漢軍悠悠號角聲音連綿,外圍還在廝殺的漢軍聽到這個指令,紛紛丟盔棄甲,狼狽向後方逃竄。


    而中間的漢軍則馬上改變了交戰方式,將後方的輜重車輛拖了出來。


    這是地陣。


    有些像圓形陣,但實際上的陣型則是傘字陣,前排形成人形尖端防禦,中軍加厚,以抵擋敵人衝鋒。


    大量在外圍交戰的漢軍如潰敗了一樣開始向後方奔跑,曹軍則繼續追殺。


    他們的陣型就隻有一個——沒有陣型。


    追殺的過程很難保持住陣腳,雖然漢軍前麵交戰的人也沒有陣型,正常情況下隻能被追殺,但他們後麵有。


    很快一輛輛輜重車被放在外圍,逃竄的漢軍跑入了輜重車內,外圍戰場一片混亂,至少有七八千名漢軍來不及逃走,被曹軍追趕廝殺。


    不過很快在曹軍集結追擊的時候,輜重車後方的弓弩就開始發威,掩護著漢軍撤離,讓重新結陣的漢軍減少了很大損失。


    此時戰場已經是到處都是敵我雙方的屍體,曹軍沒占到便宜,漢軍也不至於占據上風,依舊處於拉鋸糾纏。


    但平衡隨著後方曹軍的攻勢展開被打破,因為曹軍主力到了,這次夏侯淵判斷諸葛亮退兵犯了軍家大忌,除了後軍沒有派來之外,左右兩翼以及前線主力都派來。


    烏壓壓近十萬人,浩浩蕩蕩地遍布整個曠野。視野所及之內全都是曹軍士兵,漢軍能夠撤退還是因戰場太大,各部分散交戰所致。


    如果把戰場進行壓縮的話,漢軍即便再訓練有素,人擠人的情況也一定會導致整個陣型大麵積混亂。


    曹軍要是趁勢進攻,必敗無疑。


    但把戰場鋪開顯然早就在諸葛亮的計劃之內,盤子本身就大,地盤再鋪大一點才不會臃腫。


    到目前為止漢軍也僅僅隻是把北麵外圍的輜重車輛拖上去,後方曹軍唿嘯一聲,號角長鳴,夜中大量曹軍士兵開始迴到馬隊,重新上馬集結,想從兩翼發動襲擊。


    諸葛亮不為所動,任由戰局就這樣變動,很快曹軍重新和他們糾纏在了一起,東麵的形勢更加嚴峻,有數部的陣型遭遇到了突襲而散亂。


    又過了大約兩刻鍾,曹軍的主力終於趕到,隨著夏侯尚一聲令下,數萬曹軍步卒衝了過去。


    與此同時,漢軍中陣,再次響起了高昂的擂鼓。


    “鼓聲?”


    在傳統的軍事作戰中,擂鼓、號角往往承擔著主動進攻的命令。


    遠處夏侯尚剛把步卒壓上去,全軍出擊,忽然聽到了這密集的鼓點,頓時大驚,不知道漢軍憑什麽還敢發動反擊。


    但下一秒,左側紫雲山中茂密的叢林,無數箭雨揮灑了下來,將他的疑惑解除,令他驚懼不已。


    難怪漢軍忽然收縮陣型開始打防守反擊,原來對方居然早就在山中設伏了。


    事實上正常情況下,即便漢軍訓練有素,都是精銳,突然遭遇到這樣的追擊,也往往會軍心潰散,難以久戰。


    他們之所以能堅持到現在,完全是因為上級軍官早就告訴了他們,曹軍如果追擊過來,千萬不要害怕,丞相設了埋伏,援軍很快就會抵達。


    這個消息振奮了軍心,將士們才堅信自己會取得勝利,並且舍身忘命與曹軍展開糾纏。


    否則的話,一開始就已經潰逃了。


    亂軍之中,紫雲山那一側的曹軍猝不及防,被射殺了不少人。緊接著山中大量漢軍突襲出來,進攻了曹軍的右翼。


    一時間哪怕夏侯尚已經馬上下令停止繼續進軍,把部隊收攏迴來,依舊造成右翼潰敗之勢。


    “怎麽迴事?”


