捕快在李元青的左臉刺字完成之後,便扔了一塊浸泡過酒精的紗布給李元青,並且說道:“將紗布覆蓋在刺字的地方,明天一早傷口便會愈合結疤,今晚好好睡一覺,明天午時自府城北門而出,這一輩子恐怕都沒有機會再迴到雲南這塊沃土睡上一覺了!”


    四個捕快鑽出囚籠,反手又將囚籠鎖住,便高興地喝酒去了。


    李元青將紗布覆在左臉的刺青上,臉上的疼痛倒是可以一時緩解,也可以漸漸愈合而至不痛,隻是刺在臉上的屈辱卻一輩子也洗不幹淨了。怕的是心中的疼痛,更可能是一輩子的折磨。


    這一夜,注定會是難眠的一夜,背井離鄉,從此就要與故鄉人物遠離了,漠北的天空究竟是怎樣的?是冰天雪地嗎?還是荒無人煙。


    不敢想象明天,那就隻能迴首過往。


    每每想起老張頭無辜的麵容,想起母親哭泣的模樣,心中總是莫名的疼痛,滿是懊悔和自責,這一輩子或許真的就要活在這樣的苦海之中,誰也搭救不了的苦海。


    若是當初沒有選擇離家出走,沒有選擇學藝萬人敵,就算受些屈辱,總算能安安穩穩做個市井小民,至少還能侍奉雙親,至少不用深陷牢獄,有個自由清白之身,夫複何求!


    無論怎樣,天總會亮。


    當第一抹光明照進囚籠的時候,李元青才知道,光明終於還是要來的,整理心情,從新出發才是唯一的活路,隻有活下去,才能找到那個幕後操縱的元兇,才能給老張頭一個交代,隻有活下去,才能給父母雙親活著的希望。


    熬到了中午,四個青衣捕快打著包袱,拿著齊眉棍,腰間掛著鋼刀,打開囚籠的大門將李元青拖了出來。


    終於跨了出來,一步便是自由,一步便是生死。


    “走走,走,快跟上!”四個青衣捕快,前麵兩人領路,後麵兩人押送。


    無論如何使勁,李元青始終邁不開步子,一來十餘斤的腳鐐實在沉重,二來多日未曾進食營養,都是裹腹的粗糧,何來的力氣大步趕路。


    用了一個時辰,整整一個時辰,才走到了省城的北門,不過短短一二裏路程。省城北門是金碧坊,在雲南是有名的景觀之地,也是送別之地。


    金碧坊是由兩塊巨大的牌坊組成,兩塊牌坊高三丈落地寬四丈二,各有六根柱子落地支撐。一塊是金馬坊,一塊是碧雞坊,金馬坊東臨金馬山,碧雞坊西靠碧雞山,兩山相對而望,兩坊想鄰而對,兩座牌坊雕梁畫棟、簷角飛翹,倒也與這金碧二字相得益彰。


    金碧坊聞名遐邇卻是因為每隔六十年便會出現一次的奇觀。當太陽將落,餘暉從西邊照射碧雞坊,倒影投到東門街上;同時,月亮剛剛從東方升起,銀色的光芒照射金馬坊,將倒影投到西門街上;兩個倒影漸移漸近,直至最後相互交接,這就是六十年才出現一次的日月同空、金碧交輝,金碧坊之名便是由此而來。


    走出了金碧坊,李元青默默地看著這牌坊,心中無限悵然,六十年才能得遇一次的金碧交輝,六十年後還能活著?還能再迴來看這金碧交輝?不覺潸然淚下,心中更加不舍留戀,留戀故土。


    “捕快大哥,我可不可以捧一捧故鄉的泥土帶走?”李元青問道。


    “可以啊,不過你把泥土放在哪呢?渾身上下沒有一個袖兜。”捕快戲謔地問道。


    “你就捧一捧放在嘴裏吧!”另一個捕快笑著說道。


    李元青默默蹲下地來,因為雙手已經銬在頭上戴的木枷裏,不能用手去捧地上的土,隻能趴在地上,使勁將木枷壓住,低頭用嘴去銜,卻因為這頭上的枷鎖實在太寬,脖頸又實在太短,根本夠不著地上的泥土。


    兩個捕快從身後一把提起李元青,“別在這裝作一副文人雅士的情懷,好好去你的漠北做個聽話的奴役!”


    李元青默然無語,誠然,這又有何好留戀的,故土並不屬於落拓的浪子,更何況還是一個落魄的奴役。


    至此,李元青前行的路途再未迴望一眼,六十年也未再踏足金碧坊,一生也未得見金碧交輝的奇觀。


    李元青從此也有了懷念的故鄉,有詩為證:


    我沒有故鄉


    因為我從未漂泊


    也不是浪子


    所以沒有懷念的故鄉


    這兒是我的家


    生在這兒


    長在這兒


    根也在這兒


    這山,都是些無名的青峰


    沒有山林野物


    也沒有風景名勝


    山上種滿了玉米、土豆


    樸實如這一方人物


    這水,好似掉落凡間的匹練


    該是哪位仙子的水袖?


    嗬,這人間的瑤池


    住著精靈大鯢


    嗬,這傑靈之地


    也住著勤勞與善良


    我愛這片沃土


    愛得深沉也愛得熱烈


    白水江畔大五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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