是歐洲身價最高的職業殺手,動輒上百萬數千萬美元,暗殺對象不是王室成員就是政壇重量級人物,憑馮子安那點財力根本請不動,除非fbi出麵相托。gk居然打趙安的主意,令我百思不得其解,要麽就是兩個人,我給攪糊塗了。”


    嚴華傑實話相告:“我們已查到兩天前趙安和情婦吳曉萱入住銀月大廈,今天晚上失蹤,目前偵查方向就是買兇殺人。”


    “馮子安還沒迴省城?”


    “仍在京都軍總陪馮衛軍,因為宣德誌被抓,柏麗歐麵臨巨額索賠和清算,還有地皮方麵的糾紛,馮子安大概預感情況不妙,上周已開始讓留在省城的情人變賣房產。”


    魚小婷沉默片刻道:“替我轉告方晟,我遇到勁敵了,請他注意安全,盡量別獨自行動。”


    “我已派人暗中保護。”


    “今夜葉韻從京都迴來幫我,近期估計跟gk會有一場硬仗,別關機,隨時聯係。”


    嚴華傑心頭一緊。


    別說刑警大隊,就是神秘的省廳十處都對魚小婷膜拜透頂,認為她是情報係統的大神。


    連魚小婷都覺得棘手,即便有摩薩德出身的葉韻相助聽口氣都沒把握,可見gk有多厲害!


    “我會如實轉告……”


    “不,千萬別說gk的事,免得他擔心。”


    為何這麽多美貌女子都對方晟如此癡情?嚴華傑歎息道:“放心,我懂得分寸。”


    淩晨三點半,越安大橋下的涵洞裏,分別數年的魚小婷和葉韻再度重逢。


    看著明媚動人,愈發有少婦韻味的魚小婷,葉韻自嘲道:“將近四年沒見,你多了個孩子,我多了滿身傷痕,早知如此當初也涎著臉給方晟生個大胖小子。”


    魚小婷雙手托腮,靜靜看著慢慢流淌的河水,道:“那個男人給我們帶來無窮無盡的麻煩,但一切都是我們自願,不是嗎?從江業到現在,哪怕處境再惡劣我從沒後悔過。”


    “因為你已得到他,所有付出都是值得的,我呢?”葉韻苦笑,“白白擔了名聲而已,也許以後就這樣了,彼此欣賞卻不能在一起。”


    “那樣反而好,距離產生美,”魚小婷難得開了句玩笑,隨即揮手道,“言歸正傳,談談這次麵對的歐洲頭號殺手gk……”


    她細述了兩度與gk交手,以及昨晚發生了兩樁命案,麵色沉重道:


    “我入行以來凡一對一交手,偶爾也有敗績,但從未象對壘gk這樣始終處於下風,根本沒有翻盤機會,這是很可怕的情況。gk具備一名頂尖殺手所有的素養,包括隨機應變的臨場發揮,反複權衡我沒有勝算,才把你請迴來……”


    葉韻頜首道:“上飛機前白翎交給我一疊照片,是歐洲同行掌握的迄今為止gk在犯罪現場留下的九張不同麵孔,要咱倆強記下來,這是今後唯一的製敵法寶。”


    借著夜光燈翻了一遍,魚小婷搖頭道:“不是我那天晚上在酒吧看到的,也好,又多了一張臉譜。孫悟空也不過七十二般變化,他改變臉形的招數終究有限,總有落到我手裏的時候。”


    “她……好像對你有敵意,”葉韻道,“在機場反複強調為了幫方晟才這麽做,不然不會違反規定,有關gk的檔案屬於反恐圈內的機密,歐洲同行不想他知道自己的臉譜被部分掌握,所以……待會兒我要燒掉照片。”


    “哢”,魚小婷主動點燃打火機燒掉照片,輕輕吹了口氣,灰燼散落到河麵上。


    “放心了吧?”


    葉韻訕訕笑道:“她再三關照,我不敢……”


    “沒事兒,”魚小婷若無其事道,“你係統恢複訓練還沒開始,不也專程趕來嗎?我們為的是同一個男人,要怪隻能怪他太優秀。”


    葉韻趕緊聲明:“是你倆之間的戰爭,跟我沒關係喲,我跟他……什麽都沒發生,是清白的。”


    “我對她沒有惡意,相反充滿愧疚。”


    “在順壩攜手作戰時,你跟他已經……”葉韻試探道。


    魚小婷擺擺手:“女人在一起非得說男人嗎?談談gk吧,關於他,歐洲那邊還提供哪些有價值的資料?”


    葉韻嬌笑道:“gk也是男人啊。”


    “去你的,快說!”魚小婷也不由笑了。


    “gk在歐洲反恐界、警界有一連串輝煌而不可思議的犯罪記錄……”


    近十年裏,gk幹了六樁驚天動地的大案。九年前,在20多名保鏢環繞中,從60米開外一槍擊中中東某國王子前額;八年前,在戒備森嚴的參議院會議上,gk鬼魅般從人群裏跳出來,一槍擊中正中演講的南歐某國參議員;五年前,他又突然現身於一艘私人遊艇,殺掉北非某富可敵國的石油大亨……


    gk接的生意都是百萬美元級以上,甚至有消息說低於一千萬美元報酬別跟他開口。


    gk出手毫無規律可言,但每次出現都出人意料,卻是最高效最簡潔的殺人方式,這一點在歐洲殺手圈被視為典範。


    作為職業殺手,最可怕的就是被警方捕捉到作案規律。


    gk另一個典範是每次殺人後都能全身而退,況且對手都是經驗豐富、反應敏捷的職業保鏢、特警等。


    殺手圈評價一個殺手的優劣,不在於他殺掉多少人——倘若抱著必死之心,再危險再困難的任務都能完成。頂尖殺手的高明在於能預估殺人後發生的種種場麵,巧妙利用場地、環境和稍縱即逝的機會逃逸。


    近兩年gk很少接任務,一方麵賺的錢已足夠多,揮霍兩輩子都用不完;另一方麵所接的任務都沒有挑戰性,提不起參與的激情。做殺手這一行,興趣也很重要,要把殺人當作一項神聖的使命,有條不紊、按部就班做好每個細節,而非急於求成,總想著盡快幹掉目標,收到尾款。


    “怎麽對付這家夥,老實說我半點頭緒都沒有。”葉韻苦著臉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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