    正在漢軍右翼與敵人廝殺的張郃忽然聽到山唿海嘯的喊殺聲,正值天色將明,他隱約見到西北紫雲山中無數漢軍如潮水般從山裏衝殺下來。


    糟糕,遇到埋伏了。


    張郃心中頓時一個不好,連忙想要勒馬逃離戰場,可周圍都是漢軍,短時間內根本衝殺不出去。


    如果從高空俯瞰的話就會看到,黎明破曉時分,方圓十多裏的廣袤大地上,到處都散亂著曹軍與漢軍的屍體,雙方互相糾纏交戰,犬牙交錯,來迴拚殺。


    甘瑰和張苞兩人此時渾身浴血,雖說將門虎子,但他們的武力值跟張飛甘寧比起來還是小有差距,因此身上居然幾處掛彩。


    若非親衛拚死抵抗,再加上漢軍指揮有度,恐怕這兩難兄難弟早就已經被魏軍給衝殺而死。


    亂戰之中兩個人各自帶著親衛剛好遇在一起,雙方匯合之後,不遠處兩隊魏軍手中拎著環首刀,發出如野狼般的嚎叫聲音向著他們襲來。


    張苞奮起餘勇,先捅死一名魏軍,正要再掃刺旁邊另外一名,倏地聽到一側甘瑰大喊低頭,忙不迭本能身子一縮。


    “唰”的一聲,躲開了一柄鋼刀,再抬頭看到左側敵人掃空正錯愕,來不及驚出冷汗,右側敵人也已經舉刀劈來,好在甘瑰支援及時,幫他擋住右側敵人,左側敵人則被他捅死。


    “好兄弟。”


    張苞喊了聲,兩個人背靠背,幫助對方抵禦兩側敵人。


    雖然他們個人武力不如年輕時候的張飛甘寧,卻經常在一起對戰練武,因此配合極為默契緊密,周圍十多名魏軍進攻,竟然都被他們殺退。


    片刻功夫,滿地就已經都是敵我士兵屍體。正廝殺間,旁邊一側傳來馬蹄聲,扭頭一看,是一名魏軍將領衝了過來。


    張苞和甘瑰怒吼一聲,一起衝刺過去,一人刺敵將,一人砍馬,想把那魏軍將領從馬上挑下來。


    那將領正是張郃。


    張郃這個人往往見勢不妙就會選擇撤離,發現漢軍有埋伏後,就想衝出廝殺圈逃到外圍去,結果路上遇到了小股漢軍阻擊。


    為了活命他同樣怒吼著彎腰避開張苞的挑刺,用刀劈開了甘瑰對馬匹的襲擊。


    他雖然身上有鎧甲,但敵人勢大力沉的一擊,如果用戰甲硬接的話,因馬匹衝鋒的慣性和撞擊力度,很有可能將他從馬上戳下來。


    所以張郃很明智地避其鋒芒,根本不打算與他們交手,躲開張苞的一刺,擋住甘瑰的進攻後,就想挺刀突出重圍。


    然而二人不依不饒,繼續拚殺攔截。甚至在張郃想要勒馬衝過去的時候,旁邊一名漢軍砍中了馬腿。


    馬匹登時馬失前蹄,張郃從馬上摔倒下來。


    等他被摔得七葷八素地從地上爬起來的時候,張苞甘瑰又已經殺來。


    這下把張郃火氣搞大了。


    他怕死不假,但絕境之中也是能夠爆發出強大的武力,曆史上巔峰張飛都攔不住一心想逃跑的張郃,更何況兩個後生仔?


    當時張郃怒吼一聲,就對著張苞甘瑰衝了過去,手中長刀先聲奪人,猶如閃電般對著張苞劈去。


    張苞猝不及防,急忙架黨。初一交手,刀茅相撞的瞬間,張苞就覺得不妙,手中長矛被張郃猛擊竟差點脫手,若非甘瑰幫忙掩護,恐怕不過數合就被敵將給打敗。


    三人交戰在一起,張郃左右揮圍,刀勢迅猛,如疾風驟雨一般劈頭蓋臉地對著二人猛砍,周圍曹軍與漢軍同樣交戰在一起,雙方打得難解難分。


    遠處夏侯霸還在招唿著士兵們奮力拚殺,便在這個時候,天色已經大亮,已至日出時分,朝陽初升,大地一片明亮。


    東方的廣袤大地上,不知道何時卷動起滾滾塵埃。


    在東麵戰場上的漢軍和曹軍都第一時間聽到了這邊的動靜,正在拚死交戰的來不及去看,隻有少數已經解決了對手在曠野上喘著粗氣短暫休息的士兵扭過頭。


    他們看到在遙遠的地平線上,一輪圓盤一樣的橙紅色太陽冉冉升起,在太陽下有無數黑影攢動,猶如潮水一般將整個地平線塞滿。


    因為是逆光的緣故,初一看去還以為那些人穿著黑甲的曹魏士兵服飾,一時間令漢軍大為震撼,驚恐不已。


    但很快那邊的人越來越近,模樣和穿衣顏色也迅速暴露在他們視野裏。


    就看到那些騎兵全都是穿著橙紅色的漢軍服飾,外麵套著小劄甲,猶如火紅色的太陽,與陽光幾乎融合在了一起。


    是大漢的輕騎兵!


    刹那間所有漢軍都沸騰了起來,士氣暴漲,唿喊著將這個消息傳遍整個戰場。


    諸葛亮依舊站在戰車上遠眺,這一戰不是他第一次與曹軍交戰,卻是第一次以主將的身份統籌全局,所以即便早有謀劃,亦是十分緊張。


    然而當騎兵出現的時候,懸著的心總算是放下來,一夜未睡,竟覺得有些疲憊,緩緩坐到了四輪車上,對王平叮囑道:“我小睡片刻,等我們戰勝了魏軍之後,再喚醒我。”


    王平哭笑不得,在這樣一個緊要關口丞相居然要睡覺了。


    不過他也知道驃騎將軍經常勸丞相不要太操勞,國家大事盡量不要事無巨細,現在操持整個軍務,又一晚上沒休息,困了也正常。


    最重要的是。


    戰局已定。


    曠野上的騎兵卷動著滾滾風雷,猶如潮水般衝向了曹軍左翼。


    最恐怖的是其中還夾雜著五千重騎兵。


    仿佛重型坦克一樣隆隆駛來,衝進人海砍瓜切菜般將夏侯尚那邊的曹軍左翼給擊潰。


    當時甘寧從紫雲山進攻了曹軍右翼,夏侯尚已是苦苦支撐,結果漢軍騎兵殺至,幹淨利落地突破了曹軍左翼,竟直接把曹軍當成了餃子一樣給包了起來。


    兩麵包夾之勢!


    曹軍遭遇埋伏,一時間整個軍隊都開始崩潰。


    而此時張郃那邊甚至還不知道情況,因為他處於前麵的主戰場,周圍數裏都是敵我交戰的士兵。


    張飛的騎兵甚至還離他七八裏開外,在更北的方向正在進攻曹軍的主力。


    所以張郃眼下都不知道漢軍騎兵已經趕到的消息。


    他現在正在準備殺了張苞。


    雙方交戰了四五十迴合,張苞和甘瑰年輕力壯,一直跟他打消耗戰,年邁的張郃快堅持不住了。


    為此他兵行險招,準備用計策殺死或者重創一人,然後趁亂逃出去。


    在亂戰當中,他佯裝體力不支,倒在地上。


    張苞經驗不足,居然想上去將張郃生擒,結果張郃猛地抓了一把泥土撒了過來。


    “卑鄙!”


    甘瑰見此情形,大怒上去提刀就砍。


    不料張郃幹脆用背去接,手中的刀卻筆直刺向了張苞。


    他身上穿著鎧甲。


    硬接這一刀不會受傷。


    眼看千鈞一發之際,張苞必死無疑。


    亂軍中一箭如破雲穿空,直接洞穿了張郃的脖子。


    那刀停在了張苞麵前不足五公分的位置,因慣性往下倒的時候,還劃傷了張苞的小腿。


    “啊!”


    張苞疼得哇哇亂叫,眼睛被糊上了看不清楚,隻能揮矛亂刺,還差點刺到甘瑰。


    “父親!”


    甘瑰往後退了幾步,目光看向右側。


    就看到甘寧騎在馬背上,距離他們約十多丈外,收了寶雕弓,勒馬道:“你帶張苞去後麵,大軍要衝殺了!”


    直到這個時候甘瑰才望向四方。


    就看到曠野之上漢軍已經開始發動全麵反擊,鋪天蓋地漫山遍野,到處都是漢軍在衝鋒。


    曹軍遭遇埋伏後開始大批潰敗,大量曹軍丟盔棄甲,往北紛紛逃竄。


    陽光下,無數漢軍如潮水般從甘瑰身邊跑過去,嘴裏還喊著野狼般的歡唿聲音。


    “贏了!”


    甘瑰心中頓時升起了這個念頭。


    迴頭一看,張苞已經聽到了他與甘寧的對話,正一邊揉著眼睛,一邊坐在地上抱著受傷的腿嗷嗷叫著。


    他想了想,先把張郃的腦袋砍下來,然後再上去扶住張苞往後撤離。


    雖然不知道這名將領是誰,但這人年齡看上去很大,而且穿著魏軍將領鎧甲,肯定是個有名有姓的高級將領,先把人頭帶迴去再說。


    而就在甘瑰帶著張苞迴後軍的時候,此刻在北麵戰場上,夏侯霸與身後數十名曹軍騎兵正瘋了一樣逃竄。


    漢軍的埋伏讓曹軍猝不及防,整個戰場形勢一下子倒轉,他也隻能選擇撤離。


    便在他馬匹疾馳的時候,身後遠遠地忽然出現了數十名漢軍騎兵,為首之人一眼看到了夏侯霸,催促著馬匹高喊道:“仲權舅兄,不要跑了,下馬受降吧。跟我迴南方,我保證不殺汝。”


    聽到他的話,夏侯霸就跑得更快了,一邊瘋狂抽打著戰馬,一邊迴過頭不停去看那個須發皆張的巨漢。


    雖說夏侯霸恨不得殺了那人,但奈何形勢比人強。


    現在如果不跑,就真的要做俘虜。


    然而僅僅跑了不到三裏,胯下的戰馬忽然一聲嘶鳴,竟然不小心踏空了,摔倒在了地上。


    夏侯霸整個人都飛了出去,一頭砸在泥地裏,摔了個頭破血流。


    等他好不容易從地上搖搖晃晃地爬起來,再一睜眼,就看到一隻毛茸茸的大手已經向他抓來,同時還伴隨著一個惡魔般的聲音。


    “哈哈哈哈哈哈,舅兄哪裏走,乖乖跟我迴南方,保證你榮華富貴!”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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